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宜見客
桃妍通稟之後,蘇延隨即入了屋,慕葉“不見”二字尚未說出,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蘇延方下朝,連朝服都不曾換下,慕葉知他必是不曾用早飯,便吩咐了初霽準備早點,早點端來之前,慕葉對着蘇延甚是無奈道,“蘇延哪,按理說,你來西園是沒早飯用的啊!”
蘇延笑了笑,“那便撤了罷。”
“還沒端上來呢!撤什麼撤!”
慕葉微怒橫了蘇延一眼,鳳目中三分怒意七分關懷,終究是不忍心餓着蘇延。
蘇延抿唇,唇瓣揚了個微微的弧度,俊顏更是溫雅。
用了早飯,蘇延在西園消磨了一上午,臨近午飯之時,方是離去。
慕葉心生不舍,旋着蘇延拇指上的扳指,“不留下午飯么?”
“我不想留午飯,我想留夜。”
蘇延凝着慕葉,一雙黑眸無比認真。
慕葉跌入那雙墨玉黑眸,不敢開口,因為她知她若開口,必會順着蘇延之意,將人留下。
可蘇延不能留。
慕葉昨日負氣離開的梅園,若今日便留了蘇延過夜,這戲便做不下去了。
蘇延亦知此,扣了慕葉的手,低頭落下一吻,“阿璟不必送。”
說罷,蘇延鬆了慕葉之手,自席上起身,出屋。
慕葉不曾送,目光卻一直追着蘇延頎長身形,直至身影消失。
蘇延是從東門出的西園,正巧遇上了住對門的耶律明。
耶律明堂而皇之地站在東門門口,正欲進去,見着蘇延出來,耶律明露了一絲笑側身給蘇延讓路,“太傅慢走。”
這大概是大周最好笑的笑話了,堂堂監國蘇太傅要見自己夫人還需特意跑到西園來,更好笑的是,見完夫人竟連個午飯都沒有!
光是想,耶律明便覺好笑,粗狂面上笑意更濃,又道,“太傅還是走快些,免得連中飯也趕不上了!”
蘇延笑了笑,溫雅俊顏泛着疏遠客套,“想必阿璟必會好生招待北漠王。”
耶律明不曾明白蘇延之話,蘇延已然離去,耶律明便也不再追究,收回跟隨蘇延的餘光,踏入東門。
一腳方踏入門檻,便有人踢着他的腳,逐人。
“誰呀你?!”
初霽將不速之客趕出東門外,一手搭着門,將門半掩,自己站在半開的門中,嚴嚴實實擋住了東門。
耶律明眉頭一禁,鷹眸盯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溫婉女子,“你是何人?”
“我?”初霽頗是奇怪,眼神古怪打量了一番眼前粗狂而高大的男子,“你來我家問我是何人?真是奇怪!你拿手出來。”
不待耶律明回應,初霽便按上了耶律明的手腕。
“脈相正常哪。”
耶律明額際青筋跳動,這是罵他有病?!
“放肆!”耶律明大掌一揮,拂開初霽,“竟敢對本王無禮?!”
耶律明力道極大,換做平常人必是已被打翻在地,可初霽順着力道旋了個身,退後了一步,穩穩站定在耶律明面前。
“本王?”
初霽又是疑惑,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方是瞭然道,“想必你便是北漠王了!”
瞧見耶律明面色明亮了些,初霽心知自己猜對,退開一步朝耶律明施禮,“初霽失禮了,請北漠王見諒。”
“本王不與你計較!”耶律明朗聲道,抬腿欲跨入東門,“快快讓道!”
初霽揚手推門,將耶律明的腳又生生擋回了門檻之外。
耶律明不由惱怒道,“既知我是何人還敢擋路?!”
初霽絲毫不懼耶律明之盛怒,仍是半掩着門擋住東門,定定站在耶律明身前,溫婉似水,淺笑柔和。
初霽問道,“敢問北漠王入西園見得可是家主?”
耶律明甚沒好氣,“難不成還是見你么?!”
“即是見家主,那麼北漠王該知道,家主已婚嫁,如今有孕在身,不宜見客。”
“走開!”耶律明不理會初霽之阻攔,踏步便要往裏頭衝去,“我有要事!”
初霽側身避開耶律明之身,側身之時搭上耶律明的肩頭,看似輕巧,卻是結結實實將耶律明退了出去。
初霽立在門口彷彿守門將,不容置喙,“再要緊之事也比不得夫人清譽,若北漠王將夫人引為友人,請北漠王為夫人清譽止步西園,”初霽頓了頓,“若非友,我西園之門北漠王更不能踏入了!”
耶律明沒想到會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初時的大意已叫他失去先機,若此時再動手,一旦傳出去,他耶律明可就成了北漠與大周的笑話了!
耶律明忍了眼下之氣,退後一步,“此乃要事,若你家主得知你將我攔下,少不了一頓罰!”
