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萬字章節一次看過癮

652.萬字章節一次看過癮

當九爺的聲音傳到我耳畔同時,我看到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幾乎都變了。

這其中,那個變化最大的人應該就是霍二爺了。他與霍九爺本是親兄弟,好比我和悅悅一般本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可霍二爺對九爺做的事情,讓他又怎敢直面霍啟盛的父親?當他聽到了那個他一生都不想再聽到的人的聲音,他終於意識到那個讓他憎惡又聞風喪膽的人,回來了……

相反,霍啟盛的表情卻沒有一絲絲得變化,他依舊是在笑着,只不過區別於方才那種淡淡的微笑,此時他的笑臉上卻額外渲染了幾分寒氣。彷彿在霍啟盛的嘴角,隱隱的已經藏着一份殺機。

九爺……真的出獄了!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霍九爺的真人,以前霍啟盛是給我看過了幾張老照片,不過也僅此而已。年輕時候的九爺在照片上既威武又帥氣,可即便照片上的九爺年紀並不大,他的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沉穩老練的架勢。九爺的面部是有鬍鬚的,但是卻被打理的十分整齊,一看就是可以住在破爛房子,哪怕穿着價錢低廉的衣服,但是也會對自己的儀錶和態度非常講究的人。

可如此講究的一個人要是發起怒來,我想哪怕就算是霍二爺,都不禁抖三抖。

所有人皆屏息了,霍二爺帶來的那幾個霍家老人更是面色慘綠。如果九爺真的是徹底被放出來了,那麼這就代表着他們這一群投奔霍二爺的人,將要大禍臨頭了!

要知道,混江湖的人,最厭惡的兩個字就是‘背叛’。雖然說沒有義氣的人似乎在哪裏都不受人待見,可在這江湖中,沒有義氣的人一旦被抓住把柄,那結局非死既殘。

隨着九爺的聲音落地,他的人也緩緩的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之中。

此刻的九爺穿着一身正統的西裝,與二爺的傴僂不同,他的脊背挺直,身姿英朗。只見他頭髮黑亮,一絲不苟的梳向額頭的後方,露出飽滿的額頭,真的是要多霸氣就有多霸氣。

九爺不是神,歲月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迹,沒有任何的區別對待。可是那痕迹雖然會顯得他蒼老,但是卻絲毫沒有奪走他的精神,反而像是在沉澱打磨后,使得他整個人更有魅力。他眼睛裏面透出來的光,一如十幾年前那般,閑適之中透露着睥睨天下之感,令人又敬又懼。

一如那句話所說,皇帝始終是皇帝,我們的皇帝回來了!

僅僅是霍九爺一人,一句話。

那煞白的臉色如同白紙一般的霍二爺,就驚慌神遊了片刻。

他不再像之前一樣的勝券在握,但他終究是緩了回來。因為他的手裏有槍,而九爺,手無寸鐵。雖然右手臂無法抬起,但是還有完好的左手臂可以勉強使用,再不濟,他還有悅悅這個擋箭牌在身體前面擋着,漸漸的他看起來又有恃無恐了起來。

二爺他們之所以帶這麼多人過來,就是為了防止我沒有那麼傻的聽話,而帶人過來,事態演變成現在這一幕。不僅是二爺,就連我都始料未及。因為霍啟盛已經好久沒有和我說過救九爺的這件事情的進展,所以今天我也是不知道九爺出獄的!

九爺氣定神閑的盯着面前的這位可以稱作他二哥的人,即便他的手裏沒有拿任何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但是看起來他也沒有一絲絲畏懼的神情,更沒有所謂的怨恨。霍二爺的臉上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寒霜,可以讓人看到一路涼到了心裏的那種,一如我看到悅悅時,露出得神情。

利益的確很誘人,可當人為了利益違背親情的時候,這樣的人,還算是個人嗎?

