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浴血投名狀
魔都飛天城裏,眾魔修自眼睜睜看着魔君飛升失敗后,意志頗為消沉。斐應傑的實力已隱隱超過同為大乘後期的紫霞真人和渡燼真人,可是連他這樣舉手可毀一座城池的存在,仍不為天道認可,那他們這些人,該如何自處。
天道不容魔,是永遠不會變更的定律嗎?至少,目前敢於挑戰的人都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所以,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飛天城裏,最近生意最好的地方是酒館。
“喂!兄弟,喝多了吧。”一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推搡着酒桌上的醉鬼,“喝醉了就滾出去,別佔位置。”
“不,我,沒沒醉,呃……”撲在酒桌上的人打了個酒嗝,腦袋依舊枕在胳膊上,沒有動靜。
糙漢可沒耐心跟一個醉鬼理論,嚷道:“別他媽磨蹭,給老子滾!”說著上手按住他的右肩,欲提起往外扔。
酒館裏都是些愛喝酒看熱鬧的閑人,見這邊有動靜,紛紛看過來,但見桌上瘦弱書生被糙漢抓住臂膀,眼看就要被扔出去。
醉鬼在空中飛了零點零幾秒,腦中閃過一絲清明,左臂反手抓了糙漢的肩,身子下沉,藉著力道,竟反將糙漢給扔了出去。
“哈哈哈哈!”
酒館裏爆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
糙漢在空中罵了聲娘,一個鷂子翻身,輕鬆落在酒館外面的大街上,叉腰大罵:“你個龜孫,沒醉裝醉,哄老子耍呢!”他被抓住肩膀時,已發現對方比自己強大許多,但這麼多人面前折面子可不好看,只能破口大罵,找回點場子。
醉鬼毫不理會,重新趴回桌子,呼呼大睡。
原本想看熱鬧的人見雙方都沒有戰意,頓覺無趣,十分遺憾的坐回原位。
夜已深,酒館打烊。
“客官,本店要打烊了,還請明日再來。”店裏小夥計站在醉鬼身側,小心翼翼的說道,他親眼見到這個客人接連扔了好幾個搶位置的人出去,哪裏敢動手動腳。
醉鬼睜開清明的眼,起身,拍拍衣服,扔下酒錢,瀟洒離去。
小夥計看着那個頎長的背影,咋舌,果然沒醉裝醉。
叩叩叩,寂靜的巷陌中,響起扣門的聲音。
“軒轅遲,你怎麼又喝酒了?”開門的人提着燈籠,不痛快的嘟囔一句,待人進來,轉身關門。
“衛竟那邊還沒有消息?”被喚作軒轅遲的人不答反問。
“呦嗬,魔君的名諱也是你能亂叫的,趕緊改了吧。”
“他還不是魔君。”軒轅遲冷冷的說道。
“呵呵。”那人冷笑兩聲,說道,“這話你到魔君面前說去,我不過是個守屋子的。”燈籠搖晃,橘黃的光漸行漸遠,軒轅遲陰沉的臉沒入黑暗。
門依舊關門,人已經在門外。
軒轅遲一路疾走,來到飛天殿,他站在大門前,拱手報名號:“我是軒轅遲,找衛竟。”
“魔君已休息,明日再來。”內門傳出話語。
“我有要事,需親口說與魔君聽,請通傳。”軒轅遲沒走。
門內一時靜了下來,半盞茶功夫,關涉親來開了大門,笑着迎出:“原來是軒轅大俠,快請進來。”
“關護法。”軒轅遲不理會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徑直入門。
關涉將他引領到一處待客小廳,說道:“魔君正在書房與幾位長老議事,您稍等片刻,我還有事,先去忙了。”他說完,自行離去。
軒轅遲坐在桌旁,伸手捏了捏眉頭。自他叛離九天門,便直接投靠魔道,因修為不錯,做事乾脆利落,很順利的進入飛天城,並被舉薦給當時的魔君斐應傑,可惜不知為何,斐應傑連見都不曾見他一面,就直接拒了。他以為有人在斐應傑耳邊吹了風,多方打聽下,發現並沒有人針對他,斐應傑是聽到他來自軒轅世家后,直接否了,看起來應是曾跟軒轅世家有過節,這倒是沒料到的。
他投靠無門,正在鬱結時,在九天城遇到融心城的容和,這位新晉的大乘魔修非常禮賢下士,積極招攬他入融心城。此時他入魔道已久,再想洗白,已無可能,於是硬着頭皮給衛竟送了帖子。
衛竟倒沒有退回帖子,只是叫人給他安排了住處,之後幾日,毫無表態。軒轅遲等急了,便聯繫容和,容和倒乾脆,讓他立個投名狀,說事成之後,定可入融心城。他沒多想,答應了。沒幾天和容和等人一同去了九天門,手刃數千人……
想到此處,軒轅遲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他是對紫霞真人心有怨懟,也有為軒轅靜報仇的心思,可是當他親手一下下收割九天門弟子的生命時,內心深處並非無動於衷。而且回來在衛竟這裏繼續吃閉門羹后,更是煩悶不已,每日借酒澆愁。今日趁着酒勁未散,跑來找人,這會坐在廳中久了,慢慢清醒過來。
自他入魔道,也曾探聽過“那位”的消息,割魂刀和收神鏡被拿走,依照那位的脾氣,不可能低調做人,只是飛天城內雖有用彎刀和鏡子做法器的魔修,但都不是那位,因為修為差太多,按他當時被壓制和打傷的狀況,那位至少大乘以上境界。直到接觸衛竟,有人說他新收的兵器是一把彎刀,十分喜愛。軒轅遲隱隱察覺到,很大可能這個衛竟就是“那位”,自有懷疑后,他調查了一番,衛竟和那位果然很多相似之處……想到這裏,他心中五味雜陳,只希望今日能見上一面,以解疑惑。
茶杯里的水在他手中冷了又熱,熱了又冷,不知不覺,竟等了一個時辰。
“聽說你有要事找我?”廳內響起一個極為好聽的聲音。
軒轅遲豁然起身,看向衛竟,“你……”
“我正是衛竟。你是軒轅遲吧,聽說這次圍剿九天門,你出力不少。”衛竟慢條斯理的說著,走到主位上坐了,“說吧,什麼事?”
