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周兄再現

245、周兄再現

厲之華見她們不作聲,突愧自己剛才言談確實太過凌盛狂妄,不由心裏歉仄,復捩微笑道:“適才說得不甚中聽,你們生氣啦?”阮金鳳輕哼一聲道:“誰敢生氣?隨你一起,千凶萬險,如履平川,那三個妖徒乃武林小卒而已,何懼之有。”

朱淑真和楚楚亦道:“阮姊姊所言,你不可不聽,那三人畢竟不是其他普通人物。”

厲之華道:“我自曉得。若不敵時,還有少林幾大高僧助戰,料不會敗。”幾人聞過,心方放下。她們中唯阮金鳳有些提心弔膽,另三人則覺去斗三妖,會必勝無疑。

傍晚時分,到了一個叫新蔡的城鎮,尋過住宿,飯罷,時已天黑。只見寒高星寥,纖翳無生,一輪冷月斜掛高空,這日正是臘月十二,使人甚感清碧涼寒。

厲之華於樓廊獨立少頃,正欲入屋,忽聞一夥計在樓下叫道:“哪位是姓厲的客官?”厲之華一怔,答道:“我就是。”只見那夥計跑到樓上,拿出一封信道:“這是一位大爺在店外送給我的,讓小的轉交您。”厲之華接過信道:“多謝。”接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遞過。夥計大喜,雙手捧過,千恩萬謝地離去。

這時朱淑真等人聞聲亦出房來,見他手裏拿封信,俱不解詢問。厲之華也奇道:“我也不知,那夥計說是一人在店外讓他送來的。”說著,欲抽封內那信。阮金鳳忙道:“別急,莫是壞人使奸,內藏暗器或毒物亦不好說。”厲之華笑道:“有備無患。”將信掏出,打開一瞧,毫無異象,只見寥寥幾字道:厲兄弟,多日不見,今晚老兄請你一人小飲,戌刻我在城北等候,望不見不散。

幾人大異,信后也無署名,瞧那字跡,甚顯粗亂,想不出系何人筆跡。朱淑真道:“我瞧這信是用左手寫的,顯然怕我們認出,看來該者有些古怪,不可輕易前往。”阮金鳳也道:“乾脆別理會,這均是江湖游漢故弄之虛,或有個一緣半面,便想來攀附,這些事我見識多了,不足為奇。”楚楚害怕道:“可別是壞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一語如雷,幾人不由吃驚。厲之華沉思一會道:“這人可能一路隨過我們,如想加害你們,昨晚在六安就可趁機下手。你們多屬初行江湖,又沒結過仇家,他們再則也犯不着與我為敵。即使真有壞人俟機前來,以你們目前的功夫,已算一流身手,素日所學,盡可淋漓發揮,除少數幾名高手外,要想擒你四人,絕非易事。”

朱淑真道:“那你還是要去的?”厲之華道:“你們放心,何況對方不一定就是壞人。”阮金鳳又怨道:“可惜我身上所帶之物,盡被你在碧水山莊給毀了,否則誰來也不怕。”厲之華笑道:“那些毒物日後也少用,其實遇到高手,即有它們便能如何?”阮金鳳不服道:“反正比沒有要好,我使毒的手段,在江湖上亦不遜你‘武神’一名。”

厲之華知她好大喜盛,孤傲自為,於是笑道:“那當然,提起神葯門,無人不畏。”

阮金鳳哼了一聲道:“當年我父親使毒,其高妙手段,乃王中之王,可惜我卻不濟,唯缽承了十之四五。饒是此,千奇萬怪之毒,也莫想瞞我。”

厲之華笑道:“是夠損的。”阮金鳳問道:“你說什麼?”厲之華忙又改口道:“我是說研製這些東西,是夠損力傷神的,你父親當真一大奇才。”阮金鳳道:“他只是發揚光大了門戶,若論收發毒蟲,他卻不如我。”厲之華道:“微乎小技,令尊若練,有失清譽。”阮金鳳聽了甚喜,方笑道:“他以前只要見我玩弄小蟲便罵我淘氣。”

幾人說說鬧鬧,不覺戌時漸近,厲之華準備停當,又安慰了她們一番,心裏好笑。步出房外,見店內四處無人,深吸一口氣,右足向欄干一點,身子斜縱飛起,緊又在一樹杈稍彈,身在空中快如箭射,徑直向城北飛渡。

斯須已達城外,其時天寒人稀,守城兵卒正抱酒昏眠,可隱聞醉鼾。厲之華在城門外駐步等候,時近一刻,依無異象,正感焦疑,奄聞北處兩聲掌擊,循聲細瞧,約二十丈外果有一人向己招手。當即來招“追光逐電”,身快難喻,好似頓足直可千里之外。而那人見他迅身上來,竟發足疾奔,輕功也是超絕。厲之華甚短時內若想追上,卻不太容易,心裏實感驚訝,不知對方究是哪路高手這般令人蹊蹺。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施展絕頂輕功,如風馳電掣,流星划射,瞬息之間,已奔出五六里地。厲之華猛添速度,距那人已有四五丈遠,但見前處出現一條溝洫,那人身形一閃,潛入溝底,厲之華緊隨亦到,向溝下一瞧,更為驚異,原來那人渺然不見。