初霽柔柔一笑,“不管家主如何處置,初霽都認。”
耶律明冷哼,“回去向你家主傳話!前夜尋芳閣大火我救下一人,此時正在我園中修養!”
初霽柔柔得應,立在門口巋然不動。
耶律明見她沒有絲毫讓步之意,拂袖離去。
初霽對着耶律明離去之背影施了個禮,客氣道別,“北漠王慢走!”
目送了耶律明回去,初霽立即關了門,回屋尋慕葉去了。
初霽敘述了方才之事,轉而向慕葉道,“主子,這人連主公的一半都比不上!”
桃妍聽了甚不盡心,怪責初霽道,“你該踹醒他!作何這般客氣?!”
慕葉瞧了眼桃妍,以眼神示意安分些,隨即瞧向初霽,“晴兒在他手上,你們都配合著,莫給我把戲演砸了!”
桃妍昂首,甚是自信,“那是!主子放心,我們機靈着呢!”
初霽亦頷首,“主子心意我自是明白,我只是不知道,那人怎來的自信?難不成當主子是眼瞎么?”
蘇延與耶律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初霽跟隨慕葉多年,深知慕葉性子,蘇延內斂、細緻,對慕葉心細如髮,能將一切打點妥當,細水長流得陪慕葉天荒地老。
耶律明這等狂放之人反倒不能贏得慕葉之心,他便如夏日雷雨,勢頭猛烈,有頃刻之蓬勃,卻非長久之計。
慕葉這性子,寧願是孤身一人,也不會鐘意耶律明的。
此等道理桃妍與初霽明白,丫頭卻是不知。
丫頭在見過耶律明之後,聽信耶律明之言,再次去尋了慕葉。
“慕少慕少!我有好消息呢!”
丫頭興沖沖闖入慕葉屋中,直入慕葉之內屋。
初霽正服侍慕葉午睡起身,“丫頭到外頭稍等,主子這就出來。”
丫頭正欲說“不”,卻瞧見初霽一雙桃花眼正載滿盈盈笑意瞧着她,目光如實質,重重落在丫頭身上,使她無法拒絕。
丫頭便折身出去,靜候慕葉。
慕葉睡得有些懵。
昨夜不曾睡好,午間便有些貪睡,可初霽覺着多睡反倒傷身,軟磨硬泡得將她從床上喚了起來。
一直到更衣洗漱結束,慕葉這雙鳳目才算是睜開。
初霽彎腰整理床鋪,一邊笑話慕葉,“主子算是活回去了,便是十年前,主子也不曾這般迷惑!”
俊美玉容一冷,慕葉輕斥初霽,“年紀長了膽兒也長了!回頭把你們統統指給阿煒!”
初霽“撲哧”一聲笑出。
這主子可不是傻了么,她們與蘇煒可是親姐弟,如何婚配?!
慕葉也只是說說而已,兩姐妹的婚事她從未想替二人做主,方才提蘇煒不過是因為皇宮規矩多,她嚇唬兩人罷了。
慕葉留了初霽收拾內屋,移步外屋見丫頭。
丫頭一見慕葉,又興奮了,“慕少!我有好消息呢!”
“哦?說來聽聽。”
慕葉攜着丫頭一道入座,斟了兩杯茶。
丫頭接過茶盞,咧嘴笑道,“昨日北漠王來瞧我,今日我聽娘親吩咐,前去向他道謝,你猜我在他園子裏瞧見了誰?!”
慕葉握着茶盞的手一頓,鳳目輕輕一斜,眸光落在丫頭面上,通透的琉璃色鳳目含着某種隱晦,“誰呀?總不能是晴兒罷!”
“不是!”丫頭眼神略有閃爍,隨即便鎮定如常,“是柳瑟!”
“柳瑟?”慕葉目露驚異,問道,“柳瑟是何人?”
“柳瑟是尋芳閣的頭牌啊,是洛陽花魁啊!”丫頭甚是不解,“慕少不常去尋芳閣么?怎麼連她也不知?”
慕葉笑了笑,“我知她面孔,並不是她姓名,丫頭又是如何得知的?”
丫頭咧嘴一笑,衝著慕葉笑得毫無芥蒂,“我去尋慕少小妹嘛,打聽到尋芳閣那夜大火,柳瑟也不見了,我想着既是在北漠王那裏見着了柳瑟,她該知慕少小妹蹤跡,若是不知,起碼也知情一二。”
慕葉笑得淺淡,“嗯,是啊,她該知一二。”
丫頭在說謊,從頭到尾,她沒有提過晴兒在尋芳閣,更別說何時失蹤的了。
可丫頭這慌說得甚是高明,藉著柳瑟帶出了晴兒,與耶律明是半點干係也沒。
丫頭便望向慕葉,小心翼翼道,“那……慕少可要見一見柳瑟?”
“不必了,”慕葉微微一笑,見得丫頭眼裏的錯愕,笑道,“北漠王既救下柳瑟,想必也知晴兒下落,這樣罷,我拜個帖子去見一見北漠王。”
丫頭覺着這結果意外得令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