大家都站在各自原來的位置沒有動,因為霍二爺的人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對着霍二爺舉槍。其實光是霍九爺之名都足以讓他們忌憚,如今真實的霍九爺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豈能不慌?對於他們來說,現在到底是該聽九爺還是二爺的,顯然已經成了他們一生中最大的難題。

因為今晚這道題若是不小心做錯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殺身之禍。

我舉目掃了掃,發現人群中早就沒有了我媽的身影,果然在這種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她像當初丟掉我一樣的果斷丟掉已經完全敗露了的悅悅。

徐月嬌誰都不愛,她只愛自己,可她過的就真的好么?

在我神色黯淡下來在想關於我媽的事情的時候,霍啟盛就站在遠處,深深的眼眸望向我,他的眼神是心疼的。而這一切,我當時都不知道。

我只記得霍九爺和霍二爺兩兄弟對視了良久良久,令人聞風喪膽的霍九爺終於率先開口了,他語氣威嚴道:“二哥,我不做大佬好多年,你居然還在江湖上和小輩們爭得你死我活。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混江湖的時候,是最看不慣拿槍的!”

坦白說,如今屬於九爺叱吒風雲的那個年代,已經逝去了。現在的時代,黑的顯然已經被漂染成了白的,這黑黑白白已經被糅合在了一起,沒有人再能分的那麼清楚,自然是也不會有人能再能重塑昨日的輝煌。

九爺的那個年代。無論是幫拍的爭鬥,還是搶奪地盤,基本上是不用槍的。不是因為資源緊缺,弄不上槍,而是因為他們認為槍只能令人害怕,而拳頭,才能令人服。混社會的,自然是要和那些只敢用槍嚇唬人的條子區分開來。

那是一個既崇尚武力,又崇拜道義的年代。而隨着浮躁的後輩不斷湧現,所謂的道義早就被拋的不知道哪裏去了,這一切也就跟着一去不復返。

據說九爺年輕的時候很能打,傳說他一個打十個都不在話下,可至於傳言的真假,我就無從知曉了。總之,看着他那西服下包裹得胳膊,那隱約要跳出來的肌肉輪廓,我覺得這話即便有誇張的成份,那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霍啟盛這寬胸窄腰的體魄,鐵定就是遺傳了九爺的。

霍二爺年歲已高,卻被九爺的一句話給說的臉紅,竟然在一時間無言以對。

九爺繼而嘆息道:“這霍家,自從落到你的手裏,是越來越走下坡路了。二哥,你注重的,從來都只是私人恩怨,你讓忠心耿耿的兄弟替你賣命,自己位居高位,坐享其成,獨享榮華富貴。現在的霍家簡直就是一派烏煙瘴氣,全都是地痞流氓!”

他這一席話講的似乎帶着轟隆的鼓聲,連我的耳膜都像是受到了震動,嗡嗡作響。

那些個還在猶豫要不要向九爺舉槍的人,都羞愧的放下了手臂。甚至是心中明顯對霍二爺含有怨氣,像是被最高領導人訓了話,連一絲說不得底氣都沒有。

權威永遠是權威,不可動搖的。

“你們幹什麼?都想要造反?!”

二爺一下子慌了,他現在年事已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早的達到自己的目的,鞏固人心在他的眼裏自然沒有什麼重要性可言。所以這一次他隱隱的感覺到,局面已經不受他控制了。

或許他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所以他才會千方百計,在死之前都不想看到霍九爺出獄。

一眾人都低着頭默默不語,氣的霍二爺肝膽劇烈,他不得不承認,霍九爺終究是霍家的正主!

“談什麼狗屁道義,沒想到我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你被放出來,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做到絕!呵呵,既然大家都湊齊了,你們逼我到絕路,今天只要我有一口氣,你們就都別想活着離開!”

二爺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他依然不死心的衝著自己得手下怒吼:“還愣着幹什麼,要是我不在了,你們以為他能放過你們?!”

