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器？狐狸
是夜，夜傾凰與雪鸞輕車熟路地上了雲山，走過幻陣，終於見到了不復往昔的凌煙閣。
這一路很沉默，充刺着濃濃的血腥味，這都是他們朝夕相伴的親人們的血，就像是從自己身上流淌出來一般使人心痛。
凌煙萬丈懸高閣，進了山門就是正殿——居英殿，是他們平時一起做早課的地方，夜傾凰順着殿外那九百九十九級的台階，一步步往上而去，腳步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師父，我回來了，可是你們在哪裏呢？
這是她十歲以後所有記憶的承載地，有着斬不斷的感情。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她的意識有些茫然，腳步踉蹌一下踩空了。悲傷，心痛四面八方地朝湧來，一顆早已滄桑的心隱隱作痛。
她沒有驚呼，似乎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地坐在了地上，怔怔地也不想起來。
“少閣主，請您節哀！地上涼，快起來吧！”
夜傾凰一直以為她的心已經足夠堅強，堅強到能夠面對任何的傷害，但是此時此刻，物是人非如何能不令人傷感。
她一動身，腳下令她跌倒的卻是一盞紅燈籠，她認得，這是為了她跟師兄的婚禮而準備的燈籠，紅綢糊的面，修竹編的架，可是此時已經被她一腳踩爛，就如同她失敗的初戀一樣，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出原來的模樣。
破碎的燈籠里露出一小節還未燃完的紅燭，她不自覺地就伸手去拿，放在手上怔怔看了半晌。
“少閣主，都是大師兄的錯，要不是他那天帶人進了幻陣那群賊子如何能夠冒犯地了我們凌煙閣呢！”
對於雪鸞的氣憤，夜傾凰只覺得心如死灰，握着蠟燭的手握得緊緊地，突然猛的一抬頭，眼中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允許自己懦弱，以後不管是誰，若想要犯我，那就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吧！
“鸞兒，去把姐妹們都集中在玉泉閣，我還有事，等處理完了就來找你們。”
雪鸞點點頭，立馬離去了。
而夜傾凰順着一條極為陡峭的路到了一處斷崖，崖邊立了一塊高約三丈的石碑，此石碑名為介碑，是當年華清泉用以記錄凌煙閣的戒律的。
說是戒律，其實只有一句話——玄門中人不涉紅塵事，龍飛鳳舞的大字自上而下地刻在巨石上，威嚴而莊重。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年她才七歲，被綁在這塊石碑上整整七日，那七日對她來說簡直如同鳳凰浴火一般。而這一次重生卻是令她放棄了凡塵中所有的執念，安心做一個世外的修行之人。
今日故地重遊，再也沒有人能夠將她綁在這石碑上，威脅她做什麼了，威脅她的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玉手輕輕撫摸過黑色的石頭，觸手生涼。這一切她以為她都已經忘了，就像她以為她忘了夢青彥一樣。
八年前，她還是旭國的六公主，但是一場陰謀害死了她的母親還有哥哥，只有她被師父救回了凌煙閣。記憶里火紅色的大火燃燒着，將一切鮮活的生命化為灰燼，任憑她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後來在昏迷中被帶上了凌煙閣。
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違背凌煙閣的戒律救她，雖然她也曾問起，但是師父從來沒有回答過她。
師父救了她，從那一天起，她已然把師父當做了自己最親的親人，，她想讓師父為她母親和哥哥報仇，但是師父不但自己不出手，還不准她以後尋仇。她自然不肯，她僅存着這一口氣，不就是為了等那麼一天將那些害死母親和哥哥的賤人都碎屍萬段嗎，她不能放棄復仇。
師父將她綁在這塊介碑上，說什麼時候她想通了就放她下來，她以為她會餓死在這裏，但是沒有。
她那時候想，如果死了復仇的事就永遠不可能實現了，又或者她只是單純地想要活下來罷了！不管怎麼樣她最終活了下來，既然活着，有些念頭就不會輕易打消。
“誰？”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在暗中窺探，夜傾凰嬌喝一聲，迅速消失在原地。
她的體質不能練武，但是幻術，這世上應該找不出第二個比她還要有天賦的人了。
果不其然，在她迅速消失以後，暗中一個黑色的人影動了。
獵物落網，夜傾凰豈能輕易放她離開，一手摘下幾片樹葉，用靈力控制着如同飛刀一般割裂空氣，朝黑影奇襲而去。
那黑影似乎對她的招數有一定的了解，竟然提前做了防備，大幅度翻了幾個身，躲過了鋒利如刀的葉子。
可是葉子是由靈力所控，可不是只會朝一個方向的，等夜傾凰變換手勢，葉子立馬迴旋，這回不再是一個方向而來了，而是從四面八方向著那人的各個死穴而去。
那人顯然也有些慌，拔劍的動慢了節拍，堪堪打飛一半的葉子，又躲過了四分之一，卻仍有幾片划傷了手臂、胸膛、後背……
但是夜傾凰知道都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她的靈力目前只恢復了四成，這一招的威力自然也不能真的施展開來，但是小懲大戒顯然已是足夠。
看她再出一招，留下這偷窺者必是手到擒來。
突然對方向自己拋出了一個龐然大物，傾凰大驚，這麼大的暗器是什麼，忙結出一層結界抵擋。
然而那龐然大物竟然一點不懼怕結界，絲毫沒有遇到阻攔地就穿了進來，夜傾凰也是慌了，沒見過這等法寶，心中暗自惋惜，今日這是要敗在這裏了嗎？
別看她打架的時候只要動動手指就好了，帥得不要不要的，可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心裏怕得要命，畢竟從小就體弱，不能習武不說，抵抗力也比別人差，平時就是受點涼也是會生好幾天病的，要是被這東西給砸到，她還有沒有命活着也真是個問題啊！
“啊！”隨着一聲絕望的叫聲，夜傾凰應聲摔倒在地，一團軟軟的東西正中胸口。
我這是死了嗎？，怎麼沒感覺到疼呢？胸口還熱乎乎的，腦子還似乎幻聽一般聽到了低低的嗚咽聲，像極了她家的那隻破狐狸。
唉～她一定是想她了，她辛辛苦苦養了八年的狐狸，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先前因為她要嫁人，這傢伙玻璃心了，一隻破狐狸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幾天都沒有見到個影子，她找遍凌煙閣也沒有找到。
唉～傻靈兒，還真是想你了，我似乎都觸摸到你的溫度了，還有一身毛茸茸地皮。
嗚咽聲在耳邊越來越清晰，夜傾凰竟還感覺到什麼東西在蹭自己，猛的一睜眼，眼前所見正是一隻雪白的狐狸在蹭自己的胸口，狐狸的表情極其委屈，配上那足以令人潸然淚下哭泣聲，還真是只可憐的狐狸。
“破狐狸，你竟然敢撞我，還有誰讓你把鼻涕都蹭我衣服上的，好噁心！”
“嗚嗚～嗚嗚～”
夜傾凰嫌棄地要推開它，但是卻不敢真用大力。
“說，這幾天上哪裏浪去了，是不是偷別人東西被抓住了？還敢不敢不辭而別離家出走？”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勢來對小傢伙加以嚴厲的批評。
而這隻叫做靈兒的狐狸始終只能發出“唔嗚～”，或者“嗚嗚～”兩個音節。
委屈地眼裏蓄滿了一筐眼淚，打着轉，就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