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畢業時分
六月是畢業的時節,也是傷感的日子。四年的精彩相逢,一千四百多天的美好時光,終將要到曲終人散的這一天。
寢室幾位早已定下了去向,老何考上了中科院北京半導體所的研,小邱考自己系也宣告大功告成;小林子和小豬經過多番面試,也找到了心儀的半導體公司,小林子找的公司還因為一場大火,推遲了他們的報到日期,先付給每個新員工了3000的違約金,我們戲稱小林子是因禍得福,還沒進公司先領一個月的薪水。要是每個月能找到這麼個單位先簽約再因為違約賠錢也是個不錯的營生了。
我的畢業論文早就寫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一些實驗結果需要整理一下,為了讓結果看上去更直觀一些,我想把好多結果用繪圖軟件呈現出來。去問L師兄,推薦了我一個作圖軟件不過他自己也忙,沒空教我怎麼用,我自己嘗試了幾次,全英文的軟件用起來還是不那麼趁手,做出來的圖總是達不到我預期的效果。
無奈大限將至,只好再去麻煩師兄幫我弄圖。師兄倒也爽快,答應晚上幫我修正下圖片,誰知這一弄就是一整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我還要參加畢業生體檢,為了保證肝功能不出問題,到了凌晨4點,我告別師兄回寢室小憩了幾個小時,第二天等我體檢完,回到實驗室,師兄還坐在電腦前幫我處理圖片,看着師兄佈滿血絲的雙眼,心中不禁湧上一陣感激和愧疚,自己的東西竟然讓人家幫你弄了一個通宵。
“師兄你還沒睡啊?”我關切得問道。
“嗯,就快弄完了,弄完這點我就回去睡了。你看看這些圖是不是你想要的樣子?”
有了師兄的鼎立協助,加上自己的勤奮努力,畢業論文這塊算是沒什麼問題了。將厚厚得畢業論文打印出來,再用漂亮的硬皮紙裝訂出來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接下來面臨的就是答辯環節了。第二學位的答辯在前,要是是講15分鐘以內。認真準備了幾天後,我信心滿滿得去參加答辯。不過走進答辯教室,第一排坐着的五個生物方面的教授組成的強力答辯委員會還是讓我些許有點緊張,因為本專業的答辯就在下午,所以我被提前到上午答辯。
我被安排在第三個上去講,參加這組答辯的同學背景各異,課題也是五花八門,生物、物理、材料、電子等領域都有涉獵,不過台下的老師們還是很認真得聽取了各位同學的答辯后敏銳地提出了一些相當有深度的問題。
輪到我上場了,深深吸一口氣,面對着台下老師們的目光,我開始介紹自己的研究成果,幾張幻燈過後,我已經完全進入狀態了,台下的老師的目光對我來說不再刺眼,我感覺自己在聚光燈下盡情地展示着自我。按照既定方針,為了少被問問題,我盡量多提一些材料的合成,表徵而較少去談生物應用,以免被問到較為深入的生物問題而一時答不上來。
台下的老師對我似乎也沒有太刁難,只是問了一些基本的問題,有個老師問了一些X光衍射方面的問題,對我來說算是小菜一碟了,就這樣輕鬆度過了第一重答辯。
下午回到自己系裏答辯,相對與生科院答辯小組的陣容齊整,自己系裏可以說更像是走個過場,課題組裏只來了一個副教授,其餘各大老闆都只是派出首席大弟子全權代表。相對上午的答辯,下午我側重在生物應用這塊,也引起了台下老師學長們的興緻,其中C大師兄因為也是做生物材料出身,所以對此特別關注,又加上在一個課題組的,對我的項目也是知根知底,所以問起問題來的專業程度也是另外幾個相對外行的所不能比擬的,一些棘手的問題問得我感到頭上冒汗,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此時又是L師兄挺身而出,解釋了一些實驗設計上的思路和想法,替我解了圍。
順利完成這第二重答辯后,拿學位證書就只是時間問題了。趁這個空隙,穿上學士服拍一組畢業照自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於是我和老何決定去租學士服。
此時已是烈日炎炎的夏日,穿着這厚重又不通風的的學士服拍照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美妙。校園裏三三兩兩穿着各色畢業服拍照的學生很多,從衣服顏色和領子顏色可以很容易得分辨出本科、碩士、博士以及不同專業。
工科學士是黃色的領子,而理科就是銀白色的,文科是粉紅色的,農學類則是綠色的。而到了碩士服則都是藍色領子的,博士服為紅色。
在我們拍照的過程中還偶遇了熊貓和小強。上前寒暄道。
“你們也來拍照啊?”
