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相遇 武英殿前丫頭顯威

過了晌午，天上終於出了些日頭，照着覆在地面上的雪明晃晃地直刺人眼。院外實在沒法呆了，看看時辰沁雪想着佟妃也該回來用膳了，就吩咐了下面隨時準備布膳，自已卻倚着窗拿起佟妃早間綉了半朵的荷花繼續描了起來。日頭懶懶地落進了窗紗，沁雪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地舒懶，不覺得竟倚着窗睡了過去。

“雪姐姐，雪姐姐。”急促地叫喊聲驚醒了正朦朧中的沁雪。“怎麼了？什麼事？”看着滿頭大汗跑進來地香兒，沁雪心中一緊。

“娘娘，她暈倒在武英殿了。”

沁雪趕忙站起身來，“怎麼回事兒？”邊問着邊伸出手拿過一件銀白色的披風披在身上，一隻腳已經邁出了內堂的門檻兒，“叫太醫了嗎？你回來了秀蘭在做什麼？娘娘跟前有照應嗎？”

“好姐姐，娘娘在堂前又哭了半日，我和秀蘭好說歹說才肯依了我們回來，沒想到一起身一個沒站穩竟跌倒了，我們再看就只見娘娘暈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了。見着這個情形，我們倆早已是慌了，那兒還想得到這些，我只想着趕緊回來告訴雪姐姐，就讓秀蘭在娘娘身邊照應着了。”

武英殿裏奉着孝昭仁皇后的梓宮，連日來這裏總是哭聲不斷。可是這會兒雜亂地聲響並不是哭聲。一群人全都圍看着殿中地板上躺着的佟妃，你一言我一語地教着哭跪在佟妃身邊的秀蘭如何如何。

“雪姐姐，在這呢。”因為自入宮后沁雪就沒出過景仁宮，雖說平日裏聽宮女們閑聊時也多少聽說過各個宮殿的大約位置，可宮裏終究是大，不比想像中的一般，走到了跟前若沒留意樑上頭的匾額還真是未必知道到了哪？再加上沁雪一心想着佟妃，並沒有留意竟險些走過了頭。

“大夥讓讓，雪姐姐，這兒。”香兒給沁雪指着路。

沁雪三步並兩步地邁到佟妃身邊，跪下身子瞧着佟妃煞白地臉色，輕輕俯下身在佟妃耳邊輕喃道，“娘娘，我是沁雪，你聽得到我嗎？”

佟妃沒有反映。沁雪開始伸手解着佟妃衣領上的盤扣，“煩勞各位，別圍着這麼緊，娘娘有些咳喘的舊病，要緊的是新鮮地空氣，你們散開個道好嗎？”

也不知是這話說的大家明白了，或是沁雪的語氣實在是不入耳，又或是別的什麼緣故，圍着的人群竟都真得散開了一條道。

沁雪也沒有多看多想，等慢慢解開佟妃衣領上的盤扣后，她用拇指在佟妃的人中穴上力度適宜的掐了一下。

“嗯……”只聽見佟妃喘息了一聲，竟真醒了過來。

“娘娘，你可嚇死我啦！”香兒哭着早已癱軟在地上了，“您總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才……奴才……”

“好了！娘娘剛醒，哭哭涕涕地，別再驚着娘娘。秀蘭，來，搭把手，幫我把娘娘扶起來！”沁雪拉過佟妃的一隻胳膊把它搭在自己的肩上，作勢要扶起佟妃。

可在一旁的秀蘭這會子比香兒好不到哪兒去，蜷成一團的身子連動一下也不能夠了。

沁雪眼見着這光景真是着了急，“你們都怎麼了，難不成讓娘娘就這麼窩在這，這麼冷的天娘娘也受不起這地上的寒氣啊！你們倒是動一動，搭把手啊！就只會哭有什麼用啊！”沁雪地臉色一下子白的比佟妃還難看，牙關只咬地咯咯響，心中直氣這兩個不中用的奴才。可光氣有什麼用啊，她們還是沒力氣動彈，只怕是剛才嚇得太猛哭得太凶了，這會兒還沒緩過氣來。

