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觀音離開不久，孫悟空的疼痛也漸漸停息。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從地上緩緩坐了起來。扔掉了那頂花帽，在他的頭上多了一圈金箍，彷彿金線兒模樣，緊緊勒在上面，生了根似的。
孫悟空抬手摸了摸，察覺到了一道目光，金睛射去，看見江衍琛蹲在旁邊有些驚恐的往旁邊縮了縮。見他這幅模樣，孫悟空覺得自己的腦仁又開始疼了。
“走吧，上路吧。”
孫猴子的聲音傳來，江衍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顫顫巍巍道：“什、什麼上路……？”不會是，那個上路吧？原著里貌似是有了金箍以後，孫猴子氣不過想要一棒子打死唐僧，可惜的是唐僧從觀音那裏得到了保命利器——緊箍咒。
但是自己沒有啊！觀音忘記把咒語給自己了啊！
孫悟空兀自瞅了他幾眼，見他的表情越發的驚恐，捂住腦袋氣弱道：“你莫做那表情，看的我頭疼！”
“……”江衍琛茫然，“表情？”
好像get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關鍵詞。所以，新西遊的緊箍咒是自己的表情？
江衍琛緩緩揚起了眉毛，眼睛瞪得大大的，瞬間變化出一個十分生氣的表情，只是因為沒有心中的怒氣做支撐，而顯得有些僵硬。
他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開口道：“悟、悟空！”
孫悟空回頭看見他這幅表情，耷拉下眼皮，一副死魚眼，安靜的盯着他。
“……”難道不是這個表情？江衍琛扯了扯嘴角，卻聽見孫悟空開口道：“你再做這種奇怪的表情，俺老孫就一棒子敲死你。”
江衍琛的表情瞬間裂了，看來關鍵詞輸錯了，得到的結果也完全不一樣。
“上馬。”孫悟空從地上一躍而起，“走吧。”
江衍琛應了一聲，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跑到後面扯着自己的馬就想追上孫猴子，生怕他反悔了似的。可這馬兒平日裏很乖順，今天就像是被之前的變故嚇傻了一樣，任憑江衍琛怎麼拉它就是不動。
頓時急了他一身的汗。
這時，一個毛茸茸的手伸了過來，拉住了馬的韁繩。
江衍琛有些驚訝的回頭，卻看見那孫猴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着他滿臉的不耐煩：“蠢死了，你上去。”
江衍琛笨手笨腳的爬上了馬，看着孫悟空拉了拉韁繩，低聲恐嚇了馬兒幾句。這隻可憐的馬終於邁開了腳步，被猴子拉着向西去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地上，兩人一馬彷彿沐浴在佛光之中。
江衍琛開心的看着自己的任務列表，說道：“大聖，我給你做了個衣裳，晚上把觀音給的脫下來吧。”
“不要叫我大聖！”孫悟空捂着頭煩躁地吼道。
“哦……”弱弱的答應，“那，悟空？”
“恩。”孫悟空低低應了一聲，突然開口道，“你說的衣裳？”
“晚上找家住宿的人家，我給你看！”江衍琛看着任務列表裏的豐厚獎勵，瞬間滿血復活。
“好……”
“你自己做的？”
“是啊。”
“……”
落日餘暉，盡散天地。夕陽西下，倦鳥歸巢。
二人趕了會兒路，便見着前方几點零星的燈火。孫悟空扯住韁繩，將馬兒勒止住，說道：“前方有個村莊，我前去探探。”
不待江衍琛反應，他翻了個身，騰着雲往前方去了。不消多時，回過來點了點頭：“前面有一村人家，可以借宿。”接着拉着韁繩，將江衍琛牽着走。看着的背影，江衍琛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這樣子養成一個廢人。
兩人剛走到街衢之口，便看見一個少年，頭裹着棉布，身穿藍襖，持傘背包的，腳上還踏着一雙三耳草鞋，雄赳赳氣昂昂，出街忙走。
孫悟空順手一把扯住他道：“那裏去？”
那少年嚇得不輕，掙扎着大叫道：“妖怪啊——這裏有妖怪啊！”
話說這黑燈瞎火的到底能看出來個什麼鬼。江衍琛內心吐槽了一句，在馬上用輕柔和緩的語調開口：“小兄弟莫慌，我們師徒二人途徑於此，有些事想像你打聽一下。”
少年抽噎道：“你、你們要問些什麼，可莫吃我啊！”
孫悟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兩眼，嗤笑道：“就你這小身板，夠給俺老孫塞牙縫的么？”嚇的少年一個噤聲，哆嗦了一下。
