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性(上)

第五十一章 血性(上)

“當!當!當!……”

遠處華聯大廈樓頂的巨鍾連敲了12下,已是夜晚12點了,一般人家都已熄燈上床睡覺了,可在夜店中此時才是喧鬧的高峰,在這前一天和后一天新舊交替的時刻,無數沉迷於勁歌熱舞,香煙美酒中的紅男綠女們也正是最興奮的時刻。

“不夜城”做為本城最有名的夜場之一,此時同樣熱鬧非凡,迪廳里上千人在瘋狂地隨着強勁的音樂節拍扭動着身體,被五顏六色的燈光照耀下仿如群魔亂舞,而在迪廳四周數層的一間間KTV包廂中也是隱約傳出聲嘶力竭的聲音,咋一聽仿如鬼哭狼嚎,這聲音和下面迪廳的景象一時竟讓人彷彿置身於傳說中的地獄一般。

而此時在迪廳舞台正對面的第三層303VIP豪華包廂中正坐着數人在舉杯暢飲,而門外則沿走廓站了七八個彪悍的手臂上紋了各式紋身的冷麵汗子,一看都不是善類,偶爾進出的服務員經過這些人身邊時也都緊張不已,有的甚至手抖腳顫的。

三樓雖也有數十間包廂可是此時只有這一間包廂里有人,其他包廂中全沒有聲音傳出,到不是沒有人想開包廂唱歌,而是此時三樓包廂全都不對外開放,據說是讓303的客人包下了整層,這讓那些開不了包廂唱歌的人咒罵不已,其中不少是本場的老客人了,基本其中不少是金卡或銀卡貴賓,可今天任隨說店裏的經理都不鬆口,因此除了個別去303房提供服務的服務人員沒有其他人能上三樓,就算是經過同意的服務人員進出303房也要搜身才能放進去,這樣的陣仗自是不免讓人好奇和議論,有的膽大的小年青甚至想闖上來看看,可一接觸那些守在樓梯口的紋身大汗冷冷的眼神后都打消了好奇的念頭。

眾人議論和好奇的303房中正有三人在舉杯暢飲,坐在正中一個身材中等偏瘦的中年人,個子不高,但長相確是很有特點,他長了兩道八字眉,而且很長,從兩眼上方一直耷拉着憐惜到鬢腳了,眼睛也很長,但不大,如兩條細縫一般,鼻子細而尖挺,嘴細長而緊抿,整個人的臉上象是人用筆在上面斜着,直着,橫着地畫了幾道一般,咋一看真有想笑的感覺,可當他那細長的雙眼開合間陰冷的止芒閃出時,卻是沒有人能笑出聲來。

坐他右手邊的是一個年青人,相貌到是還不錯,五官端正到也算得上是帥哥,只是臉色青白了些,顯得有點酒色過度的樣子,而坐他左手邊的是一個臉上總是笑嘻嘻的胖子,年紀也是四十上下,此時那胖子笑嘻嘻地舉杯道:“陳兄,再敬你一杯,從此以後本地道上第一人就是你了!”

“老大,我也敬第一杯!”右首的青色臉色的年青人聽聞也端起酒杯說道。

“金總你就別捧我了,這次要不是金兄大力相助,陳某人哪能如此輕易拿朱彪的地盤,該是我敬金總才行,呵呵!”那坐中間的偏瘦中年人也舉杯道。

“陳兄別太謙了,朱彪那隻知道憑几斤蠻力打打殺殺的角色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哪能跟陳兄相比,以後還要陳兄多多照顧啊!”那笑嘻嘻的胖子仍然是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樂呵呵地說道,可他那話里的意思,坐在中間的中年人到是聽出來了,這是要回報了。

“金總哪裏話,有福同享這話我“喪狗”還是知道的!”偏瘦中年人回道。

“哈哈,陳兄爽快,來,再干一杯!”那叫金總的胖子笑着舉杯,同時也不忘右道的年青人,也向他說道:“陽少這次也功勞不小,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我也敬你一杯!”

