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往事

程墨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糾纏不休是何等麻煩。

唐韻凌就坐在他身邊，象牙白的臉色染上了兩抹淡淡的紅暈，一雙翦水秋瞳泛着楚楚可憐的光澤，稍微看過一眼的人，都會被她的美麗迷住。程墨曾經就是被她那雙彷彿會唱歌的迷人眼睛迷住的，只看上一眼，便動了心。

但現在，他只覺得這雙美麗的眼睛，簡直可惡。

“墨，謝謝你願意陪我出來走走。”唐韻凌的聲音淡淡的，卻難掩其中的欣喜和感動：“自打從醫院回來后，我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差一點，差一點就活不下去了。幸好有你陪伴着我，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湧上一股堅強的力量，彷彿你一直在我身邊，一直都支持着我。”

她微微抬眸，眼中期盼和嬌媚之色一覽無餘，看得程墨眸光暗了一瞬。

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他無法接受。

“凌，以後沒事的話，還是不要來找我了。”他可以對很多人無情，甚至冷冽，卻每每在面對她的時候，總下不了那個狠心。就連他都幾番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凌還存在舊情。可，一想到雙雙那個丫頭，他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只想回去擁着她，兩人永遠都不要分開。

唐韻凌的淚水說來就來：“這是為什麼？墨，你還跟以前叫我凌，難道我們不是跟以前一樣嗎，我還是你的凌，你——”

“夠了。”程墨打斷她，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我說過，我已經有未婚妻，以後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不信，墨，我絕對不會相信。”唐韻凌搖搖頭，清秀的臉龐佈滿了痛苦之色：“你一定是在騙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恨我，你氣我當時的狠心，可我真的有苦衷的，為了回到你身邊，你知道我這幾年過得有多痛苦嗎？”

有多痛苦？難道還有我受到的傷痛更深。

“墨，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的，這幾年我都沒有變過心。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抽了抽鼻子，讓自己更起來更堅強些：“我已經聽朵兒說過了，這幾年你一直活得沒個着落，你找的那些女人，每一個都像極了我是不是，那些女人對你而言都不過是替代品，我才是你真正深愛的人。”

她頓了頓，張開雙臂就要來擁抱他，程墨下意識後退了幾步。臉色有些鐵青，也不知道是因為朵兒出賣了他，還是因為她的那番話。

他曾經是無法放下她，在外面的那些女人也確實都跟她有某些相似，但那又怎麼樣？從她走的那一刻，他的愛情就變成死灰一片了。

唐韻凌受傷地看着他，張開的手臂無處安放。

“墨，你還是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頓了瞬間，接著說道：“你離開之後，我確實很不習慣，失戀讓我很痛苦，我甚至酗酒開車，結果撞到了路人，釀成了一場血禍。”

“怎麼會？”唐韻凌瞪大眼睛，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那場車禍中，我昏迷了三個月，每天像個植物人一樣躺在醫院裏，還有那個受害者，我甚至沒見過她的模樣，當時她受了極重的傷，是大哥抱着她進了醫院……”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俊氣的臉上出現了痛苦和愧疚：“大哥跟我說，那受害人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眼睛短暫地失明，而且身體比我還差，躺在醫院連動也動不得。”

“可惜那時候我整個人都沉浸在傷感中，並不知道那受害人因為我受了怎麼樣的痛苦。等我回想起來時，大哥告訴我那人已經被人帶離醫院了，我甚至連一句道歉都沒有……”他緩緩的說：“從那時起，你就不在我心裏了。”

她嘴唇顫抖了下，臉色蒼白。

葉雙雙發現，自從跟程墨從夏威夷回來之後，他對自己更加照顧友善，就連自己時不時發個小脾氣，他也盡量讓着自己。太反常了，這簡直就是反常中的反常。

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只是還沒等她探個究竟，葉雙雙就遇到了這輩子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前男友向成安。

對於這個早已被她丟在記憶垃圾桶里的人渣，葉雙雙已經很少會想到他，偶爾想到，也是感嘆曾經被向成安幫助過的那段時間。只是現在早已物是人非。

再見到這個渣男，向成安正在跟一美女搭訕，見到她時，眼裏的驚訝不言而喻。驚訝過後，這個空有一身皮囊的渣男露出了討好諂媚的笑容跟她打招呼：“雙雙，這陣子還好么？”