“悟空。”江衍琛咳了咳，決定拿出自己師父的尊嚴來，“小兄弟莫怕，我這徒弟一向如此，沒有惡意。我想問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暗夜裏，江衍琛光溜溜的腦袋效果實在堪比一個小燈泡，鋥亮鋥亮的。少年盯了一會，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叫：“大師！”
他這般動作，饒是孫悟空也有些驚詫。一把將他扯了起來揚眉道：“你耍的什麼花樣？！”
少年哆哆嗦嗦的說道：“這、這裏是烏斯藏國之地，喚作高老莊，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個小女兒，年方二十歲，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個妖精佔了，高太公不高興要將這婚事退了，妖怪不肯，將那女兒關在他后宅，不肯讓她和家人見面。”
劇情如此熟悉……
江衍琛微微頷首，在光頭的加持下，笑容閃閃發亮：“小兄弟繼續說。”
“高太公給了我幾兩銀子，叫我尋訪法師，捉那妖怪。”少年看着江衍琛親切的笑容，恨不得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叫道：“大師，你、你可願？”
他還未說完，就聽那猴子冷冷道：“不願。他沒那個能耐。”
“……”喂你好歹問一下我的意見啊，這樣子師弟就沒有了，雖然他只是一隻豬！江衍琛咆哮着將吐槽咽回了肚子裏。
“般若決。”禪杖“叮”的一聲發出清響，一道金光籠罩在了江衍琛和孫悟空的身上。滿意的看見高才一臉目瞪口呆，江衍琛微笑道：“我行的。”
我熊的少年！那隻豬我要了！
高才歡天喜地的站了起來，這樣如此自己就不需要跑到很遠的地方去尋道士法師了。他喜笑顏開的上前扯住韁繩說道：“那二位快跟我前去，稍等一下，我去向高太公通報一聲。”
將馬牽到門首出，高才一溜煙小跑進去了。留下孫悟空和江衍琛在門外面面相覷。
“平白的管這閑事做什麼！”孫悟空把玩着金箍棒，目光之中有些不滿，“又沒多大本事，被妖怪捉去了怎麼辦？”
雖然相處還沒有幾天，江衍琛卻大概摸清了這猴子的脾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口嫌體正直。
於是他訕笑道：“有何難？這不有你在嗎。”
孫悟空冷哼了一聲，不再吱聲。
不一會，高才喜不自勝的從屋內跑了出來迎道：“二位快請，高太公在裏面候着呢！”
高才挑着行李，牽着白馬先往屋裏去了。那高太公就站在敞廳前迎着，帶着一頂烏綾巾，穿一領蔥白蜀錦衣，家境殷實。雖然年歲已高，身體倒算硬朗，見着江衍琛過來笑道：“二位長老。”
孫悟空對這些禮節頗為厭煩，揮揮手道：“高才已經說了些你們家的事兒，你這裏廢話也別說了，將我們領過去讓我看看便是。”
那高太公一肚子的客套被堵在喉中，真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訕笑着看了江衍琛一眼，見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老朽就帶二位前去看看，路上再說。”
“老朽不幸，不曾有子，只有三個女兒。大的喚名香蘭，第二名叫玉蘭，第三名叫翠蘭。那兩個從小配與本庄人家，只有個小的，要招女婿，指望他與我同家過活。”
高老莊內曲徑通幽，過了門首，廊橋蜿蜒。
“三年前，有一個漢子，模樣倒也精緻，他說是福陵山上人家，姓朱，上無父母，下無兄弟。老朽見他無根無絆，就將他做那女婿。一進門時，倒也殷勤，耕田耙地，收割田禾。只是時常會變嘴臉。”
下了連廊，高太公引着他們繼續向前走。孫悟空問道：“變的什麼嘴臉？”
“變做一個長嘴大耳朵的獃子，腦後又有一溜鬃毛，頭臉就像個豬的模樣，食量又大。吃還是件小事，他又會弄風，雲來霧去，走石飛沙將我那小女翠蘭關在後宅里，不知死活。”
“哦？”孫悟空停下了腳步。
從這裏已經可以見到後院的宅子。那是一棟只有兩層樓的木屋，泠泠的立在那裏，映着清冷的月光，令人望而生畏。
“每至夜晚，靠近這裏，就可聽見我那小女的哭聲……”
“嚶、嚶、嚶……”說著，細小的哭聲從樓中傳來。這哭聲倒也奇怪，斷斷續續，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它刮斷了似的。
孫猴子放眼看去，突而冷笑了一聲，江衍琛只覺得眼前一花，接着聽得那高太公高聲求饒道：“救命！”
金箍棒死死抵在高太公的脖子上，只待那猴子一發力，必然血濺當場。
“悟空！你這是做什麼？”江衍琛驚訝道。
孫悟空卻不看他，兀自瞅着高太公，揚眉冷聲道：“你在這裏撒的是什麼謊。你那小女兒翠蘭，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