“金總您太過獎了,我哪有什麼功勞,我也就是跟着陳老大混口飯吃罷了!”那臉色青色的年青人不敢託大,忙站起身來回道。別人不知道眼前這胖子的厲害,他可是太清楚了,下午那場血戰可都是眼前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胖子一手搞出來的,當時那場景現在自己想來還是心驚肉跳的,這胖子只是動動嘴皮子就是幾十條人命,並且坐收事後的好處,殺人不見血正是這種人的標準寫照。

“哈哈哈,陽少真會說話,果然是人才,陳兄有此人才,以後想不興旺發達都難啊!”那胖子哈密瓜哈大笑着邊喝邊誇道。

那臉色青白的年青人聽那胖子這樣說,臉色又是一變,用眼神偷偷地掃了一下坐在中間的叫“喪狗”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似是沒聽見胖子的話,只是在低頭喝酒,見狀那叫陽少的年青人才稍鬆了口氣,心裏咒了句:“死胖子,他媽的給老子下套!”

“金總,說到智計,小子才真是對您佩服得五體投體,只是略施小計就將朱彪連根拔起,而且怕是那朱彪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要是知道是金總您的高招,現在怕是要吐血了吧,而且您還在這布下個死局等他闖,您對朱彪可謂是玩弄於股掌之間啊,呵呵!”那叫陽少的臉色青白年青人恭敬地說道,可那話里的意思到是讓人值得玩味。

果然那金總聽了,臉色也是一變,不過他是老江湖了,轉瞬間臉色已是恢復如常,仍然是笑嘻嘻地說道:“呵呵,我老羅了,這天下以後是象你這樣的年青人的了,這次能算計朱彪,關鍵還是靠你陽少啊,哈哈!”

聽金總這一說,那叫陽少的年青人臉色又是一變,太陽穴的青筋也是跳了一跳。

就在兩人話語裏各逞機鋒時,那坐在中間的“喪狗”開口道:“老金,你說朱彪一定會來嗎?這個時候他還敢前來送死?”

聽這話,那老金沉吟了一下道:“陳兄,說實話我也把不準朱彪一定會來,不過若他要來就肯定是在今夜,錯過今夜他就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因為他若是有種在今夜行險一搏還有可能將這已是必敗之局扳過來,若是錯過今天,明天天亮后大局已定,道上其他幫會也都知道朱彪徹底不行了,那他就真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到時不需我們出手,已經會有很多人打落水狗了!現在這世道,雪中送炭的難得見到,可打落水狗肯定是人人爭先!呵呵,所以我才有意將我們三人在這裏的消息放了出去!他若不來便罷,若是來了就必死無疑,也了我們一件心意。反正是有備無患,呵呵!”老金笑嘻嘻地說道。

看着老金那笑嘻嘻的話,在坐的另外兩人心裏都升起一股寒意,這個笑面虎實在是太狠太絕了,這樣的人真是隨時都得提防,要不真不知道哪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兩人一時沉默了,現場的氣氛也有些冷場,不過那老金似是也知道自己說得多了,很快又舉起酒杯勸酒,三人再次互相敬酒喝了起來。

不錯,坐在“不夜城”歌舞大廳三樓303豪華VIP包廂里的正是此間娛樂城下午發生的那起血戰的三位主導者,坐在中間的就是本城中一直和朱彪做對的另一大幫會“南山會”的會首江湖人稱“喪狗”的陳南山,而做在他左邊的則是朱彪曾對鳳飛說過了買兄殺軒轅姐妹的“老金”,而坐在右邊的則是朱彪口裏的二五仔——“陽仔”李陽。這次由“老金”穿針引線,說動“喪狗”和李陽串通聯手伏殺朱彪,雖然最後讓朱彪逃走,但卻一舉將朱彪的勢力幾乎連根拔起,三人在這裏整晚不停地接聽市內朱彪各個堂口被掃的信息,直到剛才快12點時各處消息匯總後已基本確實原朱彪“合安堂”的勢力已基本被掃清,雖還有些漏網之魚,但已不足為患,唯一可慮反到是堂主朱彪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到是還是個隱患。不過對三人來說,到目前的戰況已是比較滿意了,雖然還沒朱彪的下落,不過朱彪手下各個堂口的重要骨幹已基本都被斬殺,這等於拔光了朱彪這頭老虎的爪子和牙齒,一頭沒牙沒爪的老虎還能厲害到哪去,而且為了這頭沒牙沒爪的老虎,三人還有後手,因此三人到此時也才算真正放下心來,喝起慶功酒。