二爺太激動,講完這話之後開始咳嗽,可他的挑撥並不是完全沒有效果。這時,一個想要搏出位的手下動了,他看起來年齡並不大。只見他手握着一把小匕首,直接朝九爺沖了過來。

那人雖然身材看起來有些瘦弱,可他的速度特別快,手中的刀子也似乎異常的鋒利。我們所見之人,都不禁捏了把汗。我本能提起手槍想保護九爺,然而在我開槍之前,九爺卻瞬間一個跨步近身,直接握住了那人得手腕,隨即看似隨意的用力朝下一撇。

只聽到‘咔吧’一聲脆響,那人手腕處的骨頭髮出斷裂的聲音,緊着就是他大聲嚎叫的聲音回蕩在夜色之中。

九爺抓着他得手腕,一個行雲流水的抖動,那刀子的刃處便已經朝着那個不知死活的青年脖子前。九爺緊緊的捏着那個人的手,以至於刀子無法從他的手裏掉落下去。

這一連貫的動作快的讓人來不及眨眼,可九爺大氣不喘一下,顯得十分輕鬆。有幾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在身後,已經是看的自己瞠目結舌了。

那人下的雙腿彎曲,整個人抖如篩糠,九爺把刀子從那人得手裏鬆鬆拿了下來,隨着九爺得鬆手,方才在生死邊緣徘徊一圈的年輕人再也堅持不住,軟軟的倒了下去,出了一身的冷汗。僅僅從剛剛幾秒鐘發生的事情,大家就都可以看出來兩點信息。

一,九爺不是沒有真本事。二,九爺重情,不殺霍家自己人。

當這兩個訊息點傳入到大家的腦海之後,還有誰有勇氣,乃至有臉面再去和九爺為敵?

霍二爺前有狼後有虎,此時可謂是腹背受敵。而自己的人馬全都在猶猶豫豫,徹底得沒有了依託。他的那些跟着年老的腦細胞已經完全不夠用了,突然聲嘶力竭得喊道:“都他嗎給我上啊!你們誰殺了他,我給五百萬獎勵!”

霍啟盛與此同時,也沉沉開口:“二伯,我看你是對自己太自信了,外面的警車有八十多輛,你的所有財產都將充公。你剛剛殺了人,針孔記錄儀已經完全記錄下來,現在,誰還敢開槍,逃都逃不掉,等待他的就是把牢底坐穿,大家何必為了一個連財產都要被充公的人繼續賣命?“

此話一出,那些拿着槍的人開始像抱着一塊燙手的山芋一般顫抖着手心,所謂邪不勝正,這些人最害怕聽到的就是警察兩個字。當第一個人率先丟掉了自己的槍,緊接着,第二第三個人,都紛紛扔槍,免得落個拒捕或襲警的罪名,多判兩年。

“你們別信這兔崽子的話,根本不會有警察出警!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你的確已經安排好了。”

九爺一邊平淡的說著,一邊的眉頭挑起,露出一個沉着的笑容:“可是我的出現,讓你的安排都不奏效了。”

九爺說話的表情和語氣,讓我在一瞬間別他的氣勢給折服,這一份篤定是偽裝和模仿不來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即便九爺進去了好幾年,可他得名號依舊是無比的響亮。霍二爺被九爺這麼踩着鼻子,自然是心生怨氣,他想要去窗邊看一下。但是他拉不下來這個臉,眾目睽睽之下,不顯得他窩囊了么?

我離得距離有點遠,也不知道是霍啟盛在吹牛,還是真的有八十輛警車在樓下。這要是真有這樣的大規模,簡直都能上頭條啦。

二爺現在可真的算是前進不能,後退無路了,他拿着手裏的槍,算是他最後的依仗,對着我們胡亂的舞動,大聲的叫囂着:“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

他一度啞言,不知道先威脅誰好了,最後手裏面的槍往悅悅的腦袋上一指:“再過來我就一槍把她給打死!陳桑,你給我睜眼看清楚,這可是你的親生妹妹!”

二爺,你手中挾持的那個人,難道真的是我親生妹妹么?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我只要一看到她的那張臉。就感覺到悲傷呢?

