第一章 初入大學
四處荒涼,路燈幽暗。
只有屹立在大門正上方的“晉陽農業大學”幾個燙金大字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熠熠生輝----昭示着她的莊嚴與光輝。
百年名校晉陽農大的校門口。
一個俊朗的少年背着肩包,手裏提着包裹,身邊站着他的父親。
終於到了----這是父子倆共同的心聲。
下了火車,又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公交才找到這兒來,是不是農業院校都這麼偏僻?陸志遠鬱悶地想到。
到達學校已經很晚,還好學校有專門接待的學長,他們很快被安頓好,坐車勞累的父親也早早睡下。
看着勞累的父親,陸志遠心裏不是滋味,父親在家剛乾完農活,又送自己到學校,肯定會很累。
只是父親不放心他一個人來,雖然他一直裝作對自己即將遠行不聞不問,還責備母親不該哭哭啼啼,說什麼兒子都這麼大了還能在外面餓着?
可到自己真正要走的時候,他進屋換了套體面的衣服,二話不說拎着自己的包裹就走,沒走兩步,像是想起這麼走有些不妥,便回頭說道:“我到兒子學校看看----”
像是和母親交待些什麼,又像是掩飾着什麼----
-----------
-----------
初秋的早上已有絲絲涼意,一陣涼風拂面而來,陸丘恆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外套,一夜休息后,他準備趕早回去做農活。
“志遠----好好讀書,要為你以後的家庭負責,不能像你爸這樣----”在有些清冷的校門前,陸丘恆上前替兒子整了整衣服,聲音沙啞地說道。“唉--連累了整個家,讓你們娘仨過着苦日子。”
聽到父親無奈的長嘆以及沙啞的嗓音,陸志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估計父親昨天夜裏睡的又不踏實吧。
這些年父親過得太累了----
陸志遠看着落寞的父親,眼神中透露着堅毅,認真的說道:“爸,你別這樣說,家裏沒人這樣認為,我也會好好讀書,爭取早日讓家裏過上好日子。”
陸丘恆點了點頭,他對自己的兒子還是了解的,知道他長大了,也很懂事,這一次來並不是不放心,只是想----送送兒子。
“爸,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嗯,你說----”
“你的腿是怎麼傷的?”陸志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陸志遠記得小時候父親的腿好好的,可有一次回來后就有些坡了,當時自己小沒敢問,現在自己不小了,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陸丘恆聽了兒子的問話微微一怔,沉默了一會後,幽幽地說道:“這是我們這一輩的恩怨了,爸不想讓你牽扯進來。”
“可是我已經被牽涉進來了,高一那年我被人送到酒店羞辱了一番。”陸志遠不得不說出實情。
“什麼!這個畜生怎麼連孩子也不放過----你當時怎麼不和我說?”陸丘恆憤怒地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把我領到酒店不管我,讓那些服務員把我當做要飯的趕了出去。”陸志遠輕巧的說道,可內心卻對那個人恨之入骨,一個連小孩也要羞辱的人,可見其多麼的卑鄙無恥。
“也只有他能做出這麼卑鄙的事了。”陸丘恆恨恨道。
“唉,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的,既然你已經長大,告訴你,以後小心防着他也好。”經過幾分鐘的沉默,陸丘恆開始講訴塵封多年的往事。
“小時候我和阮經天經常一起上學放學,可以說形影不離,雖然我們關係很好,但他喜歡投機取巧,我們因此也會有些小隔閡---只是我沒在意。”
“初中畢業后,通過努力再加上你爺爺的影響,我的事業慢慢有所起步,而此時沒有固定工作的他找到了我,想加入進來,我沒有猶豫就同意了----隨即我們一起打拚。”陸丘恆很是懊悔當時的決定,自己這是引狼入室啊。
“在初中的時候,我們同時喜歡上了漂亮文靜的蘇雅慧----也就是你媽。”
“當然,也不能說是同時,因為班裏絕大多數男生當時都暗戀着她。”
陸志遠能看到父親臉上浮現的笑意,老媽當年那麼搶手,卻被他娶回了家,他內心一定很驕傲。
“但我們初中上完就沒上了,所以也斷了那個念想----不過,幾年後,你媽畢業后回到了家中。我們的廠子在鎮上開的,經常能與她見面,我們又恢復了昔日對她的愛慕。”
“當然,阮經天和我都知道彼此內心的想法,於是我們定了一個君子協定:共同協作,公平競爭----我們合力不讓他人得逞,然後各憑本事----你媽喜歡上誰,另一方要誠心祝福,不得嫉恨。”
“定好規矩后,我們便展開了追勢----沒想到我剛開口,你媽就同意了,原來她早就注意到我了。”
陸丘恆黝黑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的內心是驕傲的,能追上漂亮文靜的媳婦確實值得他這麼高興。
“這事也就告一段落,我們也各自娶妻生子,依然共同創業,我倆都想趁年輕干出一番事業。”
“只是天不遂人願,正當我們躊躇滿志的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廠子出了事故----一名工人擅自操作導致自己和另一名工人受了重傷。”