而在三人喝着慶功酒的同時,在不夜城對面的一棟高層住宅里也有七八個人在喝着酒,不過他們喝的不是慶功酒,而是“血酒!”

血酒?血色的酒?

不錯,就是血酒,不是血色的酒,而是真正有血的酒!

酒里怎麼會有血?

酒里原本當然不會有血,但可以將血滴入酒中。

喝血酒?這是傳說中古代才發生的事,可現在的的確確在發生,古時喝血酒的場合只有幾個,一個是結盟,如古時兄弟結義,兩國結盟都有以喝血酒當誓言的舉動,二是報仇,為了報血海深仇,在行動前也以血酒明誓,這血酒不是隨便喝的,這是以血起誓,不論是結義還是結盟亦或是報仇,那都是定了就不可更改,否則必遭天遣!

此時這房子裏的人喝的正是血酒,為首一人是個身高臂長,肌肉盤根錯節的大漢,不過此時那大漢全身是傷,身上多處纏有繃帶,甚至臉上右額上也有一道創口,雖已被紗布纏上但仍有血水滲出,可那大漢卻是渾不在乎,只是高舉着手中的大碗大聲道:“諸位,我朱彪在這裏敬大家一碗,感謝諸位在此時還能不離不棄,跟隨我阿彪去送死!!!”

屋裏同時站起有七個人,同樣手舉着大碗,沒有人出聲,但眼神中堅決,堅定已經將他們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那就是就算刀山火海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一股沉默但肅殺的氣息在空氣中漫延着。

朱彪看着大家堅定的眼神,心裏也是熱血上涌,什麼是兄弟,這才是兄弟,現在自己渾身是傷,基業全毀,可眼前這幾人仍然不離不棄,義無反顧地跟着自己準備去送死,這份情義真是可鑒日月,即使以朱彪在江湖中混了這麼多年,什麼場面也見得多了,按理說早已過了激動和感動的年紀了,可此時朱彪心裏仍然是感動和激動!

患難見真情,古人說的話真他媽的是太有道理了。

“哈哈哈,好兄弟,這一碗我阿彪先敬大家!干!”朱彪說完仰道喝下手中大碗的血酒。

“干!”七個聲音如同一聲,同時舉起了手中海碗,把七碗血酒干下肚中。

朱彪幹完手中的酒,然後俯身拎起腳邊的酒罈,沒錯,是酒罈,而且是有兩尺高的酒罈,而且酒罈上還有沒有擦乾淨的泥土,看那樣子竟似剛從地下挖出來的模樣。

“彪哥,我來!”朱彪俯身拿酒時右手邊就有一人伸出手要幫朱彪倒酒。

“不用,這酒我要親自倒!”朱彪拒絕了右手邊那人的幫助,而是親自給左手邊第一人碗裏倒酒。

“莫叔,你這酒真不錯,真他媽夠勁,聽說你女兒下個月就要出嫁了,這怕是你為女兒出嫁準備的女兒紅吧!”朱彪邊倒邊說道。

“呵呵,堂主說的沒錯,到時還請堂主來再喝,這女兒紅我還有幾壇呢!”那叫莫叔的人六十上下,個子不高比朱彪矮了一個頭,眼角眉間已是有不少皺紋,鬢間髮腳也有些花白了,腰似也有些彎了,背也似有些駝了,可站在那仍然有股威勢,讓人能想像到他當年的風采。