自從上次從機場分別後，他的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對於雙雙的心情更是只能用五味雜陳來形容。跟秦語嫣吵了幾次架之後，他更加覺得雙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可是那有什麼用，她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別的男人。他並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可是他出場的那瞬間，就連一向自詡優秀的自己，也硬生生被比了下去，完全找不到一點優越感。

這令他嫉妒、怨恨、甚至有了一種想要報復的衝動。

雙雙是他的，憑什麼讓給別的。她永遠是他的女人！

所以這次見到雙雙，向成安就知道自己機會來了，尤其看到她只有一個人，身邊少了那個他時，更是抓緊時機把握機會。

可惜葉雙雙早已對他無感，若不是一直顧念着他曾經幫助過她的事情，早就一拳揍得他找不到東南西北。

“我過得很好，再見。”甩下一句話后，她就轉身走人，懶得跟這種人渣廢話。

向成安哪裏肯錯過這次機會，連忙追上去：“雙雙，我們聊聊好嗎？就算我們當不了情侶，總可以當朋友的吧？”

誰要跟你這種渣男做朋友。葉雙雙簡直怒不可遏，雖然往事已經翻過了一篇，但並不代表她就能繼續無動於衷地面對他。這個敢劈腿的男人，簡直是活膩歪了。

見她真的沒有絲毫留戀，向成安真是又氣又恨，只好放軟了語氣：“雙雙，我就是想關心關心你，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見她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只好放了個大招：“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初是誰開車撞傷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順利讓她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冷冷地盯着他：“你知道肇事者？”

“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向成安有些心虛道：“雙雙，我是真的關心你，也從來沒想過傷害你。你還記得嗎，當初你被撞得鮮血淋漓的時候，我是抱着你進了醫院，那段時間，也是我每時每刻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

雖然恨着他，但這番話，確實讓她動容了。

沒錯，當時她去國外旅遊，好端端被一輛豪車撞翻了，那一次全然是毫無防備，她就那麼眼睜睜看着那輛車撞上了她的身體，瞳孔放大間，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死定了。

既然註定活不下去，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故意被撞上，然後給自殺找了個冠美堂皇的借口。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解脫了，那些壓在心頭上的重擔和悔意，都會隨着她的死去煙消雲散，她再也不用背負那些罪孽活下去，因為真的太累了。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視線一片黑暗，剛開始還以為到了地獄，理所當然地適應了一段時間后，她發現很不對勁。

好像有個人在她身邊，不斷地用對方的手觸碰她的額頭，一會兒碰碰她的臉，一會兒捏了捏她的手，隱隱還有很好聽的聲音，可她怎麼也聽不清楚，更無法看清對方。

直到對方給她餵食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死。四周刺鼻的藥水味，稍微一聯想就能猜到是醫院。而那個人也沒有隱瞞她，只是用略微低沉黯啞的聲音告訴她，她受了很重的傷，需要在醫院休養一段時間，還告訴她，她的眼睛只是短暫性的失明，過陣子會好的，會聽得不清楚也是因為受到病情影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會在這裏照顧自己。

溫暖的關懷，自然而談的言語，讓她在得知失明后，一顆驚慌失措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他沒有食言，每天大半部分都會陪在她身邊，會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問她身體哪裏不舒服，會準時喂她吃飯，每次吃飯前，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在輕輕吹着氣，確認不燙嘴后才會給她吃。

這一定是個溫柔的男人。她想。

他在醫院照顧了她三個月，那三個月裏，她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有時候發脾氣會氣得摔東西罵人，有時候又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把自己的不安跟他說了幾句。而他也一直安安靜靜地聽着她傾訴，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有在囑咐她的時候，才會顯得稍微啰嗦了些。

直到三個月後，她忽然感覺到身邊的他發生了一點點改變，具體的改變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在那會兒她的眼睛逐漸恢復，身體各部分功能也逐漸回來，她興奮之餘，也忽略了那些奇怪的感覺，迫不及待的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個溫柔的他。

終於在睜開眼睛后，她見到了向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