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發
這一世,周期意識深遁喪屍身體之中,他終得與關先生安穩白頭。
周期看着森林別墅里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坐在椅子上逐漸垂下手,面上還掛着安穩平和的笑。
周期青白的臉上隱隱約約有那麼一條水跡,嘴唇嗡動,靜靜地看着關凡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喪屍的身體就撲通栽倒在地。
——
回到系統空間的周期皺着眉聽系統的聒噪,繼二百五十萬的初級靈魂修復以後,他已經可以花費五百萬能量值進行第二次靈魂修復。
他自然那麼做了,柔和的綠芒溫溫洋洋籠罩全身,像是浸泡在一眼溫泉之中,極為舒適,原本靈魂時不時的刺痛與撕扯感也緩上了不少。
然而,對於前塵過往依然沒有絲毫記憶。他依舊是這星辰大海里飄着的一縷孤魂,有了牽挂,卻無可依。
周期沒有在空間裏久留,很快就選擇了進行下一個任務。他剛剛把手按在綠草肥厚的葉片上,上面就閃現了一道金光“b級世界劇情線——穿書之王前雄修真五百年。完成委託人的心愿——虐白蓮,任務完成獎勵積分,八百萬。”
……
嗯哼哼,這個名字倒是挺別緻的。
他閉上眼睛,任由綠草將他卷覆,消失在這系統空間之中。
——
醒過來時,照樣是喜聞樂見的……嘖,不是。很平常,一切都很平常,不過是在天上飛而已嘛,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將軍,周期表示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保持着平常心的周期極具高人風範,腳下踩着一柄飛劍,衣袂飄飄山河掠影,別提有多拉風了!
然而這種拉風的姿態只持續了三秒鐘,三秒鐘以後,周期回過神了,淡定地隨眼往下一瞟……sosad。
根本不知御劍訣是何物根本不是修真界是毛玩意的周期表示他受到了驚嚇!他的臉是僵硬的,神色看起來還是平靜的,身軀卻開始在劍上左搖右晃。
飛劍本就是一樣乖戾具有傲氣的法寶,一旦發現自己的主人根本掌控不好它,科科……
周期眼睜睜看着腳下的飛劍因為驟然失去控制在天上興奮地四處亂撞,咻咻地到處飆。然後在往上面飆的時候,周期差點就被這劇烈抖動的劍給甩了下去,還好他手疾眼快直接抱住劍身,只是鋒銳的劍氣把身上那極具仙氣的白袍子刮開一道又一道口子。
哦,這依然很平常,不具有任何槽點,所以,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穿來穿去穿了那麼多世界竟然從來不知道自己——恐高!
又一次瞥到下面急速掠過的山巒,不知距離地面有多高,狂風呼呼地灌了一耳朵,周期白眼一翻,抱着劍厥了過去……
他的神智恢復過來時不知過了多久,周期睜開眼睛,山林寂寂,蟲鳥啾鳴,眼前垂下千萬根綠絲絛。是系統。
系統牽出了無數葉片尚未收回,此時此刻儼然一個長滿綠霉的拖把頭,拖把頭系統的聲音當真是極為幽怨,【宿主你怎麼會恐高?你怎麼能恐高?】
周期倒是很淡定,“怎麼不行?先前那幾個世界,最高也不過是坐飛機,又不用往下看。”他握了握拳頭,“我先前未曾飛過那麼高,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恐高的。”
……
系統無言以對,靜默了許久,良久才無奈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是什麼?”
【委託人的身體被你摔成肉泥了。】
很平常的,真的,這不算什麼。
眨巴眨巴眼睛的周期淡定地吸了一口涼氣,手指抖了抖,他滿腹狐疑,伸出自己完好無缺的手打量着。
他甚至蹦了起來又跳了跳,年青健康有活力,簡直是一個大寫的贊,於是他衝著系統比劃了幾下,“那這個是什麼?”
【系統裹挾着宿主的靈魂,找到了這具猝死不久的少年身體,系統就把宿主的靈魂塞進去了。】
聽起來依舊是如此平常,系統的下一句話極具惡意,【也不多,只是花費了十萬積分而已。】
……什麼?
孰料這不是最叫人吐血的,系統想來是跟他積怨已深,它慢慢騰騰一絲不苟繼續開始放大招,每一招都是暴擊加成。
【宿主。】
“嗯?”
【委託人原身是一個呼風喚雨的元嬰期大能,你現在這個肉身是個尚未修鍊的小少年。】
啊哈?
【委託人原身是縹緲宗的大長老,任務人也是在縹緲宗內,你現在是個連縹緲宗也進不去的小少年。】
what?