我哼笑了一下,對他說:“二爺,你開槍吧,這樣也省的我自己動手了。”

我表面上雖然在微笑,可誰知道我的心裏究竟有多麼悲傷,我感覺自己要疼死了,如若這世界上沒有霍啟盛這個人愛我從一而終,我徹底是,什麼都不會再信了。

悅悅冷淡得看着我,面對二爺的槍孔,她沒有害怕的大吼大叫,只是出奇的平靜,以至於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許的嚇人。今天的她,無論結果是什麼,都算作失敗了,因為我還活着,致使她的命運變得如此悲哀的‘罪魁禍首’還活着。

就在九爺給霍啟盛使眼色,讓他把霍二爺手裏面的槍打掉的時候,悅悅卻先發制人的一把搶過了霍二爺的槍。她把槍口直直的對着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砰的一下開了槍。

我不確定悅悅是否開過槍,但是她的這一槍,打得卻是無比的準確,因為子彈就打在我心臟的部位!

我的身體因為後坐力而撞到了牆上,胸部受到了衝擊,一時間刺痛的難以承受。

雖然霍啟盛本來不打算開槍,卻在悅悅朝我開了一槍之後得第一時間往悅悅的側腰裏面射入了一枚子彈。‘噗’的一聲滑溜溜的響,悅悅的血直接彈飛了出來,她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抓着槍繼續扣動扳機,嘴巴里大聲的喊着:“陳桑,你給我死!”

只是很可惜,那槍在射出第一枚子彈之後,就沒有子彈了。

但她還是如願以償的,一顆子彈,打到了我最要命的地方。

“陳桑!”

霍啟盛聲嘶力竭的吼聲在空氣裏面左右回蕩,他朝我跑了過來,帶着大片的灰塵,這灰塵讓我的眼睛生滿灰,讓我的心裏充滿了淚。

悅悅完全不顧自己身上得痛苦,她瘸着腿。弓着腰,像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對我笑道:“陳桑……你終於,死在我的手裏了,下輩子……我要你將我所償的苦全償一遍!我要你投胎成最骯髒的妓女,我要讓你也變成一個生孩子得機器!你的生和死全部都操控在別人得手裏!世界上最骯髒的事情,你都要輪受一遍!永遠都沒有人真的愛你,永遠都沒有人!哈哈哈!”

霍啟盛的眼眶紅了,那心痛至極的眼淚落了下來,他想要抱住我,哽咽的告訴我:“陳桑,我求求你不要有事!”

我摸他的臉,逡巡着,我們的眼神彼此的交刻在一次,我用拇指擦去他眼睛邊的眼淚,一個大男人為你哭的感覺,真的很心動。

我輕輕的笑了一下,對他說:“霍啟盛,你個傻子,知不知道自己哭起來真的很醜。”

霍啟盛愣住了,因為我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只不過臉色有些蒼白而已,身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我的手緩緩的伸向胸口,將卡在防彈衣里的子彈頭拔了出來,捏在指尖,叮的一聲,扔到了地上。

悅悅的笑聲戛然而止,她臉上驚愕又錯雜的表情在我得眼裏看來帶着悲哀的好笑。

可我怎麼就,偏偏笑不出聲。

“你怎麼會……”

“抱歉,悅悅,其實我,早就對你沒有那麼的信任了。”

我說著,嗓子口裏面如同卡進了一顆棗核:“我只不過一直在裝傻,一直在給你最後讓我信任的理由,可你,一直都沒有珍惜。”

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悅悅的眼睛睜大,她的眉毛擰在了一起,誇張的樣子,似乎是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似得,嗓子口裏面乾燥而無聲。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把我當傻子,至少在把她送去醫院之前,我的確像傻子一樣的傻傻相信着她。

因為在醫院裏,我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燒傷,所以我才會,寧死都不要劉姿琳買那年的錄像帶。