“好,到時我朱彪一定來喝您的嫁女酒!”朱彪大聲道,同時一碗酒仰首倒入嘴裏,那大海碗將朱彪的臉遮住了,因此沒有人看見朱彪眼裏的霧氣。

是的,朱彪流淚了,雖然沒有流出眼眶,但卻是眼裏有淚,不是傷心的淚,而是感動的淚,誰說男人只流血不流淚,誰說流淚就不是大丈夫?男人不流淚只因未到傷心處,大丈夫沒流淚只因沒到真正感動之時,真到那時男人同樣有淚,大丈夫同樣能淚灑如雨。

朱彪不能不感動,不能不熱淚盈眶,眼前這老莫早就洗手退出江湖多年,不問江湖事,且膝下也是兒女成群,正是安享晚年的好時候,可這次自己還在猶豫是否找他時,他已主動站了出來找上自己,雖說自己長輩對他有恩,可他當年為父親也是打下一片江山,什麼恩情都已早報完了,但這次自己出事,他仍然是站了出來,朱彪是江湖人,知道進江湖容易,出江湖難,老莫好不容易洗手退出了江湖,可為了自己又重新踩進這個泥潭,而且這次的行動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他卻義無反顧,什麼是義氣?這才是天大的義氣!

朱彪仰身幹了碗中的酒,借轉身倒酒的瞬間將眼中的淚花拭去,再往碗裏倒了第二碗酒,同時走到左邊第二人跟前給他倒上酒,然後舉碗道:“張叔,朱彪無能,讓您老人家失望了!”

左邊第二個叫張叔的人同樣是六十上下,身子胖胖的,明顯是養尊處優久了的富態,可站在那卻是穩如泰山,兩眼開合間仍然是神采奕奕。

“小彪,別的不說了,這個時候你還能想到張叔,就沒有讓張叔失望!干!”叫張叔的老者爺首先幹了碗中的酒。

“干!”朱彪仰首幹了碗中的酒,可在倒酒進嘴裏的瞬間,他的眼睛仍然再一次不爭氣地紅了,朱彪不想流淚,可眼睛卻不聽使,眼前這人也是和父親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了,而且是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自己的一身功夫有五成都是跟眼前這人學的,可以說是半個師父也不為過,也是早就退出江湖不問江湖事多年的了,可這一次同樣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跟自己一起去拚命,朱彪是又感動又慚愧,若不是自己無能,怎麼會連累到莫叔和張叔這樣的老人臨老還要跟自己去拚命,可朱彪又不能不去拚命,不僅是為了自己,更重要是為了幫中數十條人命的血債,而只有今晚這個唯一的機會,錯過今晚這血債想報回來就幾乎不可能。可自己原來的手中的人馬除了今天跟自己一起進不夜城血戰的全部陣亡外,這幾個鐘頭朱彪也陸續收到消息,自己手下的大將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對手斬草除根的手段確實是又狠又快,逼的自己不能不去找這些老人出來,這些老人也是自己現在唯一的依仗。

朱彪喝了第二碗酒後,倒滿酒,再拎着酒罈到左手邊第三個人跟前,給他倒上酒,舉碗道:“英哥,小彪敬您,對不起了,這次把你也攪進來了!”

“阿彪你說的什麼屁話,看不起你英哥是吧,你還叫我哥就別說這些屁話,張叔說得對,你在這時能想到我,就是當我是兄弟!來!干!”那叫英哥的人沒有雙手舉起碗,而是用右手單手舉起手中的海碗仰頭倒進嘴裏,而他的左手隨右手的動作而帶動卻只是一片衣袖,空空的衣袖,裏面什麼也沒有,原來這人竟是個獨臂人!

朱彪仰首往嘴裏倒嘴,可那嘴喝的卻感覺是苦苦的,無他,酒本不是苦,可朱彪的心裏苦,眼前這人曾是幫中幹將,可在十年前一次與外幫血拚時為了自己,用左手擋了一刀,結果當場被人將左手齊肘砍斷,而當時混戰中那隻斷手沒有及時撿回,因此也沒法重新接上,那一戰後他成了獨臂人,也因此退出了江湖,現在已經結婚,而且上個月才剛生了個女兒,女兒還沒滿月,可是一聽說自己的事卻仍然是第一時間從外地坐飛機趕來了!

