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傅子杉再次被她逗樂了,笑得開懷。如果笑可以累積,那麼這幾天的量,幾乎趕上他的前半生。

這天晚上,兩人中間隔着一床棉被,同床聊天,傅子杉述說著自己有點悲傷的童年,凌馥雙撻伐程家的惡劣;他又說自己的夢想是闖蕩天涯,她則說最大的希望是擁有零束縛的自由。

說著說著,月明星稀,說著說著,燭影漸稀,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隱去,進入夢鄉。

見她熟睡,他輕手輕腳的將她攬進懷裏,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竹葉的味道,和母親身上的青草香一樣讓他迷醉。

這一晚,他睡得異常香甜。

自從知道傅子杉從小孤獨,凌馥雙開始會主動陪伴他;自從知道他小時候常吃不飽,所以她用盡心力為他準備好吃的膳食。

而且她還發現一件事,逗樂他、看着他笑,是比賺錢更有成就感的事,於是她的想法改變了,賺錢擺第二,把主子爺擺在第一位。

她帶着他來回山林無數次,帶他去摘木耳、採藥草,帶他去玩水、摸魚蝦,因為她以為自己比他更熟門熟路。

可是兩人玩了幾天後,變成傅子杉牽着她的手,走入一條被雜草覆蓋的小徑,來到一處溫泉池子。

池子不算深,卻也有近一百五十公分高,溫泉水的味道很濃,是硫磺泉,池子外頭有一圈很高、很密的竹籬笆,而且每根竹子頂端都是削尖的,只要裏頭的人落了閂,就是百分之百的隱密。

傅子杉笑着告訴她,「這是我買下這座山林的主要原因。」

凌馥雙摸摸光滑的竹籬,問道:「籬笆是爺蓋的嗎?」

「嗯,我親手蓋的。」

「蓋得這麼好?爺喜歡泡溫泉?」她見他笑而不答,馬上想到她猜錯了,垂眉想了想后,她又問,「爺要用它來治病?誰病了?」

他沒說話,但嘴角揚起的弧度變大,眉稍微微挑起,她知道自己答對了。

「如果不是爺的話,那個人對爺來講,很重要?」

傅子杉點點頭,他的目光誠摯,表情也變得柔軟。

凌馥雙明白這樣的表情代表幸福。

「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她已經猜到了,但還是想聽他親口回答。

「女人。」

賓果!她的心理學沒白念,三兩下就推論出正確答案,她想給自己拍拍手,可是心卻微微抽痛。

「可是我沒見過任何人來泡溫泉。」

「兩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漾漾受傷,需要這樣的溫泉治病。」

凌馥雙明白了,原來那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叫做漾漾,他還為了她親手築起一道安全的圍籬,把她圈在……心裏面。

有時候她真討厭自己過度發達的推理直覺,明知道不是每次這種推敲沒有意義,卻還是敵不過本能。

「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那位對爺來說很重要的女人。」

「好。」傅子杉並不介意她多問幾句,如果有機會,他也想讓她見見漾漾,畢竟漾漾是個特殊堅強、讓人無法不佩服心動的女子。

「她很美嗎,有沒有比蘇姑娘還美?」

「她很美,比蘇紅櫻更美。你們女人都存着這樣的比較心態嗎?」他好笑的回道。

凌馥雙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在乎漾漾的長相如何,無論是美是丑,她都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女人。

她不問了,笑一笑,退開兩步。

她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逾越那條名為朋友的界線。

她早就知道,她與他之間最好的結果是一段,而不是一生,也早就明白主子與奴才加上男女關係,就是爺與通房,不會是夫與妻。愛情對這一世的她,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所以……

凌馥雙,不準傷心,不準難受,她只是在一段開啟之前,先做了Ending.