軒轅遲定下心神,說道:“遲某拜帖已送上數日,九天門的投名狀還不足以投誠嗎?”
“哦。”衛竟悠悠的哦了一聲,隔了一會才說道,“這事真給忘了。”
忘了……軒轅遲忍了忍,說道:“現在您記起來了吧。”
“是記起來了。你在帖子上說仰慕我已久,嘖,這句話我很不喜歡。”衛竟搖搖頭。
這種詞句不是客氣的說法嗎,也能成為拒絕的理由?魔君們都這麼任性,怎麼招攬得到人才的?
“若是如此,我現在重起一貼。”軒轅遲握緊拳頭。
“這倒不必。”衛竟擺手,翹起嘴唇,“這個詞沒問題,我只是覺得你應該不會仰慕我才對,畢竟我搶了你的女人,還打傷過你。”
“你!你果然是段珩!”軒轅遲霍的一下站起,手指衛竟,“你有何居心?!”
衛竟對他的憤怒並無反應,涼涼的說道:“坐下好好說話,現在可是你求我。”軒轅遲眼睛通紅,忍了又忍,終於低頭坐下,只怪自己地位太低,前幾日去九天門時一直不得機會接近衛竟,連最後撤離,也因命令緊迫,一伙人率先回融心城,衛竟和容和他們壓后,是以沒看到衛竟出招。
“我早該想到。”
“現在知道也不遲,還是說你反悔了?”
反悔,投名狀已染滿九天門弟子的鮮血,他還能反悔嗎?軒轅遲苦笑,咬牙說道:“我不反悔。只是可惜當天晚上紫霞老道不在九天門,不然定要讓他以血還血,以命償命!”
“呵呵,這種大話說起來可沒意思,連我都要避其鋒芒的人,你有幾分把握贏他?”衛竟不屑的瞟他一眼,說道,“你能不計前嫌,投我麾下,我當然歡迎,但你若是懷有其他心思,可別怪我不客氣。我知道你是為軒轅靜報仇才入的魔道,可惜你痴心太過,將自己的姓都改了,不然斐應傑早收你入帳。”
“為何?”軒轅遲,亦是曾經九天門後山的泰遲,不解問道。
“因為。”衛竟似想到有趣的事,笑意更深,“斐應傑原名軒轅傑,和軒轅靜一樣,出身東方軒轅世家。而且他本是聖劍門弟子,叛逃出師門后,才入的魔道。”
難怪斐應傑聽到他名字后便棄之不用,而且無論是飛天城還是融心城,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姓軒轅的魔修。
“原來如此。”
“你肯定會奇怪,既然他出自軒轅世家,為何不庇護同源的族人。”衛竟拍了下手,“當然這個問題很好猜,左不過因他在軒轅世家過得不好,那他為何又不報復你,自然是因為你也是個正道門派的叛徒,惺惺相惜嘛。”
軒轅遲努力無視他調侃的語氣,壓低眉眼,說道:“魔君說的是。”
衛竟本等着看戲,見他這副模樣,頓時沒了興緻,“你真要投靠我?沒記錯的話,我也是你的仇人之一吧。”
“是,我仍堅持投誠。但,你依然是我痛恨的人,若有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你。”軒轅遲直視衛竟,鎮定的說道。
“好!”衛竟撫掌而笑,續而起身,說道,“如你所願,做我的手下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最底層的兵卒,不要妄想越級見我,好好在下面獃著,憑自己的本事走到我身邊吧。”
“是,魔君。”
軒轅遲彎腰行禮,目送衛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