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攻心為上
此日，盎然居接到慕容靖口諭，因溫泉行宮的防設不夠安全，過一日便回宮，命各宮收拾好東西。
瀾姐兒來時也沒有做什麼準備，所以也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行宮裏收拾東西的太監宮女們，為慕容靖天回宮做準備，忙的連話都說不上，都是一路小跑，這一天的時間太緊迫了。
瀾姐兒在居所裏面，只聽的外面一片腳步聲音，也無法休息，就坐在院子裏百無聊賴的看着樹上的鳥兒。
“也不知道那個刺客怎麼樣了？”瀾姐兒無意的想到那個讓她有一絲熟悉感覺的刺客，他到底是什麼人？
自從玄武帶走刺客以後，溫泉行宮的禁軍圍的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更不用說有什麼消息。
胡自瞎想着，一到半響十分，這是，素錦匆忙的走進後院道：“小姐，前面又來人來，是容嬪的人。”
瀾姐兒詫異萬分，這時候容嬪派人來做什麼，那素錦又道：“還帶了許多禮物，這下又得收拾了。”
瀾姐兒不解容嬪此時派人帶着禮物來有何意，也不能怠慢，就去了前廳，果然，容嬪派來的人是她身邊的貼身丫頭，瀾姐兒記得她叫紅珠。
紅珠打扮得體，身後跟了七八個小太監，每個太監手上都捧着一堆東西。
瀾姐兒現身，紅珠就上前恭敬的請了安，一臉笑意道：“王妃，我家娘娘特命我來此感謝陵王爺出手相救寧王殿下。”
瀾姐兒笑道：“陵王和寧王都是兄弟，容嬪娘娘太見外了。”
紅珠一指身後的太監手裏捧着的東西道：“這是容嬪娘娘的心意，希望王妃笑納。”
瀾姐兒也沒有多說，命素錦帶着那些小太監把東西收到內院，然後才對紅珠說了一些客套話，紅珠也不多留，幾句之後便告辭里去。
瀾姐兒心想，上次我和王昭儀去探望寧王，那容嬪並沒有提起來寧王是被陵王慕容皓所救的事情，事至今日，才貿然前來送謝禮，這讓瀾姐兒極是不解何意。
莫不是當時容嬪不知？後來得知是信王所為，明白了真相，才來的？
對於容嬪，瀾姐兒還記得端王妃的話，反正早晚要見她一面，過了今日，容嬪回到宮中，以後見她也不容易，趁着容嬪的禮節，瀾姐兒讓雪綉在房中找了昨日端王妃過來的貴重藥品，就隨着紅珠後面去了容嬪居所。
容嬪看到紅珠剛回來，瀾姐兒就緊隨其後進來，心中疑惑不解瀾姐兒是何意，只是滿面含笑的寒暄着。
瀾姐兒言道：“又來叨擾娘娘，妾身那日前來，也沒有帶什麼禮物，剛剛娘娘派人去給陵王帶去那麼多東西，妾身慚愧，府中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倒是有幾樣藥品，對寧王是極好的，就一時興起，前來送與寧王。”
容嬪笑道：“原來如此，我倒是以為我送的東西不合王妃心意。那日你前來看望寧王，我已經很感謝，你素來與我沒有交集，聽那王昭儀說，你得知寧王出了事情就二話不說來探望，我心裏想，着才是王妃的寬厚，帶不帶禮物，有什麼要緊的，再說，當時我一時間只顧寧王，沒有問明白事情經過，現在皇上查明原因，才得知是陵王救的寧王，心裏一時覺得那日對王妃沒有直接道謝，心裏極是過意不去。”
“娘娘言重了，陵王也是應該出手的。寧王畢竟也是陵王的。。。”瀾姐兒本來想說弟弟兩個字，可是，這陵王府的地位極為尷尬，就忍住沒有說出來。
容嬪是個何等聰明人，自然明白瀾姐兒咽進肚子裏面的幾個字，笑了笑沒有多言，去隨手摸了摸瀾姐兒帶來的藥品，有意無意的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瞬間又平靜下來。
這細微的表情，自然沒有逃脫瀾姐的眼睛，本來和容嬪打交道，很多事情是不知道從何開始的，瀾姐兒來此之前已經考慮到此事，所以故意帶着端王妃的禮物，轉送過來，好讓容嬪一眼便解其意，然後攻心為上。
皇宮內院的賞賜，各府邸的東西，一般貴重的大家都知道，這端王府的東西，容嬪何嘗不識得？容嬪打開的那個盒子裏裝的那株何首烏，就是慕容靖天賞賜給孟貴妃的，孟貴妃念兒子讀書辛苦，又送了兒子端王。
眼下，這東西又從瀾姐兒手中轉送給自己，這不是明擺着，端王府已經和陵王府同氣連枝。
此時，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的立場。容嬪心裏清楚一件事，瀾姐兒此次來者不善。
瀾姐兒先是打破尷尬氣氛，笑道：“這是端王妃前日送給妾身補身子的，妾身身體強健，倒也沒有用上，現在妾身借花獻佛，給寧王正是合適。”
容嬪有意無意的笑道：“端王府和陵王府關係不淺啊。”
瀾姐兒也笑道：“娘娘聰慧，妾身佩服，想必娘娘也知妾身來此的目的了吧？”