“是啊,我們昨天在紫金港拍,今天來玉泉。”
“我們是不想去紫金港了,實在太遠了,而且今天又那麼熱。”
“也是啊,昨天天氣還好,我們在紫金港門口拍了一組WS流的畢業照。”
“哦?什麼時候一定要拿來欣賞欣賞。”
話說這熊貓和小強本來就夠壯實,這學士服穿在身上似乎顯得不太合身,胸圍不太夠而長度又太長,像極了穿着緊身長袍說相聲的。
反觀老何身上小號的學士服很是妥帖,加上他一臉的正氣,好一個風華正茂的莘莘學子。
隔天去學院裏拿了畢業證書,走進熟悉的大門,桌上碼得整整齊齊的畢業證書還是很富有視覺衝擊力的。從老師手裏接過畢業證書,燙金的浙江大學畢業證書幾個字分外耀眼,一旁的“求是鷹”振翅欲飛。和畢業證書一起發的是學位證書,綠色的塑料封殼,因為有雙學位,我拿到了兩本學位證書。
捧着三本證書走出曹樓,四年的感慨一齊湧上心頭,是到了該向過去的日子說再見的時候了。辛辛苦苦整四年,為的就是今天這手中的紅皮證書。但是這薄薄的幾層紙,和四年的寶貴時光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班頭早早地通知了晚上的散夥飯,地點在學校附近的靈峰山莊。這應該算是最後一次全班活動了吧。畢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寢室的、實驗室的散夥酒早就喝過好幾輪了,青芝塢的各家飯館酒家有哪些招牌菜也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踏進酒店大廳,發現這裏早已瀰漫著濃濃的離愁別緒,很多班級都選擇了這天來這裏吃最後的晚餐,一想到四年的同窗情誼終於到了曲終人散的那一天,怎不叫人格外神傷。周圍早已是一片抽抽搭搭,泣不成聲,偶遇三兩好友,不免上前道聲珍重。
我們的包廂在大廳深處,同學基本上已經來齊了。班頭風采依舊,等我們幾個落座后,開始發表他那熱情洋溢的告別演說。後面是近乎悲壯的敬酒環節。小文子拿起滿滿一瓶酒,瀟洒地用牙擰開瓶蓋,走到我面前,幫我倒滿酒。
“兄弟,來,幹了這杯。”
雖然我一向酒力平平,但是到了今天這個場合,沒什麼可說的,就是仰頭一干而盡。那頭文子爽快地將一瓶酒咕咚咕咚地灌下肚,也不知道這是他今天喝的第幾瓶酒了。
今天我們班的八朵金花們在酒桌上的表現就如同她們的成績一樣出色,豪邁之情絲毫不亞於鬚眉。喝到最後,笑聲混雜着哭泣聲,人人的眼圈都是紅紅的。盡情地醉吧,今夜註定一醉方休,敢問人生又能有幾個這樣的四年?
藉著酒勁,或者是因為這是最後的晚餐,一些男生開始實現一些壓抑在內心中許久,看上去有些過火的惡作劇,例如抱一下或者親一下某個心儀的女生;另一些不勝酒力的男生則靜靜地坐着醉眼迷離得目睹眼前一幕幕喜劇。
等大家鬧夠了,相互攙扶着走進夜色中,在夜風的吹拂下,似乎清醒不少,眼看時間尚早,大姐提議在正門草坪上玩殺人遊戲。這一
提議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贊同,於是大家圍坐在了一起。
今天視乎手氣頗佳,第一把就抓到了殺手。不過同時悲劇的是第一輪就被警察歪打正着得抓了個現行。按規則如此蹩腳的殺手要回答金牌警察的一個問題,且不能有所隱瞞。
那邊的金牌警察小V沉思良久。我的心中開始打鼓,她到底會問我什麼問題呢?以我和她多年的私交,相信她應該不會讓我過分難堪才是。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搞明白,大二的時候你追求snow是不是
想讓她作雪的替身?”
聽到這兩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我的心咯噔一振,酒也全醒了。
“我想應該不算吧,她們兩個都是很優秀的女孩,除了名字相似以外,沒有別的共同之處了,應該說兩個女孩都有各自讓我動心的地方。”
坦率的說,直到今天我還是這麼認為。對雪,是我自己的不成熟釀成了最後的苦果;而對snow則完全是在一個精神特殊時期而作出的錯誤決定,而這件事也一直如同一塊心病,讓我感到內疚和悔恨。
不管怎麼說,過了今晚,親愛的朋友們啊,可能我們就將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逢。大家也格外珍惜這彼此之間最後的一點時間,一直待到夜色漸涼,才依依惜別。
第二天,很早我就收拾完東西,辦完所有的離校手續,沒有去送別同學,早早地騎車回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狠心,也許是怕分別的滋味過於傷感的緣故吧。還沒騎出校門口,就感覺胸中特別難受,讓人直想落淚。
回首門上的浙江大學四個金色大字,心裏默念着,一年後,我會回來的。
車過黃龍,淚水濕透了眼眶。我像是發了瘋一樣往家騎,似乎只有那樣才會讓自己好受一些。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的脆弱,脆弱到只能用逃避來掩飾內心的離愁別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