一些小的過錯,我可以包容可以忍,但是,當觸犯了我的底線,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絕情。悅悅她的腳步往後頓了一下,一時間被抽空了渾身得力量似的軟軟得倒在了地上,雙膝跪地。

而我,則靠在霍啟盛的身上,我們兩個都在發抖。

九爺見我沒有事,這才朝二爺走了過去,他的手掌拍在二爺的肩膀上,笑着說:“二哥,我們下輩子有緣再相見。”

霍二爺被九爺掐住了傷口的位置,疼的不得不弓起腰肢,卻不出聲喊疼。

他臉上得白汗一層一層的剝落下來,九爺抓住他傷口的位置就是不肯鬆手,九爺的手勁大家都是領略過的,光從二爺痛苦的表情就能看的出來他有多麼得痛。

他就是咬着嘴巴不發出一句聲音,任由那疼痛蔓延全身,硬是不會屈服。

而九爺也不發一言,只是沉默的捏着二爺的傷口處,兩個人之間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沉默得較量。

最終,以二爺的宣告失敗為結局。

他噗通一聲得跪在了地上,如同一頭老牛一般粗重的喘息着,汗如雨下,他嘴唇發白,虛弱得低着頭,皺着眉毛忍着痛,然後對九爺祈求般的說道:“九弟、九爺……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九爺嚴肅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來了一道淡淡的微笑,他看向霍二爺,眼中沒有一絲絲得戾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痛。

“沒關係。”

他說著,鬆開了那沾滿二爺血的手。拿出一張疊的整齊的手帕,一點點的擦乾手上的血跡,隨意扔到了霍二爺的腿邊。

手帕如同一展迎風飄動的旗幟,輕飄飄的浮蕩着,展展的鋪在地上。

霍二爺盯着那手帕,幡然醒悟般,瞬間老淚兩行。

只見那青黑色得底,上面用金線,大大的綉了一個醒目的字。

義。

那義字之下,乃是繡的二爺,三爺,九爺的名字,字跡娟秀,絲絲線線,帶着年代的成就感。

一張陳年的舊手帕,展潔如新,如今那金線綉‘義’字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於九爺來說,再無帶在身上。

這一刻我才體會到那種世間繁華,獨我滿眼滄桑的孤獨之感。

從九爺的身上。我原原本本的看個完全。

霍啟盛心有餘悸的抱住我得身子,他的懷抱緊的就像是繩索一樣,幾乎要把我給勒的透不過氣來。悅悅恍恍惚惚的,在這一刻,她不僅失去了那個或許會和他共度一生的齊寒森,也失去了我已經為她籌劃好了得前途,雖然我不會給維港給她,可我早已經打算培養着她,然後給她一座不低於維港的金山。

我驚然發現,原本這麼多年,悅悅的心智絲毫沒有長大,很大的程度上,她被我媽的性格給影響:她極端、自卑、心狠,以及怨恨。

如果她的目光沒有那麼狹窄,如果我媽沒有操之過急,那麼在未來,她將有更大得發展空間,也會慢慢的擁有不強求,自然而然得幸福。

心存善良和感恩,好運便會時常的伴隨着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讓悅悅當我的替罪羊,我讓她和我一起逃,但是她卻覺得我在害她。

這,又能怨恨誰呢?

霍啟盛沒有危言聳聽,他們確實帶來了警察,我想,這大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現在這個年代,大家都渴望和平與安樂,尤其是如今的九爺,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我已經不當大佬好多年,這利益熏心,散發著惡臭的江湖,已經不是他那個曾灑下熱血,義薄雲天的江湖。

打打殺殺,還沒有喝一壺清茶有意思。

至於霍啟盛,他踏入這一行得動機是想保護我,如今依舊沒有改變,只不過多了一份對於霍家這個的大家族振興的責任,如果有人欺負我,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世界不只是兩個人的世界,可有時候,我們望着彼此,安安定定的拉着對方的手,就覺得夠了,真得夠了,不想再去奢求什麼,因為有得必有失。