這條河溝寬約半丈,長度曲迂難考,深愈成人高矮,溝水早將枯涸,叢叢荒草,那人身着白衫,絕不可能匿於草里,即卧於草中,亦能一眼窺出。

厲之華驚疑不定,向四周看了看,此處卻是一大片墳冢,高高矮矮,如小丘似的,一個連接一個,地下枯荊干棘,亂石遍處,近處三株大樹,枝如群戟,相互勁伸,一陣冷風吹至,敗枝紛落,墳草飄動,“嘎”地一聲,一頭孤鶻突從樹上振翅飛出。厲之華被驚得一個冷戰,心想那人遮莫是鬼?於是冷聲道:“閣下究竟是人是鬼,再不露面,厲某這就返回了。”

話聲剛落,突聽身後一聲哈哈而笑。厲之華忙轉身去瞧,但見一丈來遠的墳頭上立着那人。只聽那人笑道:“我當然是人了。厲兄弟輕功絕蓋,愚兄屢比屢輸,藉此良機和你賽賽腳力,又與你玩個戲法,還望老弟見諒。哈哈哈哈……”笑着,跳下墳頭。

厲之華異道:“足下是……?”

那人笑道:“我的兄弟,你如今成了貴人,我周子易不過是個收爛揀廢的小人物,無怪你今日淡忘,真遺憾自己沒啥名聲,慚愧,慚愧。”

厲之華聞言大訝,走近幾步細瞧,那人正是周子易,不由大為驚喜,趨步上前,一伸臂將他抱起,喜道:“原來是周大哥,小弟每常念及,哪敢有忘?哈哈,哈哈……”

周子易由他抱着,半晌才笑道:“兄弟快些放手,我快要被你顛動散啦。”厲之華笑着將他放下周子易接又說道:“半年不見,厲兄弟還沒忘我,好兄弟,好兄弟。”厲之華大笑道:“當初小弟真是眼拙,沒料你武功竟如此高深,你可把我騙苦了。”周子易樂道:“你不也會裝,當初在那家客店,我倆可把人家坑苦了。”說完二人均樂得大笑。周子易又道:“此處非敘舊之處,咱們進去把盞暢談。”

厲之華詫異道:“進去?進哪裏去?”周子易道:“愚兄忘了告知,我成立一個小幫會,此地乃我手下弟兄一個舵點,稱作‘荒窟’,內設隱門,所以我入溝后你見不到我。”厲之華聞之憬然,說道:“周兄乃高人一位,行無仙蹤,小弟佩服之至。”

兩人攜着手,轉向那個墳頭之後,登見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洞內無絲光亮,不知深有幾許,厲之華不由腳步稍微一緩。周子易哈哈笑道:“厲兄弟武功蓋世,膽識過人,難道此洞就不敢進入?其實此非塋墳,而是故積的土堆,掩人之目而已。”厲之華大慚,說道:“周兄想哪去了,即刀山火海,小弟也敢隨你同往,何況兄長之仙洞檀府?”

兩人剛踏入洞內,忽聽洞門一聲悶響,已然關閉。厲之華道:“這洞門象用一塊巨石封掩,別人在外豈不一眼發現?”周子易道:“巨石上鑿有一個深槽,內設潮土,播些草種,復閉之後,外面蕪雜叢生,一般無破綻可尋,再者誰也不願到這種地方來,荒荒凄凄的,你說是不是?”厲之華微微一笑道:“周兄當真別出機杼,玄慮高妙。”周子易說道:“非我所擬,均系手下弟兄匠造,有的一些古怪之處,我也摸不清。”

洞中台階斜下近百尺,周子易領着他左拐右繞,途中遇有兩扇暗門,也不清楚他怎生觸動的機括,人一旦走過,門便自動關閉。又行十幾步,前處隱見光亮。周子易道:“前處便是洞廳,只是小了些,如再擴掘,便有地水滲透,當初也沒勘好位置。”待轉過一個小彎,已入大廳,只見石壁上油松高懸,這十幾把油松均浸過蠟,燃將起來,照得整間洞廳明如白晝。厲之華四下觀看,但見石壁如鏡,頂上卻怪石兀垂,形象萬千,若天然,又若人為。廳正中一把虎皮大交椅,後上掛幅漢代張芝的今草書法,直見行筆若蛇,豐膩流暢,大出章草之呆軟,使己不由重新認識“草祖”張芝的雄闊法度。交椅前列,左右各豎擺六張方凳。這間大廳幾乎可容二百餘人,然除此之外,也別無他設,雖算空如懸磬,但卻甚增威森之氣,如若鋪設的富麗堂皇,則覺沒了意味。當下讚歎道:“果為仙洞,一掃俗態,此才能稱上‘雅獷’二字,那些奢華之格、粗猛之調,反無意趣。於此不難看出周兄胸懷日月,文武千里,這雅中透凜之氣象,方適周兄,若我就不知該怎生擺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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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劍情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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