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們的結束
那黑袍老者被傾凰的話一噎，渾身的氣息都變了，剛剛還是得意的笑，如今卻變成了憤怒，隨着他的憤怒，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黑色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接着，傾凰都沒來得及反應，一個黑色的身影飄忽而來，一晃就到了身邊。
好快的速度，傾凰心中一驚。
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她雙手結印，凝出一把冰藍色的靈劍，劍氣直指黑袍老者。
他也絲毫不落後，一雙帶着黑色手套的乾瘦的手忽而長出尖利的爪牙，一把接住了傾凰的長劍，令她動彈不得。
“小娃娃，跟我斗，你還差了點！”聲音如同地獄惡鬼，絲毫沒有人氣。
傾凰掙了掙手，怒視着黑袍老人，心有不甘。
對方的實力真的超乎想像，他修鍊的似乎是一種與道術背道而馳的術法，渾身衝刺着黑色的靈力，如同幽冥鬼氣，森森然。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傾凰大喝一聲，雙手同時發力，藍色靈力登時大亮。
“你……”黑袍老者一驚，沒有料到她竟有如此爆發之力，猛地往後退出幾丈遠。
傾凰扯了扯嘴角，“哼，別小看人！”。她以後不會那麼弱了，她一定要讓那些欺負她的人都看看，她不是好欺負的人。
黑衣人腳踩一片綠葉，輕盈地飄蕩在空中，若不是微風吹動他黑色的衣袍那般真實，傾凰真的會以為他就是一個鬼魅。
“有點意思！”毫無溫度的話從他嘴裏冒出來。然後他渾身靈力大盛，接着一條黑色巨蛇的虛影在夜空中顯現出來，越來越濃烈，黑色氣息翻滾，如同一團團燃燒的黑色火焰。
傾凰似乎看到了那黑色巨蛇絲絲閃動的蛇信子，不由得脊背發涼，強逼着自己輕聲安慰道：“不過是虛影罷了，何必害怕！”
閉上雙目，感受體內充盈的靈力變化，這一刻，陰陽二氣於體內交匯融合，乾為天，坤為地，乾坤宇內，變化無窮。
傾凰感覺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境地，先前冰藍色的靈力，竟被黑白兩色吞噬殆盡，最後黑與白凝成太極兩儀圖，不斷旋轉，不斷壯大。
這是……
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這一種變化是好是壞，只感覺這一刻靈力充盈，似乎天地萬物都在為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夢青彥眼見傾凰周身氣息大變，滿臉驚恐，不知是擔憂還是害怕。
“凰兒……”一聲驚急的大喊聲落下，隨着那聲音的落下，傾凰體內迸發出無窮靈力，忽的飛出兩道黑白虛影，一龍一鳳，於半空交匯融合，首尾想接，龍眼明，鳳目清，相互追逐旋轉，匯成更加巨大的太極圖，遮蔽了半邊天日，氣勢上遠勝於黑袍老者的巨靈黑色。
隨着太極圖的成形，傾凰身子一晃，體內空乏。
其實這不過是一次偶然的爆發，許是她修鍊易書以來的一次小成，但是顯然她還不能很好的控制它。
黑白二氣如脫韁之馬，氣勢雖大，卻不受控制。
黑袍老者開始看得心驚，他確實聽說過有人能將體內靈力脫離五行之色，匯作黑白元氣，但是這卻是他平生第一次親眼所見。
若不是他本身使用的黑色靈力與之有相似的原理，他定會被這一驚天氣勢所嚇倒。
“小娃娃，本座必是留不得你了！”若是任由傾凰繼續活在人間，再過幾年，怕是沒有人能夠在靈修之術上戰勝她了。
傾凰雖然虛弱，卻強撐着氣勢咬牙道：“那便試試！”
她雙手合十，做出法印來。
“見龍在天！”一聲嬌喝，響震穹宇，黑龍忽然靈光大震，倏忽而起，白鳳緊隨其上，遨遊天際。
巨靈黑蛇渾身一震，低下頭來不敢直視，黑袍老者心中暗怒，收回黑蛇，雙手結出一柄巨大的黑色刀刃，直視蒼穹，以劈天之勢直砍而下。
黑龍受此一刀，發出一陣懾人的龍吟之聲。
“飛龍在天，不過如此。”黑袍老者輕蔑道。
傾凰強壓下腹中直衝而上的腥甜，臉色煞白。
是的，見龍在天不該如此，但是她的速度不夠快，她躲不過那一擊，她還沒法控制住這一切。
但是她不會認輸的。
“哼，是不是如此，稍後自見分曉！”話落，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提上了靈力，再一次結印。