守住兩個人的小幸福,相親相愛一輩子,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縱使野心和慾望比天還大,心臟的大小,永遠都只是那小小的一塊。

所謂返璞歸真,放下這個世界給予你的浮躁,才會發現,原來幸福一直都唾手可得。

我從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按上玻璃得窗框往外看去,我看到外面得天是青灰色得,像是沾滿灰塵的絲絨,一路拉拉扯扯。

有涼涼的風吹過,呼啦啦的,為逝去的亡靈送行。還好,身後有霍啟盛滾燙的胸懷,讓我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始終都是溫暖至極的。

九爺看向我們,那臉上的笑容,和煦極了,好過那個總是刁難我得林校長百千倍。

警察上來了,有把人帶走,有帶着白手套把屍體搬到運屍車上的,已經有點失血過多而毫無反抗能力得二爺和悅悅也已經被帶了下去。

霍二爺這一進去,只怕是要老死在監獄裏面了,而悅悅只是參與者,手上沒有人命,可以不坐牢,也可以做一段時間,這一切的決定權,都在我們的手裏。

當然,悅悅對於自己是否能釋放已經不抱有希望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抓住最後的機會朝我開槍。

九爺率先走下了樓,我和霍啟盛跟在後面,他一路上都緊緊的拉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已經出了一手得汗液。他在我耳邊,低聲警告着:“陳桑,是不是我他媽的最近慣着你了,你敢給老子一聲不吭的就過來了,要是下次再這樣,我他媽……我他媽就和你離婚!”

我抓住他的手,雖有些心有餘悸,但是幸福感滿的快要溢出來,我拉拉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啦,下次我保證,哦不!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看着我一本正經的發誓,霍啟盛綳不住面上的表情,裝作生氣的皺起眉頭:“你給我嚴肅點!”

“嘻嘻。”

外面的人已經被押解乾淨,藏在地下室的車子也一輛輛的開了出來,我想,霍啟盛沒有叫兩公裡外的劉姿琳帶着人來現場,是已經做好了對策。

九爺和警察們的頭在談笑風聲,紛紛的給九爺遞煙,九爺誰的煙都來者不拒,只不過卻是統統拿在手裏,也不抽。

我砸了一下霍啟盛的胸口,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九爺出獄了,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去拜訪他好沒禮貌。”

霍啟盛歪嘴壞笑出來,對我調侃道:“怎麼,現在就開始擔心進不了我霍家的門了?”

“這樣啊,那就不進好了。”

“你敢!”

他這麼一說,我笑了出來,氣的霍啟盛直跳腳:“陳桑,你下次在這麼拿我開涮給我試試!”

“九爺比你帥多了,你就是一小混混!”

霍啟盛心裏不平衡,超級不平衡,正要和我辯論贏回一程的時候,卻毫無徵兆的臉色鐵青,兩道粗眉突然之間變得像砍刀一樣得像是要砍人。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悅悅,她站在警車前,遠遠的看着我,身形瘦弱。腰間盛開了一大片的鮮紅,整個人孱弱得快要被風吹到,我知道她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我,但是卻被警察拉上了車子。

她走的時候,雖然眼睛是黑的,嘴唇依舊是乾燥的,但是卻沒有半點的能量。

霍啟盛說:“桑桑,你要怎樣處理她。”

我揉了揉被衝擊力沖的有點發疼的心臟,對他輕描淡寫的說:“她之前在國外,是在哪個地方來着?”

“美國費城。”

我轉過了身子,盯着壓下來的天,沉悶的說:“那就等過一段時間,送她去費城吧。”

霍啟盛輕輕的撫摸着我得背,我面對着他,在他的胸襟處,灑下了短暫的眼淚。

我不想霍啟盛發現我哭,於是用稀鬆平常的語氣對他說道:“如果剛剛二爺的那些手下沒有放掉手中的武器,我們會怎樣。”

“沒關係,我爸身上有槍。”

他在我的頭頂笑了一下:“別聽我爸什麼用拳頭不用槍的那一套,那都是他裝比呢。傻子才用拳頭和槍去拼,他的槍玩得可溜了,一打一個穩准狠,只不過,他把手槍用在打鳥身上了。”

“手槍能打鳥?!”