這可怎麼辦呀，其它宮的侍女也只會看熱鬧，平日裏佟妃不愛出門，沁雪也不出門，和其它宮裏的宮女、太監自然就不熟。更何況眼前的事，他們也不知道這位主子到底是什麼事，就這麼好端端地暈了過去，誰又敢管閑事，誰也都知道這宮裏的閑事不是這麼好管的。

沁雪正自着急，從左邊伸出一隻手過來，輕輕地挽過佟妃的另一隻胳膊，幫着沁雪把佟妃給扶了起來，旁邊不知是誰端了把扶椅過來，沁雪也顧不得許多，眼裏只看着佟妃的面上漸漸有了血色，待佟妃在扶椅上坐穩了身子，這才舒了口氣，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子。該謝謝人家才是，沁雪想着這才抬起頭來望向剛才出手幫忙的人。

沁雪剛想抬起頭來道謝，卻聽見佟妃開口說話：“臣妾，給萬歲爺請安。”聲音雖輕但卻字字收入沁雪地耳中。

皇上！沁雪沒想過會遇上比自己主子更大的人物，佟妃已然是貴妃了，孝昭仁皇後生前雖與佟妃常來常往但沁雪卻從未見過，因為佟妃不讓她見。連皇后都見不着那就更別提皇帝了。所以，她雖只是個宮女可也沒想過自己需要怕誰。可眼前的是皇帝，自己方才又只顧着佟妃，什麼也沒放在眼裏，現在用眼角餘光一瞟，才發現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規規矩矩地跪着。

怪道方才自己說的話竟這般靈驗，原來這群奴才讓的是他。天哪！沁雪緩緩地跪下身子，這會兒什麼靈氣、智慧全都消失無蹤了，心中想的只是自己這麼的“目中無人”不知道會被皇上如何的處罰呢。

“愛妃，不要起來，身子這麼虛還到這來，哭壞了豈非又要讓朕心痛了！”康熙說著扶住要起身行禮的佟妃，接着目光投向跪在眼前的沁雪，仍舊對着佟妃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倒是很有些與眾不同啊！方才要不是她，你恐怕還得要在這地上躺上一會兒呢。”

佟妃微微抖了抖眉：“皇上，這丫頭沒見過世面，不懂得規矩，您別動氣別責罰她，好嗎？”嬌弱地聲音連女子聽了也會心動。

沁雪跪着只是不說話，她知道這會兒她說什麼也是枉然。

“呵！聯說過要罰她嗎？你就緊張成這樣，看樣子你很是喜歡她啊！不過，這樣能幹的丫頭也該討得你喜歡！”說著，又回過頭對着沁雪道，“起來吧，你們娘娘給你求情呢，朕准了這個人情了。不過，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眼裏有主子是好的，可也不能全無他人，你是個宮女，這宮裏的娘娘、阿哥就都是你的主子。今兒，朕可以不計較，不等於他日別人也可以不計較，犯了宮規不論是誰可都是一樣要受罰的！記下了嗎？！”

“是，奴婢記下了。”沁雪低着頭慢慢站起身來。

“李德全，去把朕的輦子抬過來，送佟妃娘娘回宮！”

“喳！”

康熙走到佟妃身旁，將她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左手扶住腰右手托起膝彎處將佟妃輕輕地舉了起來，逕自朝着門外走去。沁雪三人也都低着頭緊跟着出去了。

殿外李德全正站在御輦邊等着，見皇上抱着佟妃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康熙將佟妃輕輕放在御輦的座椅上，李德全連忙招呼幾個小太監過來抬起輦子朝着景仁宮方向去。

“你等等！”康熙走到沁雪跟前，“你……叫什麼名字？”

沁雪仍舊低着頭，小聲回話“奴婢，沁雪”

“沁雪！”康熙微微地揚了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