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人生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人生

不管了,豁出去了。我咬了咬牙,雙手划動,遊了過去。到了珠子近前,周圍寂靜無聲,下面的黑影一動未動,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危險。

我猶豫了片刻,等着珠子從水下緩緩浮上來,到了眼前,一伸手把它拿在手裏。

似乎沒什麼異動,我打了個激靈,快走!雙腳一踩水。拚命往水面划動。

下面的黑影忽然動了動,水在攪動。我緊緊握着珠子低頭看一眼,黑影確實在動,不過動的幅度比較小,似乎在沉睡中驚醒。

我心驚肉跳,趕緊走。

我拚命向上划動。水也不知多深,始終看不到水面。沒想到不知不覺下了這麼深。

就在我遊動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幕無法想到的事情。水下那盞亮幽幽的燭火,熄滅了。

我身邊本來還有光的,毫無徵兆陷入到黑暗裏。

我心跳得都快從腔子裏蹦出來,這裏是絕對的黑暗,前後左右一片虛無。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剛才還有光,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至少還有種存在感。而此時此刻光線全無,除了黑就是黑,給人造成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黑暗如同黑色墨汁一般浸染在身旁,如同懸浮在遙遠的外太空。這就算是異象了,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握着珠子拚命往水面上游,不知是不是錯覺,忽然感覺周圍粘稠起來。就像是在果凍里游泳,水還是那個水,並沒有變化,不知道這股粘稠感是哪來的。可能是深陷黑暗中,造成的一種特殊的心理感覺。

游着游着,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渾身僵硬麻木。自己像是一條小小的蟲子在巨大的蘋果內核里蛹動,希望能爬出蘋果。

我的意識在消散,恍恍惚惚中似乎做了一場大夢。這個夢很奇怪,非常淺,甚至我都無法確定這是夢還是由於麻木產生的某種無意識幻想。

最怪的是,這個夢沒什麼具體畫面,只是某種意象的印象。打給比方,像是很久以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一件事,現在回憶起來,具體的細節畫面幾乎都忘了,但還清楚的記得是個什麼事,都發生了什麼。

我做的夢是這樣的,恍恍惚惚自己又一次來到白雲寺,到了結界前。我看到了一干熟悉的人,黎菲,解南華,朱雀,黎德康等等。我記得這個場面,結界裏是李大民的藏身之地,關於灰界的一切開始都是他告訴我的。

我在夢中並沒有進入結界,黎德康挑釁我的時候,我認慫了。

然後他們面對結界想了很多辦法也沒有進去,最後時間到了,只好把這裏讓給北方門派。

從燕山回來,黎菲在黎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最終迫於壓力,嫁給了羅寧。

我和解南華從南方回來。關於灰界的事情。一切都止於我,我沒有見到李大民,也沒有獲悉關於灰界的法陣結構圖。

我重新過上了尋常的日子,忙忙碌碌很多年,娶妻生子,平時在殯葬公司工作。業餘時間跟着八家將解決一些超自然的問題,同時獲取額外的酬報。

直到有一天,我帶着一家三口到河南走親訪友,辦完事之後,大家一起到周邊的景區玩。我們三口家跟着親戚的私家車到大屯子鄉趕年集,聽說那裏有一座寺院名為陰王廟。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

一行七八個人到陰王廟去燒香請願,他們在前殿燒香,我一個人溜溜達達到了後殿,發現一偏僻院子,進去後有座佛堂,上面寫着“地獄殿”三個字,有點意思。

我信步走進去,裏面是十八層地獄的塑像,做得栩栩如生。看着這些塑像,我居然覺得有些眼熟,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我往裏走,一時忘了周邊的環境,穿過一條長廊來到後殿,這裏光線陰森,泛着幽幽黃色,周圍的牆壁全是壁畫。

我正背着手欣賞呢,後面有人說話:“這裏是地獄圖。”

我循聲回頭看,身後站着一個穿着藍色工作服的老頭,這老頭形象猥瑣,可雙眼卻炯炯有神。

我不置可否,點點頭,老頭沒多說什麼,只是笑笑,便遁入黑暗走遠了,應該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吧。