我震驚,還什麼穩准狠得,這牛吹得有點太大了吧。

霍啟盛見我這樣,特別傲氣的對我說:“看你那少見多怪的樣!不過赤手空拳,的確比帶着武器更有威懾力,而且別人一看你根本就沒有傷人的意思,自然不會出於自衛來傷你。”

說話間,九爺已經朝我們走過來,像是和那些人講完了話。

隨着他得步子的靠近,我忽然之間變得無比緊張,正應了那句話,醜媳婦早晚都是要見公婆的。

霍啟盛特別的壞,好像我越緊張他就越高興似的,就在一邊等着看好戲。

我該怎麼叫九爺,叫伯父,叫叔叔,叫九爺。還是叫公公,好像怎麼叫都不合適啊。

思忖間,九爺已經到了我們的身邊,手裏面已經接了一大把的煙,我不禁詫異,腦子裏面抹不開彎,這九爺,坐了這麼長時間的牢,倒是成了警察們的群寵了,難道他們不知道九爺的真正職業是什麼嗎?

不到一會,我就知道了緣由。

一個警官走上前來,遞給了九爺一隻遲來的煙,嬉笑着說:“九爺,您還記得我不?我是小張,希望下次九爺能給我提供點小線索,我一定不遺餘力,在所不辭。”

九爺笑笑,拍了拍小張的胳膊,說:“記得記得。”

說完,九爺把手中得煙遞到了小張的手上,然後繼續拍拍他得肩膀,說:“這煙啊,我就不抽了,叔叔年紀大了,肺不太好,我的這些煙,就送你了。”

小張拿着一捧煙,人有點蒙圈了。

九爺說:“小李啊,年輕人多努力。”

九爺的這話意思很明顯,就是告訴小張還是小李,老子沒空理你,一邊玩泥去。

面對如此的公公,我緊張了,掉線了,獃滯了。因為九爺的目光目前就鎖定在我的身上,讓我一度變成了啞巴,不知道怎麼說話。

霍啟盛雖然想要看我的笑話,但關鍵時候還是選擇幫助我這個笨瓜,他對九爺呵呵的笑着說:“爸,你兒媳婦看到你緊張了。因為今天是素顏。”

誰知道霍啟盛的一句玩笑話竟然換得九爺一張冷麵。

他雙手背在身後,上下把霍啟盛給掃了一眼,說:“誰兒媳婦?”

他這冷着臉的模樣真正的把我和霍啟盛給同時嚇得心裏一哆嗦,難道九爺變卦了,或許是覺得我的家庭情況有點亂,所以不同意我和霍啟盛了?

霍啟盛這個人變臉比變天還快,一聽到九爺前後口供不一樣,立馬就急了眼,還沒有急眼成功就被九爺一巴掌拍到了後腦勺上。

痛的霍啟盛的脖子上立馬浮現出了五個紅色的指頭印,低頭直揉,一幅word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的眼神看向九爺。

九爺開口就大聲的教訓道:“你這個臭小子,我乖孫都五歲了,你竟然還沒把姑娘給名正言順的娶回家,還好意思和我提兒媳婦這三個字!立馬給我滾蛋!”

霍啟盛一聽九爺這話里的意思,臉上立馬由陰轉晴,恨不得歡呼雀躍。

我不知道該不該笑,嘴角僵硬的有點疼,然後九爺在我還沒有挑選好表情的時候,把我的手一攬,然後說:“走,兒媳婦,不要理那個臭小子,讓他自己一個人繼續打光棍,我再給你找個好的。”

沒想到九爺雖然表面嚴肅,但是說話比霍啟盛還要幽默。

霍啟盛一臉苦瓜,心中萬馬奔騰,愁緒萬千的對霍二爺的背影吼道:“我的爹,你怎麼能卸磨殺驢呢!你這麼做,還有沒有點江湖道義!”

