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命中劫
看到黃鼠狼的第一眼,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都說男孩發育的晚又慢,說實話,十二歲的我並沒有多高,看着眼前的這樣一隻“龐然大物”,它目光中的兇狠還沒褪去,不爭氣的我居然嚇得褲襠一片濕潤,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兩眼一黑的暈了過去。
我以為我是會死的。
我是被奶奶叫醒的,周圍的環境正是我的家。
奶奶告訴我說,晚間都準備好晚上飯了還不見我回來,就讓爹和爺爺去找我,發現我躺在草地上睡著了,爹和爺爺就一個背着我一個趕着羊的回來了,奶奶還伸出手指杵了一下我的頭,有點生氣的罵我:“你這懶伢子,害得這頓好找,以後早點回來,你不知道前段時間咱村裏有個女娃娃都被人拐子偷了去了。”
“我是鄉里唐根的女兒,不小心在這裏失足摔死,醒來后就變成這副模樣……”聽奶奶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昏倒前的一幕,可我醒來以後卻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真的了。
第二天,村裡沸沸揚揚的,我爹出去轉了一上午以後回來一邊磕打着旱煙槍,一邊跟爺爺奶奶說:“聽說昨天晚上老唐叔家的雞圈裏竄進去一隻狗似的東西,驚的雞圈雞飛狗跳的,老唐叔就以為是黃鼠狼又來偷雞吃提着棍子就衝出來了,結果那東西叼起雞就那麼在前面跑着,老唐叔說尋思打死那隻偷雞的大家日子以後都能過的安生點,就一直追着,一直追到山腰子上……”
爹抽了一口旱煙,然後繼續說:“你們猜怎麼著了?”
“咋着了?那東西跑的快,是不是沒影子了?”奶奶追着問,都說女人的八卦心是天生的,奶奶用衣服擦着手裏的水從廚房裏邁出來打聽道。
唉,爹搖搖頭:“老唐叔是沒追上那東西,但是老唐叔看見了自己家的女娃娃。”
女娃娃?我伸出耳朵努力的聽着爹說的每一句話,狗一樣的東西,老唐叔家的女娃娃……這一切似乎都和我昏倒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
“那女娃子咋樣了?”
“死了,屍體都爛了一大半了。”爹也心疼一個年紀輕輕就隕了的生命,跟着又說:“可惜了了,那女娃從前心善着呢,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告一段落了,那唐家女娃被抬回村的時候,老唐嬸子都哭出了半條命去,幾次都哭暈了過去,要不是婆娘們拉扯着,恐怕早都一頭撞死去陪了自己的娃兒了,沒見到屍體前好歹還有個盼頭,哪怕是被拐子偷了起碼活着就是好的,但見到屍體的時候,那真是兩眼一黑就栽了下去。
村裡人每家每戶送了點雞蛋表示哀悼,農村人就是這樣,不管是誰家的事都當自己家的辦,鄰里街坊的就連下地幹活都搭個伴兒,更別提是村裡人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出了這樣的事,別說是老唐家,整個村子都陪着難過。
已經爛了大半的屍體,不能再停放了,只得匆匆下葬,一抔土就掩了那棺材,我家幫不上什麼忙出不上什麼力,就跟着也送了點雞蛋,這事也就算完了。
結束了,我把那件事就當作了一個夢,我告訴自己夢醒了就過去了,也許真的只是自己放羊時貪了瞌睡然後就那麼巧的做了一個夢而已,可我沒再想過幾年後的某一天,我和她的再次重逢。
家裏的黃鼠狼也漸漸長大了,奶奶就任由它們在屋子裏進出,畢竟我家從小飼養的黃鼠狼是吃胡蘿蔔和黃瓜長大的,所以奶奶也從來不擔心它們偷雞吃,爹提醒過奶奶黃鼠狼長大了留在家裏也是不吉利的,外一哪天再惹得不開心作起人來就不好了,還是趕出去吧。
奶奶說:“不怕的,這窩窩崽子和咱伢子一起長大的,感情好着呢,任着它們吧,村子裏就咱家沒丟過雞指不定還是它們保着的。”
我家的日子過得越發安生,雖然不是富裕但也算得上是吃飽穿暖,家裏的幾口人沒再害過病身體健康,我家沒鬧過農村人家慣有的鼠災,也沒丟過雞鴨,奶奶把這功勞都歸給這窩被我從小用素食餵養長大的黃鼠狼了。