這樣子其實沒有什麼不好,真的。

再退一步,她又笑了,只是笑容里少了蜜,多了幾分疏離。

「走吧,帶爺去看我的綠色隧道。」凌馥雙揚眉,把所有不該存在的情緒深埋,把朋友那道線高高舉起。

「綠色隧道?」

「嗯,張叔把山藥侍弄得很好,葉子長得密密麻麻,大暑天裏,待在藤架下面,一點都不熱呢。」說完,她快步旋身,下意識避開他伸過來的掌心。

她走在前面不斷說話,接下來要賣什麼、山藥的收成、茶葉蛋的批發買賣……明明她根本心不在焉,卻不敢讓自己安靜下來。

因為嘴巴動了,心就不動了;腦子忙了,心也就不忙了。

剛剛萌芽的愛情小苗,她得用厚實的冰雪快速冷凍,把它凍死在心裏,別讓它見到日光,否則人一旦生出貪婪慾望,是很難剷除的,她不想變成面目可憎的女人。

【第十章抓壞人是姊的專業】

那天,他們從山林回莊子后,凌馥雙便一頭栽進廚房裏,要替傅子杉準備大餐。

她像是想把全身精力都使出來似的,道道都是功夫菜,不斷洗洗切切,她想讓自己累一點,累到一沾枕就能沉沉睡去,如此一來就不必和他面對面聊心事兒,也不會讓對他的喜歡繼續增加。

只不過她多慮了,當晚,霍平遞進一封密信,傅子杉已連夜離開,而且這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凌馥雙的運氣衰到爆。

她進京找霍爺爺的時候,馬車居然在半路壞了,還翻車,要不是她半路認來的「大哥哥」捨身相救,她大概會摔成腦震蕩。

更白痴的是,有人誣衊她與於家大郎有染。

哈哈哈!她的眼光有這麼差嗎?於家大郎是個好高騖遠的,滿莊子沒人好賭,只有他,是鎮上賭坊的常客。

不過她也不反駁,只是逢人便指着霍平笑道:「怎麼能呢,我未來的夫君天天守着門,以他那身功夫,我想爬牆可難了。」

這倒是真話,於大郎怎麼能跟霍平比,霍平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於大郎給戳死。

沒幾天,這個謠言不攻自破。

凌馥雙不在乎,但凌湘氣得厲害,再不準女兒拋頭露面。

這對凌馥雙有點難處理,她花了大把功夫才把娘的心思給轉回來。

最大的災難是幾十隻雞一夜之間突然暴斃,原因究竟為何,凌馥雙到現在還是不知道。

轉眼,新的一年到來,三月,山藥收成。

張叔比凌馥雙以為的更能幹,一畝地竟收了三千多斤山藥,而她的U形管種出來的山藥與野生的大相逕庭,又直又壯,許多人竟認不出它是什麼東西。

上個月,她和霍平拉了上百斤山藥進京城,先到霍家,向爺爺展示山藥的各種料理。

霍菱又琢磨出幾道菜色,才領着她與賈常慧談契約。

這一次凌馥雙懷裏揣着三百多兩的銀票,以及兩千斤的山藥訂單。

銀錢在懷,快樂無比。

這大半年來,霍菱經常到莊子小住,指導凌馥雙的做菜技巧之餘,也向她討教各種醬汁的調製,兩家人往來頻繁,她與干爺爺的情分遠遠超過親爺爺。

當然,她也沒少調戲霍平,一聲聲的好哥哥、大哥哥,老是把他叫出一身雞皮疙瘩,總要筆兒看不下去了,這才跳出來主持公道。

這次從京里返回,凌馥雙順道打造了一口圓形大平鍋,平底鍋下面是空的,有通氣口,往裏塞柴火木炭,可以直接煎炒食物,特殊的是,鍋子還附有不少的圓圈圈和幾個小蓋子。

鍋子送到莊子的那一天,莊子裏的大人小孩全聚集而來,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鍋子,不知道它能做出什麼好菜色。

這天,是去市集擺攤的日子。

銀錢已經不再是凌家的問題,但他們仍持續做生意,是因為從中能夠得到不依附他人的成就感。

有很長一段時間,凌馥雙他們只能賣茶葉蛋、腌桃子和涼拌木耳,這會兒好不容易有新產品上市,一家人興奮不已,張嬸和張叔也跟着到市集幫忙。

除了已經是固定產品的茶葉蛋,他們還賣紫蘇梅醬和山藥餅。

攤子後方擺了一條條又直又長的山藥,堪稱山藥界的美男子。

在家裏,他們已經先將紫山藥磨成泥,和上糖和玉米粉,做出一大鍋山藥泥。

紙兒先將油平均灑在鍋中,當油鍋開始發熱,筆兒就將鐵圈圈擺在鍋上,舀一匙液狀的山藥泥放進鐵圈圈裏面,把蓋子蓋上的同時,也把山藥泥給壓平。

在家裏練習幾天後,紙兒和筆兒越發熟練,不多久,香氣傳來,蓋子打開,兩人又快速的用小錐子將山藥餅翻面,直到兩面都煎出微微的焦香味兒,就起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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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富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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