“事故對工廠重新開工沒有大的影響,但受傷的工人家裏比較窮,如果一天內籌不到錢,醫院就要放棄治療。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離開了,這個家也完了。”說到當時的緊急情況,陸丘恆內心依然難以平靜。
“在廠子的辦公室里,我坐了整整一夜,煎熬了一夜,最終還是決定把廠子關了,但阮經天堅決不同意我這樣做,最後我只好把自己那份轉賣給他,給工人治療。”
陸志遠能體會到父親做這個決定所需要的勇氣,畢竟自己還有家要養,由於這事欠下的債,家裏一直過着清貧的生活,這也成了父親心中的結,他認為是自己的選擇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當然,後來我也試圖東山再起,只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一直在阻礙着我,廠子總是不到半年就會倒閉。”
“我不想輕易認輸,就這樣屢敗屢戰、反反覆復,直到最後筋疲力盡,毅力和信心一點點動搖,要不是你媽相伴左右,恐怕我早就倒下了。”
陸志遠知道,雖然父親沒有倒下,不過整個人卻蒼老了許多,特別是腿傷了之後,白頭髮像雨後的竹筍瘋長出來。
“後來的事你也在場,最後聽你媽講了后我就找機會和他算賬,誰知他不但不念舊情還讓保安把我腿給打折了,要不是顧忌你爺爺,不知他還要做出什麼事呢。”
陸丘恆牙咬得“咯咯”響,兄弟反目這件事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楚。
“具體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時我在屋裏玩耍,聽見媽和別人在說話,沒過一會,聽見媽和他吵起來了,我趕緊跑出來,看見他正拉着我媽的手,我媽用另一隻手打他,他還是不鬆手,我拿着鐵杴拍了一下,他吃痛才鬆手,最後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陸志遠回憶當時的情況說道。
“是啊,就是那次,他有出息了要來接你媽,說什麼你媽當年毫不猶豫的跟了我是因為看我有本事,這次他有本事了,以為你媽會跟他走。笑話!你媽是那種人嗎?”
“當然不是----她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的,嘿嘿----”陸丘恆自問自答道,說完那句話臉色微紅的笑了起來,畢竟當著兒子面談自己和妻子的戀愛史,總有點怪怪的。
“------”
陸志遠有些無語,老爸什麼時候臉皮也這麼厚了?
見兒子一臉無語的表情,陸丘恆乾咳了一下,緩解一下剛才的尷尬,說道:“你媽自然拒絕,沒想到那混蛋惱羞成怒要強拉你媽,還說什麼為了你媽他吃了很多的苦,最後不小心把阻礙我辦廠的事也漏說了出來,你媽對他更是厭惡至極,就用手打他,不過力氣小沒用,還好你小子在家。”
“後來你媽把這事告訴了我,我去找他理論,然後我的腿就被打成這樣了。”陸丘恆痛苦地說道。
自己曾經的兄弟不僅想奪自己的妻子,還把自己的腿打斷,世上還有幾個比自己慘,陸丘恆悲哀地想到。
陸志遠能從父親的話語中感受到他的恨和無奈,對方現在成長的太強大了,自己根本無力做些什麼,爺爺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不能跑到退休多年的老首長那訴苦?倔強的他肯定做不到。
而爺爺認識的那幫人裏面也奈何不了他,對方的財力和實力不是這點小事就能扳倒的。就這他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已經是顧忌着爺爺的餘威了。
“唉----畸形的愛使人成為魔鬼啊!雖然這兩年不知他為何沒有找我們的麻煩,但你爺爺的影響越來越小,他的勢力卻越來越大,保不準哪天找我們麻煩,你要小心點,我回去和你爺爺也商量一下對策。”陸丘恆長嘆一聲說道,最近這些年,他不知不覺間經常嘆氣。
“我會的,爸,你不要有壓力,他們做事還會有些顧忌,我也會照顧好自己,待我成長到一定時候----昔日他如何辱我,他日我必將十倍還之!”陸志遠聲音激昂,異常堅定地說道。
感受到兒子的濃濃恨意,陸丘恆趕緊勸道:“你要專心學習,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只要他不來找我們麻煩就行。”
經過這麼多年,對方都不知道成長到什麼地步了,兒子這麼弱小,不是往火坑裏闖嗎?
陸志遠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他知道父親擔心自己做傻事,才出聲勸阻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后,陸丘恆回頭看了看靜謐的校園,念叨着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現在坐回家的那趟車剛好,回去還能做些活。”
陸志遠沒說什麼,他知道留父親在這住兩天他肯定不會同意,自己這點性格就很隨他,認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幫父親買了些吃的后目送着他上了公交車。
望着即將登上公交車的父親日益蒼老的身軀,陸志遠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眼中多了一層朦朧的薄霧。
見父親拜手示意自己回去。
陸志遠用力的點了點頭,揮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