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福氣?
他頓了頓,抿下一口牛奶,低聲道:“或者是看我可憐,同情我?”
同情?錢清童嗤笑,瞧他說地多難聽。
“我懶得和你嚼舌根。”
錢清童悻悻然撅了撅嘴,也沒顧他,直接從他手下拿過貸款協議書,開始瀏覽式地翻閱起來,大致掃視了一遍。
“這兩天你的任務能交給我的,我都來吧,誰叫我欠你一條性命呢。”
時兆桓抬眸看着她瀏覽文件的樣子,燈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下投射出一片暗影,深深淺淺,有些好看,不知不覺間竟這樣看了她很久,以至於他自己都未曾發現時間流逝地太多。
錢清童翻閱着協議書,秀眉微皺,“這協議怎麼那麼厚?好像還很長?好像是兩份協議誒。”
“這上面有蘭道銀行和我們昨天看到的韋林集團和其他三個集團就三十億的貸款協議,雙方責任和義務權利全部都有明確。再加上我昨天給他們開出的不動產抵押項目全在這上面,還有因為金額大,所以羅列的款項很仔細,密密麻麻,所以比較多。”
他確實覺得身子裏充斥着一股疲倦,休息了會兒,又道:“下面的協議是我以蘭道銀行名義入股東方娛樂場的協議,上面是銀行、韋林集團等四個投資建設公司以及A市Z市政府三方聯合簽署的建設協議,主要是明確各自職責,開工時間,竣工時間,以及資金投入額度。”
錢清童目光落在厚厚的協議書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吱聲。
時兆桓就沒打算真讓這沒讀過書的女人做出什麼來,看她雖然點頭卻沒答覆,也不知她到底懂了沒,想到她這麼好的表現興許全來自於自己出車禍,心頭竟驀地湧起一股無可奈何的意思,不想再為難她。
“東西有點多,我必須親自審核,所以等我喝完了,還是我來吧。”
錢清童看着他有些憔悴的樣子,橫眉冷對。
“怎麼可能?說了我來就我來,時行長你身體都這麼差了,明天還要去參加什麼給非洲難民捐款的活動,橫跨亞非的記者都要來採訪你呢,你可要好好休息,那可是代表蘭道國際銀行的形象呢。”
時兆桓看她一本正經地樣子,微微苦笑。
錢清童從他的笑容中讀出了不信任自己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放心,可身體得保重,要不這樣,你就好好躺着休息,你就只需要豎起耳朵聽就行了。我就浪費點口水,把這幾十頁的協議書一條一條地讀給你好不好?”
時兆桓幽深的目光好容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陰鷙,將她看了好一會兒,放空身體,往靠背枕頭躺去。
一縷喑啞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卧室里響起,“好,你讀慢點兒,我要好好聽。”
錢清童看他有些疲憊,點了點頭,將並不刺眼的枱燈挪到最近的位置,對着協議書,然後翻開協議書就開始一條一條的讀。
時兆桓靠在枕頭上,靜靜地閉着眼,聽着她讀完一條接着又讀下一條。
她讀地很慢,用難得沒有冷嘲熱諷語調的嗓音來慢慢讀書,雖然是協議書,每一個字和每一句話以及裏面的每一個數字從她嘴裏讀出來,比自己意興闌珊地一條一條看,似乎要清晰很多,也要有趣地很多,從而能讓他做出更理智的判斷
嗯,她就這樣讀着,自己就這麼聽着,這感覺倒還挺好,竟然有些催眠的效果。
挺好……挺好……怎麼沒發現她聲音挺好聽的,平日裏吵吵鬧鬧的,倒沒注意她的聲音。
不過,那天在譚指月的生日宴會上唱歌的時候,自己也只注意到她跳舞去了,怎麼就沒注意到她唱那首粵語歌很好聽……
雖然唱了一首一個男人唱的歌曲,這件事本身是有些奇怪的。
可不得不承認,還是挺好聽,當時為什麼就怎麼只注意着看她跳舞去了……呃,穿着一條白色裙子,怎麼能跳地像個爺們兒一樣帥氣呢?帥氣……這女人,跳舞好像也不錯,竟然和指月有地一拼。
本來是在聽着她一條一條念簽約協議條款的,腦海里突然一陣走神,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涌了進來,還竟然全都是這個女人。
最主要的是,她就在這裏。
她要是知道自己此時竟然在腦海里想她跳舞唱歌的模樣,肯定要惹來她的一陣嘲笑。
昏黃的燈光下,他緩緩睜開黝黑的星眸,悄悄偏頭,看着坐在枱燈下給自己念協議書的女人,發現她果然乖乖地坐在板凳上垂頭看字,認真地念協議書,像極了認真聽老師上課做筆記的學生。
白白的臉蛋兒小小的,帶着點膠原蛋白營養過分的嬰兒肥;細細的秀眉長長的,沒有用眉筆修飾過,快要延長到兩鬢了;
大大的眼睛亮亮的,瞳仁與眼白黑白分明,像一顆葡萄鑲嵌在一湖牛奶之中,黑白分明,晶瑩剔透的竟然有些引起人食慾的感覺,不過一隻外雙一隻內雙,看起來左右有點不對稱,但這種不對稱讓兩隻水波流轉的眼睛看起來更要層次分明點;
長長的鼻管高高的,鼻樑中央有個微微的凸起,骨節分明,鼻頭小小的,倒有些小家碧玉的秀氣;
嘴巴嘛…。。嘴巴水嫩嫩的,紅紅的,看起來像噴了水的紅草莓,不過怎麼這小?這麼小的嘴巴,之前怎麼塞下那麼多飯的?