“英哥罵的對,小彪說錯話,干!”朱彪幹掉第三碗酒。

朱彪倒上第四碗酒,然後來到左手邊第四人跟前舉碗道:“薛姨,阿彪對不起您,我沒能保護好阿水,阿水……。”說話間,朱彪一直強忍着的眼睛終於控制不住流下來了。

朱彪敬的第四人竟然是個中年美婦,看上去四十多歲,眼角間已是有細碎的魚尾紋了,可五官上仍能看到當年的風采。

“我,我知道了,小彪不關你事,阿水能入這行就預了有今天了,莫哥和張哥說的好,小彪你能在今天想到我們就說明你眼裏還有我們這些老骨頭,今天年青人走了,我們這幫老骨頭也該出來活動下了,否則那些鼠輩宵小還真以為這江湖可以讓他們為所欲為了!”那叫薛姨的中年美女初始話中還些悲意可說到後來已是斬釘截鐵,鏗鏘有聲,殺氣四溢!

“好!薛姐氣勢不減當年,不愧是當年江湖宵小聞風喪膽的“追魂仙子!”左手那獨臂的漢子應聲喝了聲彩。

那美婦聽到那獨臂人的話臉上竟微紅了一下,轉身道:“小英子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看來娶了媳婦的人是大不同了想當年你可是三棍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

那獨臂人被中年美婦這一取笑頓時臉紅了起來,呵呵笑着不出聲,那莫叔張叔臉上也有些笑意,一時現場肅穆的氣氛到是沖淡了一些。

“來,小彪,你小子有種,薛姨沒看錯你!你比你那死鬼老頭子強,至少比他有膽!”說完她一仰首把碗中的酒幹了。

朱彪聽那美女將自己和自己父親相比時,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表情,而那張叔和莫叔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豐富,想笑又不願意在這個場合笑出來。

朱彪的尷尬自是有原因的,到不是說那美婦將自己和父親比尷尬,而是他知道也知道這薛姨當年和父親的一段情,自己父親當年就是沒有勇氣向眼前這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小師妹表白,結果讓她灰心失望之下遠走他鄉嫁給另一個苦苦追求者,因為也才有她嘴裏說父親沒膽這句話。

朱彪在尷尬和同樣的感動中將碗中的酒幹了,此時說什麼都代表不了自己心裏的感激。

朱彪將手中的碗裏倒滿酒,再走到右手邊第一人,卻不給他倒酒而是開口道:“阿勝,這次行動你實在不應該參加,你並不是幫中的成員,你的律師樓也是正當的行業,你實在不該攪進來,你現在退出還來及,這裏也沒有人說你半個不字,沒有人會認為你不是,你的義氣大家都知道了,你老婆也快生了吧,你還是回去吧!你的心意,阿彪心領了!”

那左手第一人穿着一身職業西服,長得斯斯文文的還帶着一個無框眼鏡,整個人不論怎麼看都是一個高級白領的模樣,沒有半分幫會混混的氣息。

可此時他聽了朱彪的話,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抓住朱彪手中酒罈壇口的另一邊向自己懷裏一拉,朱彪下意識的往回拉,可那叫阿勝的年青人卻是不放手,一用力竟又將那酒罈拉回了半尺,朱彪還想往回拉,可這時他看到了阿勝死死盯住他的雙眼,那雙眼裏只有兩個字“堅——決!”

兩人就這樣久久對視,手中的酒罈也讓兩人用力拉着懸空着。

兩人僵持半晌,最後還是朱彪放棄了,朱彪唉了口氣手上也鬆了勁,那叫阿勝的斯文年青人一把將酒罈奪過,單手將左手中的海碗倒滿,他右手的酒罈雖然已經倒了近一半酒了,可連壇帶酒重量仍有幾十斤,份量也不算輕了,可他倒酒的手竟是一絲不穩都沒有!而且他那酒並不是急倒,而是慢慢地在往碗裏倒,這手上的勁道端的是驚人!