黑龍虛影雖黯淡了幾分，卻並沒有就此消散，黑色的五爪露出鋒利的光芒。
第二招，黑龍俯衝而下，利爪抓住黑袍老者的巨大刀刃，接着白鳳隨之而下，朝着那黑袍人而去，黑袍一驚，抽出一隻手，分出一半黑色靈力來，結成光屏擋住白鳳。
傾凰拼盡全力，她所有的靈力都在剛剛那一霎全部被黑龍白鳳的太極圖所融合，此刻身體內調不出一絲靈力，她沒法再次爆發，但是那黑袍老者卻好似還有保留，應對之餘從容不迫。
黑龍白鳳相逼，黑袍老者的黑色靈力從容對抗，雙方陷入僵持。
黑袍老者突然嘴角勾起，陰鷙地聲音如同鬼魅，“彥兒，還不出手？”
仍在呆愣中的夢青彥驟然回神，他望了一眼臉色煞白，虛汗連連的傾凰，心有不忍。
“我……”
“還不快去！”語氣中似有威脅。
“能不能饒她一命！”夢青彥話中滿含乞求。
那黑袍卻不再說話，身上靈力一震，黑龍白鳳被逼退了幾分。
這樣的形勢，再過一會兒，就算不用夢青彥，傾凰也註定敗下陣來，實力有時候已經決定了一切。
傾凰真恨自己沒有早些踏入靈修之門，實力不濟，再堅持也是枉然嗎？
這一刻，她又想起了師父，師父諄諄教誨如在耳畔，而她今日卻救不出她來。
夢青彥看了看形勢，一咬牙，手握長劍直飛而上，湛青色靈力一時進入戰局，轟的一聲，傾凰與黑龍白鳳微弱的聯繫霎時斷了。
“噗……”一口鮮血還是忍不住噴了出來，黑龍白鳳霎時消散於天地間。
一個強大的招式有時候只是毀於一點微弱的靈力，是的，傾凰早就知道，只要夢青彥輕輕切斷她跟太極圖之間的聯繫，她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或者他給她來一劍，以她從小便無法修鍊武學的虛弱體質根本無法抵擋，但是她仍在賭，她賭他不會那麼做，她賭他心裏還有一點點關心她，還有一點點顧及多年的情意。
但是她錯了，錯得離譜，她終究還是算不過他的心。
身上的痛遠比不上心裏的痛，她任由虛弱無力的身子直直墜下，閉上了雙眸。
夢青彥虛步上前想要接住她，卻被她強撐着的最後一絲力氣推開。
真是諷刺，她不需要這樣的憐憫。
她像一片落葉飄搖而下，那是一片被遺棄的落葉，如同冷藍色破敗的蝶。落地時強烈的撞擊驚起林間佈滿的枯葉，混着灰塵，恍如一副靜止的畫面。
夢青彥看看自己落空的懷抱，目光獃滯地望着那單薄的身影驚起一陣落葉，然後再也沒有動作。
那個畫面一直在眼中回放，他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傾凰，她是那樣安靜，雙眼空洞地望着碧雪峰的幽藍，她說她丟失了她的世界，她雙眼只看到了寂靜與黑暗，她害怕，憤怒，不甘心……
而他輕輕抱着她。
“那我以後叫你凰兒好嗎？”
“你丟失了你的世界，那師兄就給你造一個更美的……”
“你的世界沒有聲音，師兄講故事給你聽，你的世界沒有光，師兄帶你去看星星……”
他曾發誓一定要守護一個姑娘，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永遠不再悲傷，但是到頭來，傷她最深的卻是他。
凰兒，我們是再沒有可能了嗎？
世事無常，有情人未必終成眷屬，若問緣字何解，不過是陰差陽錯，背道而馳。
“彥兒，你果然沒讓為父失望！”黑袍的聲音更令夢青彥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黑袍老者無聲往前而去，靠近傾凰。
“不準碰她！”夢青彥突然發瘋似得衝上去，一把抱起昏迷過去的傾凰。
“我不准你殺她，你說過，只要我聽從你的話，你會放過我愛的人。”青彥抬頭只是黑袍老者。
老者的面容深深地隱藏在黑色風衣之下，看不清容顏，又或者他根本沒有容顏，他就是一個惡魔，就是一個鬼魅，強烈地扼住夢青彥命運的咽喉，讓他原本坦蕩的情路成了空夢一場。
“凰兒，師兄對不起你，但是師兄只想保護你！”夢青彥抱着傾凰，清俊的臉上淚落如雨。
如果不是他太過於無能，如果不是他沒有反抗的能力，他必然不會選擇妥協，他必然會給她一個完美幸福的世界，可是他，他無能為力……
“你為什麼跟蹤我？”終於繞回了最初的問題，他揚着頭，憤怒地問道。
黑袍老者發出一聲冷笑，這麼愚蠢的問題竟然出自於他的乖兒子口中，愛情還真是讓人變傻的毒藥啊！
“你給我幻情蠱的解藥就是為了讓我引出凰兒來，然後抓住她？”夢青彥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殘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