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悲壯的戰役

凡是考研人都會在上不上輔導班這個問題上產生疑惑。隨着考研大軍的規模越來越龐大，考研背後所隱藏的巨大市場也凸現出來，我初略計算了一下，就我個人而言，考研的各種投入大概摺合人民幣是400元左右，這應該是考研人的平均水平了吧，那麼全國百萬考生背後的市場就價值幾億元。也難怪各種考研輔導班如雨後蘑菇一樣冒了出來，各位考研名師都瞪圓了綠色的眼睛，揮舞手中的刀叉，使出渾身解數，誰都想在這塊大蛋糕上切上一刀。

總聽說政治應該報個衝刺班，所以抱着從眾的心理，我也報了一個某著名考研輔導班的的衝刺班。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政治感覺沒什麼底，需要通過所謂的衝刺班提高信心，第二也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諸位名師究竟是些何方神聖。

到了衝刺班的日子，心想小劇場原本座位就不多，應該早點去搶佔有利地形。於是早上6點起床，6點半就開始向學校進發。來得還算早，小劇場裏只有三兩人在悠閑地啃着蛋餅。不消說，這肯定是起早佔位的苦力一族，對他們我們應該表示深深的敬意，正是他們犧牲了寶貴的睡眠時間，為全寢室人造福，這是何等崇高的奉獻精神。

不過，要想再找到前三排的位置就變得不可能了，我在第四排找了個空位坐下，看看時間尚早，塞上耳塞，開始打盹。

醒來已經是8點20了，眼前的景象我只能用壯觀來形容。所有的位置早已被分配完畢，過道上也擠滿了人，講台下擺放着一排排地臨時凳子，老師就像三明治一樣被夾在中間，門口還有潮水般的人群湧進來，整個小劇場還沒像今天這樣，每一寸空間都得到充分利用。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一個經典的相聲段子《買掛票》，相信如果天花板上能懸人的話，也會有人願意的。台下是考研人一張張充滿渴望的臉，相信看見這樣的場面，名師們一定在暗自欣喜：年可以換寶馬X5了。

大家的體溫極大地溫暖了整個冰冷的會場，氣氛火爆異常。在萬眾矚目中，第一位名師登台亮相，可惜一上台就被淹沒在了無數個人頭中，我居然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

富有磁性的沙啞嗓音中，為期兩天的衝刺班開始了。名師們紛紛登台，又蜻蜓點水般匆匆離去，趕往下一個會場，承載着萬人的期待，捲走成捆的票子。

整個輔導班，因為熱氣和前天的缺乏睡眠，我始終是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下度過，記得最清楚得是某位政經名師說過：中國的市場經濟，既不反映市場，也不反映供求。是徹頭徹尾的偽市場經濟。不過在考研輔導班裏，我依稀看見了市場經濟的影子。

混完衝刺班，宣告着考研的陰影開始一步步靠近了。離考研只有不到兩個星期了，花了幾個晚上解決掉大學的最後幾門課。考複合材料的那天，平時只有屈指可數人來上課的教室居然坐得滿滿當當地，連老師也還以為走錯了教室。因為是開卷考，所以過程異常輕鬆，也許這是本科階段的最後一場考試了，所以我特別給老師面子，把卷子正反面都抄滿了，看看身邊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交卷。

我開始呆在了家裏，可是不知怎麼的，似乎我人回家了，而複習狀態還留在學校里。回家后的我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半個字。打開生化書，心就狂跳不止。看不了幾頁，就有合上書的衝動。這樣的狀態，一直延續到上考場為止。

反覆對自己暗示，沒問題的，你已經復出那麼多了，肯定能考上的。該複習地也都複習了，剩下得就靠臨場發揮了。對於生化和分子生物學，我還自己給自己框了一個考試範圍，按照考試題型寫了兩份考點，結果後來的考試證明，我寫的考點覆蓋考試300分中至少250分，如果我按照自己寫的重點再好好複習一下，能夠從糟糕的心理解脫出來，就不會只有那麼可憐的幾分了。

1月24日，天空飄着點點細雨，對自己說：該出發了，無論前途怎樣，都要去試試看。

上午的第一項考試是政治，坐在教室里，努力平息自己的緊張，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可還是不管用，將裝着試卷的信封對着燈光看一下，似乎這樣就可以看見裏面的內容似的。