“好!小勝手上的功夫怕是趕的上老莫你當年了!”那叫張叔的老人見了這一幕喝了聲彩對旁邊的莫叔說道。

“哈哈,老張你這是往我臉上貼金了,我象小勝這年紀時手上哪有他這份穩勁!”那叫莫叔的老人也謙虛應道。

那叫阿勝的斯文青年緩緩將酒倒滿,向左邊那兩位老人舉了下表示謝意,然後對着朱彪道:“阿勝是孤兒,沒有朱叔當年將我從街上撿回來,教我功夫又供我讀書上大學,就沒有我阿勝的今天,彪哥你還當我是兄弟就別說其他的,就算你不當我是兄弟,阿勝今天也要走這一糟,我阿勝雖然沒有在江湖行走,但也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八個字!”

“干,彪哥!”說完仰首將碗中酒全倒進了嘴裏了。

“說得好!來,小勝,老英也陪你干一碗,那叫英哥的獨臂人伸手將阿勝手的酒罈奪了過去將自己碗中倒滿仰首也是一碗幹了下去。

“好,好兄弟!”朱彪的語音已是有些哽咽了,為了不讓人看到自己再次發紅的眼圈,朱彪急忙將大海碗舉起遮住臉並將酒倒入嘴裏。

朱彪喝了第五碗酒後,將酒再次倒滿然後拎着酒罈走到右手邊第二人,這人三十歲左右,比朱彪略矮,也沒有朱彪那麼壯實,可同樣是全身是傷,他人雖瘦雖傷,但站在那卻如標槍一般,眼神也如槍尖一樣鋒利,見阿彪來倒酒也不多說只是將碗向前一推。

“老谷,當年我們七兄弟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來都闖過來,想不到今天一天就走了四位兄弟,只剩下英哥,你、我三人了,這一碗我敬你也敬走了的四位兄弟,今天若不能為四位兄弟和幫中的兄弟報仇那我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若報不了仇我們就隨幾位兄弟一起去吧!”說完,朱彪舉碗一口乾了海碗中的酒。

“干!”那叫老谷的精悍男子只是說了這麼一個字,然後幹了碗中的酒,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朱彪喝完酒走向右手邊最後一人,這人卻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和朱彪一起去追殺軒轅姐妹時被鳳飛拿下而沒有跟隨朱彪回“不夜城”的阿雞,也正因為這樣躲過了殺身之禍,只是沒想到此時他竟然也在場。

朱彪走過去給阿雞倒滿酒說道:“阿雞,我沒想到這個時候你還能站在這裏,你有種,不愧是我的兄弟!來,幹了!以前阿彪脾氣不好,對你也是動則不打就罵,在這裏阿彪向你說聲‘對不起’,兄弟你別往心裏去!”

朱彪這話說得有點動情,這也難怪朱彪,的確朱彪沒想到阿雞在這個時候竟然願意跟自己去送死,平時阿雞都是一副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性格,做什麼都能躲則躲,去打架開片也是能藏則藏,能溜則溜,自己也是很瞧不起他,若不是因為他是自己老婆的弟弟,早讓自己踢走了,可今天讓自己大跌眼鏡的是,阿雞竟然站出來了,明知去送死也站出來了,雖然朱彪看到阿雞的雙腿現在仍然是有些打抖,可卻是實實在在是站在這裏了,今天能站在這裏的就不是孬種!

“彪,彪哥,您別這麼說,我,我當不起!”阿雞結結巴巴地說道,語音明顯聽出有些顫抖,也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不過這時卻沒有任何人笑他或是瞧不起他。

正如朱彪所說,今天能站在這裏的就是有種!就是血性漢子!

明知是去送死還能不退縮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這需要莫大的勇氣,這需要無比的決心,這需要血液里真的有這個民族千百年傳承下來的那種雖千萬人我往矣的血性!!也正是這種血性讓我們這個民族歷經幾千年仍然能存活發展,始終屹立在世界的東方!

在這二十一世紀這個燈火輝煌的夜晚,七個血性男兒和一個血性女子,義無反顧地走向了那座閃耀着輝煌燈光的“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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