九爺擺擺手,語氣不羈又洒脫:“後生仔,我已經不做大佬好多年。”

九爺對我傳授經驗,說結婚前一定要把男人給好好折磨一通,結婚後,可就換成男人來折磨你了。

等我把這話里的意思傳達給霍啟盛的時候,他卻對我說:“你別聽我爸扯淡,他坐牢的時候,看知音看多了。”

霍啟盛得幽默,絕對是遺傳了九爺的。

只不過九爺正兒八經的幽默,遺傳到他這裏遺傳的跑偏了,變成了黃色幽默。他要是去演小黃人,都不用染色了。

按九爺的話說,年輕的時候他和霍啟盛的媽媽就沒有辦婚禮,到現在都遺憾的不行,所以這次我和霍啟盛的婚禮,一定要大辦特辦,請帖印了好幾大紙箱,看來九爺這是要宴請群雄的節奏。

他一邊用纖細得毛筆站着墨汁,往請帖上大筆一揮,寫下娟秀的幾個小字,一邊笑的嘴巴都合不攏的對我說:“現在人民幣貶值的厲害,幾年前打的禮錢,現在隨便翻上好幾翻,兒媳婦,這次我們要賺大嘍!給我大寶貝孫蓋個金屋屋!”

安安這個小崽子,賊溜溜的,自從九爺的出現,話也越發的多了起來,而且什麼話甜說什麼,聽到九爺這麼說,直接抱着九爺的胳膊,咧着兩顆小門牙笑嘻嘻的說:“爺爺厲害~”

“爺爺還有更厲害的。”

說著,九爺抓起安安的小胳膊,給他用墨汁畫了個黑乎乎的手錶:“爺爺送你個勞力士,好不好看?”

“好看!”

安安上嘴就親自己的手錶,結果親了一嘴巴的墨汁,把我和九爺逗得前俯後仰。

晚上,我和霍啟盛說:“你說咱兩結婚了,九爺孤不孤單?”

“他有什麼好孤單的,看螞蟻上樹都能看半天。”

“你正經點,我說的是情感上的,九爺他跟你表示過沒有,他想和你媽媽見見面?”

霍啟盛搖搖頭,說:“我爸洒脫的很,畢竟他和我媽只是露水姻緣,能使他唯一還能惦記着我媽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媽生了我。”

“她現在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和事,徹底的和我沒關係了,我現在回想起高中的時候,林妙妙做的那些事,我都想回到過去抽死她。”

提起林妙妙,我一陣恍惚,要努力的回想,才能想起她那張尖酸刻薄的臉,現在的我,早已能笑着面對以前的那些事情,所以提起林妙妙的時候,我笑了,說:“說不定要是沒有她的話,我們還不能在一起呢。”

這一段時間我們因為婚禮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結婚真麻煩,為什麼要結婚,當我得這句吐槽被霍啟盛聽見之後,他直接把我的嘴巴吸的紅腫,末了,還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對我說:“叫你他嗎廢話。”

身邊的人都因為我這大喜的日子將要來臨,而喜氣洋洋,只有一個人心事重重的。連笑容都很勉強,也就是劉姿琳。她每次一看到我,就提口氣想說話,想了想之後,又鬆口氣,放掉,我問她,她就敷衍我,說我是想多了。

我沒有把劉姿琳的反常記掛在心上,而是在九爺書寫請帖的檯子上,拿出幾張空白的請帖,寫上我的名字。寫到最後一張的時候,我的碳素筆因為久久沒有挪動而落下了一個黑點,悅悅子彈留下得後遺症又犯似的,以至於心口有點隱隱作痛。

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的,轉了轉手中因為冷汗而變得濕滑不堪的筆。

極其認真,卻無法控制手部抖動的,寫下了兩個字:

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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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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