鈴響，用小刀劃開信封，取出試卷。直到這時，我發現困擾我這一周來的緊張情緒好像一陣青煙般，完全散去了。答題相當順利，雖然也有一些沒把握的試題，但是總體來說感覺難度不高。

下午考英語，中午回到家中，吃完飯，上床睡覺，吩咐一旁的小丫頭在1點20分叫醒我，根據早上的時間，我騎車大概需要25分鐘，2點的考試應該是來得及的。因為下午要背水一戰，每年陣亡在英語線前的考研勇士總是最多的，所以不可有一絲疏忽。

雖然躺在被窩裏，但是想着下午的考試，也就睡意全無，閉上眼睛聊以自慰。睜開眼睛，問下丫頭幾點。回答說12點50，心想還早，於是轉身繼續閉目養神。

丫頭很準時地叫醒我，待我穿好衣服出門，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1點半了。走下樓才發現，雨不知什麼時候下大了許多，只得再上樓拿雨衣。這時已經是1點35分了，不知怎麼的，平素一貫對時間很有概念的我今天卻在這個問題上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騎到半路看看錶，怎麼？已經1點55了啊，這才猛然醒悟，這樣下去，一定會遲到的。於是不由加快了騎車速度。

等我氣喘吁吁地趕到考場，正好2點，整個考場上，大家都已經開始拆封試卷了，唯一空着的就是我的座位。趕緊坐下，定定神，開始拆卷。應該說遲到的並不久，大概也就3分鐘左右，但是心要完全進入考試狀態，至少要在5分鐘以後，而考研是分秒必爭，尤其是英語這樣我做模擬卷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的科目，這8分鐘時間是足以致命的。

完形，還好；閱讀，馬馬虎虎，連猜帶蒙，真題就是這樣，總喜歡在個別語句上耍小花樣，命題老師不無得意地在題目中挖下種種陷阱，然後等着考研大軍排着隊爭先恐後地往裏面跳，直到摔得粉身碎骨，他們在一旁冷笑。

做完閱讀大概用了120分鐘，這也是我一般正常的速度。接下來就是今年才出的新題型了。從一篇文章里挖下5段再給你7段讓你填回去。雖然在複習時仔細研究過這個體型，並且想過對策，但那都是建立在基本能讀懂文章的基礎上，今天的文章出奇噁心，讀了三遍還是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眼看時間在匆匆地流逝，轉眼就只剩下30分鐘了，而題目還毫無頭緒，憑直覺蒙幾個上去再說。

接下來的翻譯是我考研時複習地最多的，也總結出一套翻譯辦法，但是事到如今，什麼技巧都顧不上了，拿到句子就用最野蠻的方法逐字逐句地翻過去，翻出來的東西自己都不想再去看第二眼，因為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從來也沒為任何一次考試刻意去準備過作文，每一次英語考試的作文也都順利過關，但是到了考研作文，一切都改變了。兩篇作文一共30分，留給我的時間卻只有20分鐘了。我又開始感覺到心撲撲跳地厲害，額頭滲出汗珠。最終在手忙腳亂中寫出了僅有初中水準的作文，充斥着低劣的的拼寫錯誤和語法錯誤，而一些一心想用在作文里的高難句型與優美詞句，現在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不知躲在大腦的什麼角落裏抑或它們根本沒在我的頭腦里佇留過，這是多麼可悲啊！更無奈的是，直到交卷鈴響，我的大作文還沒寫完。

走出考場，頭腦里一片空白。難道我這一年的功夫就這麼完了么！

回家，母親詢問起考得如何。

我苦澀一笑：“估計要明年再來過了。”

第二天考兩門專業課。教室里空曠了很多，有許多信封，直到交卷鈴響，也沒能等來它的主人。本來專業課是我絕對的強項，也就是因為看中了這樣的專業課才會報考沃森。不知是由於被前一天的英語弄沒了心情還是複習還不到位，第二天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走出考場，天早已昏暗了。絲毫也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按理說，這一年的複習也算是足夠努力的了，儘管考前是勤奮與墮落相交織，但是我也已經全身心地付出過了。也許這就只老天和我開的無聊玩笑，我的人生道路上的又一次坎坷，也是我生命中一段寶貴的回憶。

寒假是在些許失落與挫折感的伴隨下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