【委託人原身地位極高天資極為聰穎,如今,科科……你現在還是個毛都沒有遑論天資的——小少年。】
so?
【宿主,你把原來頂多是c級難度的世界硬生生給拔高到a級世界,祝你好運!】
so……sosad!
周期面無表情,原先在他眼裏看來年青健康有活力的少年身體,此時此刻,顯現出何等的悲催。他依舊是淡漠的,淡漠地站了起來,無比的心平氣和,“好了,別鬧了,把原身記憶交代吧。”
拖把頭系統憤怒了,千萬根枝條劇烈擺動招搖,【委託人靈魂被你摔出體外,系統根本就檢測不到,往哪裏去找記憶?】
周期茫然抬頭,“那要怎樣?”
系統連指責的力氣都沒了,拖把頭噗地從空中落下來掉在地上,有氣無力的系統智能在地上滾了兩圈,【罷了,還好這是一個小說世界。就算委託人記憶丟了也沒事,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宿主把世界設定先看一遍吧。滴,資料傳輸中——】
在腦海里出現的有兩份東西,一份是一本書,還有一份是資料。
哦這本書的名字叫做《王后雄修真五百年》。首先,為這世界深深的惡意默哀一把。
主角攻是一個穿越者,在現代是一個酷霸狂炫拽的總裁——王前雄,他穿越到一個因為家貧買不起湯藥的孩童身上,孩童嗝屁了,他作為孩童活過來了。
作為一個世界的男主,金手指自然是杠杠的,他也是三觀正直的一個人,佔了原主的身子就盡心儘力照顧原主的親人。
然後原主的親人頓時就覺得,哎呀媽呀,這孩子老開竅了,太貼心了。這樣的資質這樣的心性,分明就是一塊璞玉,哪能一直留在這山窩窩裏?
正巧,縹緲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要開始了,於是一村子人商量一番以後,毅然決然決定——把男主趕出家門,要他去縹緲宗試煉大會上,並且狠心扔下一句話,當不成縹緲宗弟子,你就別回來了。
於是,男主卷了卷自己的小包袱,就這樣一路風餐露宿地去了。
男主不愧為男主,雖然很廢材,但是運氣過人,走了狗屎運,勉勉強強被一個縹緲宗的外門長老收做了記名弟子。
首先,他的師父對他並不滿意;再者,跟他同期進來的同門很不屑他的狗屎運。
於是,這就是一路喜聞樂見地啪啪啪被打臉,接着一飛衝天開啟各路金手指回來反打臉的故事。順便收收後宮,收收小弟。
哦,你要問,這算個什麼穿書呢?
那是因為前面的設定都不重要,重點在這裏!在這份資料里。
————
傻白甜男身為一個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小gay,卻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癖好。傻白甜男平素最愛在點家淘書,尤其愛那些霸氣側漏的種馬升級流男主。
而他最為著迷的一本小說,是一本具有一個非常酷炫狂霸拽的名字的小說——《王前雄修真五百年》。千萬不要因為男主穿越后不叫做王前雄了就把這本書打成標題黨!畢竟,這是一本參考了歷史經過了實踐極具真知灼見的一本——小說!
而我們偉大的王前雄……穿越以後叫做關期的男主,就是他曾經無數次YY過的男人。於是,喜聞樂見的,走在大街上也能一道雷劈過,然後,咔擦一聲,他也穿越了。
如你所想,傻白甜男也就是我們的主角受穿越到偉大的《王前雄修真五百年》裏面,他驚喜地發現,自己成為了男主所在縹緲宗里的掌!門!大!弟!子!
於是,一個本來應該是冰冷無情的修鍊狂魔的本來應該因為欺負男主而與男主交惡的掌!門!大!弟!子!就這樣變成了我們的男主的腦殘粉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傻!白!甜!人!士!
傻白甜男從來不辜負自己作為男主腦殘粉的名聲,他發現自己穿越以後,第一反應就是……麻蛋,男主該受的苦一樣都不能受,男主該有的金手指一樣都不能缺。並且,男主的是男主的,我的也是男主的,你的也是男主的!
科科……
哦,以上都不是重點。
問題來了,周期把書跟資料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以後,表示炮灰太多,他的腦容量有些不足。於是周期茫然抬頭,“系統,委託人是哪個?”