頭髮黑黝黝的,蓬鬆松,在她白生生的臉蛋兒上長養着,白雪繞烏雲的感覺。整顆小腦袋擺在這裏,配上她此時的讀書動作,就像個全心全意晚自習,備戰6月暑天高考的可憐高中生。
他靜靜地靠在床頭柜上,就在她一本正經讀書的時候將她整個頭都看了個遍。
這女人真地三十二了?
他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這個問題,又再度凝視着她,這一次,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耳朵上。
瞧,這女人耳朵也生地這麼小,白生生的,不過耳垂有點大,耳垂看起來似乎很有肉感。
爺爺曾經說,耳垂大耳垂有肉的人,是很有福氣的人。
如果爺爺說的是真的,姑且算來是真的,那麼這個女人應該很有福氣才對;如果她真的三十二了,那她前三十二年,她的生活為什麼看起來有些糟糕。
換言之,她過地似乎並不是那麼有福氣?
可是,他來了時家,好像時家確實很有福氣了。
爺爺醒了,家裏熱鬧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夜晚胡思亂想些這些,可心頭的疑問還是讓他問了出來,“錢清童。”
男人喑啞的聲音在夜燈下幽幽響起,打斷了她認真地閱讀檢查。
錢清童抬頭,望着他冷峻的臉,“怎麼了?我讀地快了么?”
隔着枱燈投射的光暈,他凝視着她的兩湖牛奶映葡萄,然後又朝她肉肉的耳垂看去。
她察覺到他視線的游移,更奇怪了,“時行長,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難得地一笑:“錢清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福氣?”
“福氣?”錢清童訝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問這種話。
“時行長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啊?我長地很有福氣嗎?”她將臉蛋往他面前湊了湊,指着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問道。
時兆桓沒想到這女人會突然將臉湊過來,看着他離自己僅僅兩公分距離的臉,這個向來即使泰山壓頂也風雲不動的男人竟然驚了一驚,眼色略有波動,但也就片刻。
他凸起的喉結不經意地往下滑了滑,輕而易舉地掩飾掉自己的這一絲驚動,側過頭,不再看她。
“沒什麼,你從第三頁開始念。”
“錢清童見他沒了說話興緻,也不同病人計較,點了點頭,一邊念叨一邊翻頁:“第三頁……第三頁……第三頁……啊!時行長第三頁我不是早念過了嗎?”
時兆桓輕輕閉上眼,完全是一副休養生息的樣子,猶如老太歲一般清閑地道:“剛才我走神了,沒有聽到。”
錢清童想要掐死這後生的心思都有了,兩眼瞪成了二筒,二筒里全是疑惑,“時行長,你剛剛說什麼?”
“協議很重要,一條都不能落下。”他睜眼,扔給她一個無情無欲卻難得不冰涼的眼神,“剛剛走神了,所以你要重新從第三頁開始念。”
這一句簡直是晴天霹靂,將她之前的所有“功績”都劈成了粉碎和煙霧。
奶奶地!你也知道協議重要,那你還走什麼神?
“時行長,我讀地好好地,不無聊啊,你好端端地為什麼要走神啊?”
“想女人……”
“……”
次日,胡卡親自開車來時家接時兆桓到銀行。
也正是如此,時兆桓出車禍的消息也在銀行里很快便不脛而走,但因為下午要參加向非洲難民捐款的活動,這則消息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但是林朵音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譚指月打了電話。
譚指月得了消息,直接推掉了其他事情,很快就讓司機老張載着自己往蘭道銀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