這時我來到一幅壁畫前,這幅畫吸引了我。

畫上畫著山洞,洞口很是寬大,估計能有幾十米的直徑。洞口周圍鋪着森森怪石,山洞深處十分陰暗,但是在最深處,有一種昏黃色的光芒幽幽射出,好像另有通途。

當我站在壁畫前,凝視着畫的時候,彷佛已經置身在這個山洞之中,實在是奇妙難言的感覺。

而且畫的深處,幽幽之光中,似乎隱隱還有一大團無法形容的黑影,是怪獸?是巨石?沒法說清楚,太迷人了。

我在畫前站了很長時間,忽然一恍惚,身上打了個強烈的冷戰,睜開眼睛發現周圍一片黑色。手腳還在划動,似乎被水包圍着。

我機械的往前遊了很長時間,一直沒回過味,自己這是在哪。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我這是在燭九陰洞裏的深水。手裏還握着龍珠,剛才那一切不過是打了個盹,做了個夢。

別看在水裏,我也是出了冷汗。不停咽動口水,感覺一切都無比幻妙匪夷所思,我在夢中過了另一種人生。

忽然水面破開。我居然從裏面遊了出來,接觸到外面。

我長長舒了口氣,總算是游出來了,只是外面一片黑色,什麼都看不見。

就在這時,有人在喊:“喂。兄台,出來了嗎?”

聽聲音正是白羽無忌,我握着龍珠,划著水慢慢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游過去。

他聽到破水之聲:“兄台,是你嗎,別嚇我啊。”

我趕緊道:“是我。是我。”

等到了水邊,一隻手伸過來,我緊緊拉着他,從水裏跌跌撞撞走到岸邊。

現在完全目不視物,能感覺到白羽無忌就在眼前,可愣是看不到他。我心跳加速,竟然產生錯覺,自己是不是眼睛已經瞎了。

“你能看到我嗎?”我問。

“看什麼啊,”白羽無忌在黑暗中說:“你下去時間不長,忽然水裏的光就滅了,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我說:“我拿到龍珠了,就在拿到的那一刻。燭九陰的燭光滅了。”

“它沒追你?”白羽無忌問。

我傻愣了一會兒,剛才在水下粘稠如果凍的感覺還沒有消散,這種感覺太奇特了,簡直就像是在宇宙空間裏遊動一樣。

我想搖頭,想到他看不到,便說:“沒有。很奇怪。”

“趕緊走吧。”他說:“龍珠呢?”

我摸索着把龍珠遞到他的手裏,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蓬弱弱的昏黃光亮。我看到了白羽無忌的臉,光亮的源頭正是龍珠,碩大的珠子在他掌心湛湛生光。

“咦,你怎麼弄亮它的?”我疑惑。

白羽無忌道:“這龍珠必須是陰魂之力才能讓它生光,你還沒死。是陽世之人,在你的手裏發揮不出它的作用。從這裏一直到無間地獄,都將是一片黑暗,只有這顆龍珠發光。”

“所以,我們可以偷偷溜進無間地獄城?”我說。

“不錯。雖說是這樣,但也是九死一生。偷入無間,會有什麼結果無法想像。”白羽無忌道:“誰讓咱們都是痴情種子呢,為了個娘們付出這麼多。”

“其實,有這顆龍珠你大可以自己超生投胎了。”我說。

“呵呵,”白羽無忌笑笑:“兄台,我生前可是王爺,世間吃喝玩樂什麼沒見過,享盡榮華富貴,可照樣天天的煩心事也不少,最擔心京城那個皇上哥哥會不會疑心我,哪天聖旨就到了,把我關進北鎮撫司的詔獄。我那時候成天在王爺府不能出門,一生終老看不到外面的天。”

他口氣幽幽的。我聽得默不作聲。

他說:“玩也玩過,樂也樂過,愁也愁過,我有資格說一聲,人生不過如此。我反倒覺得在這裏幾百年也不錯,每天我都會坐在山崖下。看着紅色平原出神。除了偶爾飛下來的地獄犬,也沒什麼煩惱了,時間過得特別快。出去投胎幹什麼?你能保證我還能當王爺?一旦到亂世當個災民呢?投胎轉世的事,就連閻王爺都咬不準。再說了,不管做什麼人其實都是麻煩,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困境。出去遭那個罪幹什麼。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把龍珠給我的娘子,讓她轉世投胎,她一走我心愿就了,以後安心在這裏混日子。”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看問題也通透。”

“走吧。”他輕輕說。手裏端着龍珠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龐大無比的黑暗中,我們猶如兩隻小小的飛蛾,依靠這麼一點光亮,不屈的向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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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殯葬靈異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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