系統咻地躥進他的腦海里,然後那本書的書頁就嘩啦啦龍捲風一樣開始翻動,系統尖尖細細的葉片指着一處地方,【呶,這個就是。】
它指着的是一行字。
——關旗被那伙人推下懸崖,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瘋瘋癲癲揮着髒兮兮的拂塵追蝴蝶的白髮老者。
系統深綠的葉片在“白髮老者”這幾個字上一劃而過。
周期頓時也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眾所周知,世界上有那麼一種定律,叫做“主角跳崖不死定律”,並且,懸崖下絕壁還有一個武功高強修為蓋世的老人在等着他。
並且,老人要麼是迴光返照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拉過來把自己的武功or修為傳過去,然後在嗝屁之前告訴主角自己的血海深仇,目標很明確,勞資把功力都給你了,有來有往你要給勞資報仇。
要麼就是老人在人世間找不到合眼緣的弟子了,然後隱居在懸崖上面,結果天上掉下來一個主角。啊,看看這孩子,骨骼是何等的清奇,體質是何等的空虛,簡直就是為勞資量身打造的弟子!
白髮老人兩者都不是,他還是個孩子……不,他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傳完功力就跑的劇情NPC,在書裏面連個特寫都沒有。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拔屌無情!”
那麼,問題來了,在這樣一個人物身份會被自動修補的修·真·世·界裏,白衣老人到底有何等的冤屈才會發佈這個任務呢?
事情在資料里是這樣顯示的,傻白甜男立志要珍惜男主愛護男主,以男主的喜怒哀樂為最高準則。在男主還沒有被縹緲宗收進山以前,他偶然而又驚奇地發現——啊,麻蛋,縹緲宗的大長老絕壁就是那個在書裏面輕描淡寫被帶到過一筆的白髮老人!因為他們的名字是一模一樣的!!!
哦,這不是槽點,槽點在這裏。
傻白甜男覺得——
霧草,這怎麼可以?你應該是作為關旗將來的金手指之一安安穩穩瘋瘋癲癲地待在懸崖下面等着傳給男主功力,你怎麼現在還在這裏做你的大長老?你在這裏做長老了,要是我的男主墜崖以後找不到人傳功力給他怎麼辦?
於是,腦迴路清奇的“掌門大弟子”傻白甜男毫不猶豫地決定對大長老出手,他的手段是一貫的傻白甜手段……嗯哼,大長老暫時還不是設定中的白髮老人,他還是一個俊俏的美青年或者說美中年。
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傻白甜男穿越成冷麵無情的大師兄以後,這個世界的智商就開始下線,劇情NPC的智商也開始下線了。
傻白甜男的世界純潔一片,他不懂得算計人,採用的方法很簡單卻極需專業素質,因為他決定——勾引大長老!科科……
修鍊狂魔大長老骨子裏或許是個大·淫·魔,很快,他就拜在了傻白甜男的褲腳下。
某日,在大長老把持不住要對傻白甜男這樣那樣的時候,傻白甜男燒了手上的傳信符……
於是一大波人湧進來了;於是,傻白甜男開始嚶嚶嚶;於是,大長老傻眼了,他連褲子都脫了!
人都是偏向弱勢的,傻白甜男穿越以來一直堅持不懈地刷取同門好感度,而與之相比,不近人情的大長老就顯得面目可憎了。
大長老的師兄也就是掌門的智商也掉線了,他對於大長老這種亂倫(大長老是掌門大弟子的師叔)行為十分譴責,從態度上不支持,從思想上要批評。
於是掌門想也不想,當即決定把大長老關進後山禁地。也就是那懸崖。
對嘛,這才是正確的姿勢!
傻白甜男滿意了一陣子,劇情終於要上軌道了,可是他突然發現,咦,不對啊,故事走向是對了,人物設定卻不大一樣啊。那個金手指可是一個瘋瘋癲癲的白髮老者,而這裏卻是一個神智清明的美青年。
於是,偉大的傻白甜男問遍天下翻盡古籍終於從書上找到一種藥草,可以使人修為漸散容顏蒼老心智退化。喜滋滋的傻白甜男毅然決然,飛下懸崖,去給大長老道歉並且在茶水裏下了毒。
關鍵時候大長老自然智商下線,他原諒了心愛的傻白甜男,自然欣喜地飲下了這一杯——賠罪茶!
傻白甜男走後,大長老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被心愛的男人算計,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踩着自己的飛劍悲憤地在後山裡怒吼幾聲,再然後,周期就來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腦洞清奇的世界,從周期的表情上就可以得知。
這個世界告訴我們,走劇情需謹慎,填坑害死人。
所以,周期的任務人就是那個腦迴路有點清奇的傻白甜男——也就是“掌門大弟子”岳無勞。
周期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他沉吟了一下,腦海中的靈魂就牢牢地盯住了《王前雄修真五百年》裏男主的姓氏。
照他以往穿越世界裏的尿性,這個關先生……是不是那個關先生?