容嬪笑道：“在這新一輩的王妃裏面，你陵王妃絕對是最聰慧的，我這輩人，除了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誰人都不聰慧的。”
“娘娘言笑了，若是娘娘不聰慧，那寧王怎麼能在皇宮中長大？”
容嬪臉上掛不住了，哼了一聲道：“莫非今日陵王妃是來取笑我的不成？我倒是喜歡你這樣的性子，不妨我們直言快語，我的確是依附皇后，才有今日地位，和寧王的性命，你如果也是和端王妃一樣的心思，來勸我歸順孟貴妃，遲早打消來這個念頭，我和皇後娘娘唇齒相依，如果皇後娘娘沒有了，我和寧王還能活下去嗎？”
瀾姐兒笑道：“妾身問娘娘一句話，現在皇后依舊母儀天下，可是寧王還不是一樣差點沒有了？信王和皇后不合，與娘娘你不合，不管信王還是端王得了天下，寧王也許還不如陵王，陵王至少還活着。”
容嬪聽瀾姐兒一席話，瞬間低下頭，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瀾姐兒繼續道：“娘娘的苦衷，妾身是明白的，無論你與誰投誠，寧王的未來都不盡如人意。”
容嬪輕道：“既然你明白，又何嘗來勸我投誠端王，陵王府真的也要參與這場鬥爭嗎？遠離是非不是很好的嗎？我是在不明白你們陵王府的意思，這是你的主意，還是陵王的意思？”
瀾姐兒道：“朝廷一旦起了風暴，陵王府豈能不被捲入？家父在江南的力量，那個皇子不虎視眈眈，一旦有朝一日，不管信王，還是端王繼位，他們眼中不在顧念靈妃娘娘，陵王府夷為平地，江南明家滿門不存，不是遲早的事情，妾身為了明家，為了陵王府，不得不這樣做。”
容嬪嘆道：“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也是一個有胸襟的女子，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好歸宿，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何選擇端王？”
“端王與信王相比，我寧願選擇敦厚的端王，至少端王沒有像信王這樣，連親弟弟寧王都要出此毒手。”
“這倒也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信王如此狠辣。”
空氣中都是緊張的氣氛，瀾姐兒緩緩道：“妾身最是懂娘娘，這些年娘娘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寧王，現在和未來做什麼，也是一樣為了寧王，只是，娘娘也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選擇。”
容嬪輕輕抽泣着道：“沒想到，你是第一個真正懂我的人？那我問你，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如果我與端王為隊，你又能保證端王必定成功？能保證寧王以後的安危嗎？”
瀾姐兒道：“至少娘娘得明白一件事，端王沒有理由，也不會像信王一樣出手對付寧王。現在朝中文官的立場，兩位王爺平分秋色，只是皇后哪邊有無佞候的軍事力量，略勝一籌，如果，家父願意投誠端王，不但是軍事力量旗鼓相當，江南的財力遠比無佞候所在的大西北。”
容嬪聽得瀾姐兒的話，分析的頭頭是道，她更是佩服這個女子，如此的有心機謀略，即便是當年的自己，參與過無數次的明爭暗鬥，在瀾姐兒面前，都顯得不值一提。
容嬪沉默片刻突然道：“難道陵王沒有奪嫡的心嗎？”
瀾姐兒心中一沉，這容嬪實在利害，居然可以想到這個，這才是瀾姐兒一直以來的目的，一下子被容嬪說中，一時間覺得透不過氣來。
瀾姐兒故作鎮定，卻是神情暗淡，道：“陵王在朝中沒有勢力，就像寧王一樣，沒有人輔助。娘娘說陵王有奪嫡野心，可是娘娘敢說，你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寧王坐上龍椅嗎？你想的，陵王為什麼不能想，可是，陵王和寧王一樣，沒有資本，沒有實力，只能成為這場鬥爭的配角，為了活下去而做準備。”
容嬪越來越佩服這瀾姐兒，字字句句擊中要害，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瀾姐兒道：“妾身知道娘娘和皇後娘娘之間有太多的依附和共同的秘密，只要娘娘略微透露些許，不用煩勞娘娘，端王和孟貴妃自然會做的漂漂亮亮的。”
容嬪看着瀾姐兒清秀的臉龐，憐惜的道：“你若是個男兒，該多好，不過，十個男兒也許也不比一個你中用，這些年，從來沒有人明白過我。”
瀾姐兒笑道：“娘娘取笑妾身了。妾身已經把意思傳達給娘娘，還請娘娘定奪。”
容嬪沉默好久才道：“容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