而在當時,我們家還不知曉“保家仙”這一說。
我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奶奶起了個大早,叫醒爺爺還往他懷裏揣了個紅紙,那紅紙裏面寫的是我的生成八字。
爺爺吃了早飯就揣着紅紙出門了,臨出門前還拎上了奶奶早已準備好的一筐鮮鮮的雞蛋和一隻被紅線五花大綁的大公雞。
農村每家每戶都有一個‘生辰甲子簿’,上面記的是家中每個人的出生時間,也就是生辰八字,然後根據生辰八字來推算成年那時會不會遇到什麼劫難,每一個人長到十八歲的時候,就由家裏當家的人拿着薄子去找王神婆給算算命里的劫難,如果相安無事那求卦的人家是一定要拿着肥雞和一籃子土雞蛋來酬謝的,如果命里犯命相那便要求着神婆給個破解的法子,事成以後還有加一些錢財來還因果,至於給多少錢也沒有什麼硬性規定,給的多了少了的都是看求卦的人家,畢竟在這個鄉下地方別說是萬元戶,能找出個千元戶都是很了不起的了。
我家主事兒的是奶奶,可當家的還是爺爺,在我十七歲的最後一天,奶奶找來我的八字去讓爺爺請王婆給算算,沒想到,這一算,爺爺奶奶的心都涼了。
爺爺回來的時候表情很沉,雞蛋和雞是原封不動拎回來的,奶奶一看就知道出事了,這肯定是我命里犯相,如若不然的話王婆是會留下這些東西的。
“造孽呦!”爺爺放下東西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沉着臉在那自言自語:“我都這個年歲了難不成還要我落得個絕了命根根的下場,真他娘的是作孽呦!”
奶奶一心急的窩火,狠狠踢了爺爺兩腳罵他:“你個死人骨頭的你快說啊!神婆說啥子了啊!”
爺爺被奶奶一踢,直接掉下了眼淚,兩隻老眼渾濁了更多,爺爺嘆着氣說:“你還記得當年那收彩鳳兒的女娃娃走之前說什麼么?她說咱家孩子命里犯劫,當時也是老糊塗了只顧得彩鳳兒的事兒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啊!”
“你個殺千刀的老貨你趕緊說啊!”
原來,
爺爺早上出門以後拎着東西就直奔王神婆家,王神婆家在村兒東面的把頭兒,爺爺走路的時候毫無徵兆的就像被人拌了一腳似的磕了個跟頭,雞蛋籃子倒是在手裏握的緊沒摔碎,可那紅線綁着的雞被甩了出去,摔得雞歐歐的直叫。
平地里卡跟頭,爺爺心裏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王神婆看了一眼我的生辰八字,伸出手兩指一掐就愣了神,半天才告訴爺爺,我的命里註定會有一逃不掉的劫難,可破但不可躲。
王神婆說:“男怕將軍箭,女怕閻羅關,將軍箭和閻羅關都是百煞關劫中的劫難,其中將軍箭只論男命,你家的娃娃這名字已經化了一小劫難,可這九是道家的極盡之數,這一九可被名字擋了災,但二九註定逃不掉啊!”
我叫趙長生,是當年那個領着個男人來我村兒“辦事”的女娃娃給我取的,王神婆說長生,意味着天道,與天齊生,那女娃用天道鎮住了我命中犯歲的小鬼,由此破了一九歲那年的劫難,可我九歲那年卻因為和村裏的娃娃們玩時不小心被石頭砸了頭,即便是傷口好了也在腦袋上留下了個豆大的疤,這便意味着我第一劫難逃脫了。
爺爺聽了以後也顧不得自己的老臉面,兩腿一曲啪嗒就毀了下去,他說自己已經是土埋了大半截子的人了,自己膝下也就這麼一個男娃娃,求求王神婆救救他的命根子。
“將軍箭是男命最忌的第一要煞,令命主身心殘疾。輕者不傷大雅,無外乎弄個傷疤之類;重者,臉破大相,缺手少腳,瞎眼少耳,一生殘疾,或者精神疾病等,與日俱增者,夭折短命,遇凶而亡。應凶災於三六九,如果破解不當,絕難活過五十九歲。”爺爺吧嗒着旱煙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跟奶奶說了。
奶奶說當時他聽了以後想死的心都有了。
村裡名中犯相的娃娃不止我一個,可偏偏就只有我命相無躲。
命中注定犯相,躲不過但可破,只是這破解之法王神婆卻說讓爺爺三天後再去領。
就是這一破解的方法讓我真的開始相信了因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