可是,系統的功能只支持對任務人進行追蹤,而這裏的任務人,很明顯就是那個偉大的傻白甜人士。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
最緊要的是,沒有記憶指路、沒有修為在身、沒有絲毫法術的空有一身絕世武功的周期他現在在這個修·真·世·界裏就是一個戰鬥力負五渣,並且還是食物鏈的最底層。
然而,現在他卻是孤身在這荒林之中,並且太陽也就快要下山了。
在這個世界設定里,山林里的妖獸可是……
周期拍拍這具身體上的灰,然後恭敬地朝着這無人的山林作了一個揖——他佔了少年的身子,雖然說少年很有可能已經輪迴去了。
山林寂寂,周期開始尋找落腳之地。
周期的運氣還算是可以,路痴地在山林里一通亂走後,在太陽下山以前,總算找到了一處破廟。
破廟外面修了一圈圍牆,周期推開吱呀亂響的木門走了進去。
破廟真的是很破,上面鋪的是草,只是零星地架了幾根樑柱,漏了頂,隨便下點雨就擋不住。
周期茫然地擦了擦臉,看着裏面圍坐着的一圈髒兮兮的小乞丐,小乞丐有男有女,清一色的面如土灰。周期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他們圍坐在一起烤火,當先衝著周期拋出橄欖枝的是一個黑瘦是眼睛裏滿是機靈勁兒的小子,他說,“嘿,兄弟,你也是去縹緲宗的吧。”
周期忘了自己現在也是一個半大小子,他皺着眉看着這一圈最大年齡都絕對不過十三歲的少男少女,點了點頭,“是的,要不然,一起?”
於是,他們就這樣結伴了。
半月後,一群小乞丐湧進了縹緲宗試煉所在地——天都城。
他們為這天都城的雄偉所震懾,一路大呼小叫,驚喜地在城中左看又探,周期癱着臉跟着他們後面。
周期的身邊是那個黑瘦小子,他現在敢確定,這個黑瘦小子絕壁不是土著貨,他就是男主!
首先,是因為他在用打火石打火的時候,感嘆了一聲,“要是有打火機在的話就好了”,恰巧這句話被耳目靈敏的周期聽到了。
再者,是因為一行人里周期跟這小子走得最近,而這小子的言辭情商智商都不像是個普通孩童。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人家一來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的名字叫做關旗,姓關名旗!
周期接近關旗試探了幾次,卻仍然不敢判定這個滿臉堅毅年不過十一的少年,到底是不是他所在意的那個人。
周期跟着關旗稱兄道弟一路胡思亂想。
突然,周期瞳孔一縮,他們一行人中的一個小女孩正在站在街上眼巴巴地看着那個頭花攤位,拐角處卻突然出現一匹六蹄四角眼睛青翠的白色獸物拉着的車,白色獸物的蹄子高高揚起,肆意地從街上踐踏而過。
小女孩就站在路中間,滿目艷羨,盯着那些漂亮的頭花。
……
周期毫不猶豫飛身上前,那拉車的白獸行進速度極快,在周期摟着小女孩就地一滾的下一刻就從他們身上撲騰跳過。周期看着頭頂震動的車廂周邊掠過的車輪一陣后怕。
車子底座挺高,周期只是肩膀不小心被這車輪擦到一下。
歡快地撒蹄子奔歡的白獸被人勒停,從上面跳下一個車夫,神色有些惶急,“如何,受傷了沒有?”
周期只是一些小擦傷,倒是懷裏被他安穩護着的女娃睜着一雙大眼睛,欲哭不哭,顯見得是被嚇到了。
周期搖頭,“無事。”
那車夫吁了一口氣,回頭一看卻是拍了一下大腿,“小祖宗,你怎麼下來了?”
跳下車的是一個玉雪可愛精雕細琢穿着一身華衣的奶娃娃,束着發,一身翩翩小公子的氣度,儼然是個小大人。
小大人才不管車夫的哀嘆,小心翼翼一臉好奇挨蹭了過來,說實話,周期看着那張粉嘟嘟的臉確實很想掐一下。
結果小大人一開口就嚇到了周期,這雪人兒圓圓的烏溜溜大眼睛裏說來就來,頃刻就流出了眼淚眼眶微紅,小大人抽抽噎噎着,“你流血了。”
“無事,小傷而已。”周期的嘴角抽了抽,想要扯出一個笑,但是他笑的效果……
於是,雪人兒驚恐地看着他的臉,眼淚流得更洶湧,“你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