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防空洞，怪事多
我八歲那年，正是一九九七年，那一年中國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香港回歸，另一件是鄧爺爺過世。
那一年，農村依然還沒有太長足的發展，至少在我們長生谷村是這樣，整個村子裏，唯有二丫家買了一台熊貓牌的黑白電視機，電話卻因為線路不通，唯有村委會有一台老舊的電話，而且受信號影響，打電話的時候時通時不通。
那時，二丫家的電視機可以說帶給了長生谷村很大的衝擊，那不過一台小小的電視機，卻讓長生谷村的村民了解了外面世界的繁華和變化。
當時我記得很清楚，每天晚上，我都匆匆吃完晚飯，然後搬着小板凳跑去二丫家，選一個靠近窗檯口的好位置做好，然後就是靜靜的等待。
不一會，村裡其他的村民也有不少搬着小板凳走進二丫家院子裏的，各自選好位置坐下，很快，院子裏就因為人多而亂糟糟的。
直到七點整，二丫她爹把那台熊貓電視搬放在窗戶口按開，村民們才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看向電視機。
那一年，是我第一次看到了長生谷以外的世界。
小孩子的世界，常人其實很難理解，就像我當年一樣，只因為看了幾次電視之後，忽然憧憬起外面的世界來了。
我一直覺得我是那種行動派，既然想到了什麼事，就會有所行動。
很快，我就糾結了二丫、王二蛋、楊鐵鎚、孫二狗子幾個小夥伴，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
有句話說的不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的這幾個小夥伴，二丫她爹是個棺材匠，王二蛋家是開扎紙鋪的，楊鐵鎚的老爹是油漆匠，專門給棺材一類的刷漆，孫二狗子家是賣乾糧的，當然，賣的也是那種白事時所需要的麥餅。
看看，真真應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話說，那是一個早春時節，山上的野草雖然發了芽，但是天氣依然很是寒冷，像我們的塞北，五月份下雪也是常有的事兒。
我和我的這幾個小夥伴說去爬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當時我們的眼裏，山的那邊就是外面的世界，所以，只要爬過山，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我們幾個小夥伴里，除了二丫是個女孩子，其他都是野小子。
王二蛋、楊鐵鎚和孫二狗子都是不安分的主，聽我說爬山去看外面的世界，立刻一拍即合，只有二丫一個小丫頭，胖嘟嘟的，看起來笨笨的，本來不想去，可是架不住幾個小夥伴勸說，便只好一起跟着去了。
此時不過四月，在山谷下還很暖和，可是一旦爬上山腰，冷風頓時灌進了衣服。
我不去了，我要回家。在山腰還沒走一段，二丫就累得氣喘吁吁的，蹲在地上不走了，一邊說一邊咧着嘴哭。
不過在我們幾人好說歹說下，外加許諾給她買糖吃的情況下，二丫終於願意繼續跟着我們走了。
然而，當我們費勁吧唧順着山道爬過山頂，除了被早春冷冽的山風灌了一肚子之外，入目所及之處，卻是另一座連綿的山巒。
咱們去那邊。我指着前面那座山對身邊的幾個小夥伴說。
此時的二丫已經不張嘴哭了，因為她一張嘴就灌一肚子涼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顯然不想繼續走，而楊鐵鎚和孫二狗子也猶豫了，他倆本就是一陣興趣，過了這個勁兒，再加上天有些冷，也不願意往下走。
只有王二蛋和我穿一條褲子，一臉興奮的催促大家繼續往前走。
我看其他人興趣缺缺，眼睛一轉，便對他們說，誰跟我上了那個山頭，回去我請他吃五毛錢的棒冰。
在當年那個冰棍一毛錢一根，雪糕兩毛錢一根，還不能經常吃到的年代裏，五毛錢的棒冰對於孩子們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當下，楊鐵鎚和孫二狗子立刻舉雙手贊成，同意繼續往前行，二丫本想回去，可是孤零零下山，又有些害怕，只好抓着我的衣角，跟在我身後。
我心中得意，很滿意這種效果，繼續帶着小夥伴往前走，這一走，就是兩個多小時。
也許是因為我們幾個都是山村的孩子，平日吃苦耐勞，身體素質也好，居然沒怎麼停歇就爬上了那座山頂。
可是，爬上山頂之後，我們就都失望了，因為山的那邊還是山。連綿不絕，橫亘數十里。
我第一次想看看外面世界的計劃就這樣流產了，我沒有了繼續翻山的慾望，而王二蛋、楊鐵鎚他們也不想再走了，二丫早就已經坐在地上，抱着磨起泡的腳丫嚶嚶哭起來。
不得已，我只好和幾個小夥伴說我們回去。
這回大家更是沒有任何意見，麻利的往山下而去，二丫因為腳上磨破了皮，走了幾步就沒法走了，我只好背着二丫下山。
好在二丫看起來胖嘟嘟的，實際上並不沉，我還是很輕鬆的將她背起來了，而且我背不動的時候，王二蛋他們幾個也和我輪換着背二丫下山。
不過，就在我們下山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一旁的背岩處現出一個岩洞。
這個岩洞有一個半成人大小，周圍都是枯黃的蒿草，十分隱蔽，甚至我們上山的時候都沒有發現這個山洞。
幾個小夥伴本就對什麼東西都十分好奇，因此立刻跑去了那個岩洞的洞口。
岩洞一人半大小，斜着向下方延伸，裏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情況。
有人嗎？王二蛋探着大腦袋殼對着岩洞裏面喊了一嗓子，可是只傳出一陣陣回聲。
這是啥地方？楊鐵鎚背着我們幾個撒了一泡尿，這時才轉身看了看洞口問道。
大家都搖頭，以前沒人來過這裏，怎麼會知道。
不過這時，孫二狗子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們說他知道這個山洞是幹啥的了。
這是防空洞，專門躲日本鬼子的飛機大炮的地方。孫二狗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
我們幾個小夥伴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又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孫二狗子和我們說，這都是他老爹以前和人閑聊時說起的，他當時正好在旁邊聽了幾句，說的好像就是這個地方。
據孫二狗子的老爹所說，這防空洞最早可以追溯到抗戰時期，當時我們這邊也屬於革命根據地，仗打的挺厲害的，小日本時不時的就來掃蕩一遍，而為了防小日本的飛機大炮的轟炸，當地村民在這修建了不少防空洞。
只是因為時間太久，其他的防空洞要不然被炸掉了，要不然就坍塌了，到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完好的保存下來。
不過，這唯一保存下來的防空洞卻有點邪乎。
為什麼說它有點邪乎？那是因為這裏鬧鬼。
說到這孫二狗子還做了一個鬼臉，我們幾個野小子沒嚇着，倒是把我身後的二丫嚇着了，頓時哇的一聲嚇哭了。
孫二狗子鬧了個沒趣，只好收起了鬼臉，對我們說，這防空洞當年被小日本掃蕩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本想將裏面的村民抓出來，逼問八路軍下落，可是裏面的村民和民兵死守防空洞深處不出來，小日本想往裏面闖卻吃了不少槍子。
最後，小日本被惹怒了，開始往防空洞裏扔乾草，一把火燒了防空洞，煙熏火燎之下，當時防空洞裏近百名村民和民兵，全部死在了防空洞內。
後來，聽說有村民夜晚路過這裏的，經常能看到防空洞這裏熱火朝天的，很是熱鬧，可是走近了，又發現這裏什麼都沒有。
還有人說，他曾在太陽落山後，在防空洞附近看到幾個拿着槍的日本兵走來走去的，被嚇了一跳，因為當時已經是八十年代了，怎麼會有拿着槍的日本兵出現在中國境內？
據說那人最後還報案了，可是警察調查了一圈下來，哪發現什麼日本兵，甚至連腳印什麼的最基本的線索都沒有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