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緣由
在通往北原城的大道上,一輛孤寂的馬車正頂着漫天風雪一路向北而行。
車廂里公孫勝此時正對一塊乾巴巴的好像石頭般堅硬的大麥餅慢慢的吃着,半個月前公孫勝還在北地最繁華的金陵城中喝着窖藏的好酒,吃着香滿樓的大廚精心炮製的美味佳肴,身邊還有幾位面容姣好、身子婀娜的姑娘服侍着,如今卻走在離金陵城足足八千里有餘的,冷到能凍掉人耳朵的北原城的路上。
現在他除了手中的大麥餅和腳邊八年來相依為命,浪跡江湖的那桿槍。就只剩下車廂外那迎面而來森冷的令人難受的北風,和北風裏夾雜着的飛雪與冰渣子。
大麥餅不僅硬得像石頭,而且淡得像白水一樣沒有滋味,可是公孫勝沒有抱怨,他慢慢的吃着,而且吃的還不少,最少他覺得就算大麥餅再難吃怎麼也比樹皮強上不少。
八年來他吃過苦,挨過餓,曾經逃命時東躲西藏吃樹皮,喝老鼠血的日子他從來不曾忘記,但他更不會忘記的是,八年前公孫家滿門被殺的那一天,也許公孫勝永遠都不會忘記。
八年前,那一天是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是公孫勝的十歲生日。
這一天,公孫勝吃過晚飯,就被父親公孫止水督促着去了後山練武,公孫家的莊園坐落在金陵城外二十餘里的一座小山腳下。公孫勝不情願的來到山中。
運轉了幾個周天的內氣后,公孫勝正在練習家傳的九九八十一路奪命槍法,卻突然發現自己家裏燃燒着火光,他提氣使出輕功,風馳電掣般的往家裏趕。
當他到家門外提氣一躍到院牆上時,並沒有看到平時看見他使出輕功后就大喊:“少爺神功蓋世”,拍他馬屁的家丁和下人。熊熊燃燒大火把公孫勝家照的恍如白晝,放眼望去地面上一片狼藉,遍地的屍體和燃燒的房屋。
公孫勝發瘋了似的沖了進去,大聲哭喊着,可四周除了木頭燃燒的噼里啪啦聲,沒有聽到一聲回答,最後公孫勝在亭子的外面發現了父親持槍佇立的身影,他沖了過去,想要抱住父親,告訴父親他害怕,可靠近后他才發現父親身上衣物已經被血浸透,心口處更是被利器貫穿,只是靠槍桿支撐着才沒有倒下……
公孫勝吃完了手中的大麥餅,抬手擦了擦嘴角的碎屑,然後抬起了頭,這是一張並不是特別英俊的臉,只是稜角分明的輪廓使這張臉顯得有些剛毅,但臉上那冷若冰霜的表情,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也是,要不然八年來公孫勝也不會闖下“冷麵閻王”的綽號,不過公孫勝更喜歡別人叫他“奪命槍”公孫勝。
八年前公孫家的滅門慘案雖然在江湖上惹起濤天大浪,但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江湖就是這樣,數不清的刀光劍影,數不清的恩怨廝殺,但最終不過是雨打風吹過,再大的浪頭也不過是讓江湖上多出了幾朵浪花。
此事過後,江湖中人不過是感慨一下槍王的絕學失傳了,無聊時,成為人們閑茶淡飯後的談資。直到幾年前公孫勝用奪命槍干出了幾番令人側目的大事之後,“奪命槍”公孫勝的名字就像一股旋風般,傳到了江湖中每個人的耳朵里,人們都說,公孫止水後繼有人了。
江湖中人把武功的高低分為氣感、練氣、凝罡、罡氣外放等層次,至於罡氣外放之上的天人合一,以及天人合一之後的境界的高手,一百年來從來沒有在江湖上看到過他們的身影,如今各門各派的掌門,門主大多都是罡氣外放巔峰的高手,這八年來,公孫勝歷經磨難,他已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過,八年前那個剛剛練氣有成的他如今已經初入罡氣外放躋身江湖中一流高手的行列。
這幾年來公孫勝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仇人,可當年的大火燒毀了太多的線索,雖然這些年公孫勝一刻都沒有鬆懈的尋找,但卻收效甚微,此刻公孫勝正把玩着一塊令牌,令牌也就巴掌大小,還殘留着當年火燒過的痕迹,令牌上正面刻着一條小蛇,背面刻着數字三,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的裝飾,這是當年公孫勝在父親的手中找到的,是他八年來的唯一一個線索。
幾年來公孫勝憑着手中一桿奪命槍,殺人無算,不知多少的江湖宵小,綠林敗類命喪在奪命槍下,但公孫勝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他敢說這些年來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雖然公孫勝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每當遇到不平之事時,他總會第一個站出來。
像公孫勝這樣的硬骨頭,他結識的朋友當然不少,但他樹立的敵人卻是更多,如今公孫勝在黑榜的排名上名列第二,僅次於當年單人單劍蕩平祁連山十八路魔寨的神劍高飛,他的腦袋更是價值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整個江湖中想要取下他的腦袋名利雙收的人,是大有人在。
半個月前遠在八千裡外的金陵城裏喝酒的公孫勝收到了一封信,這封信是他的朋友江湖中人稱“閃電刀”的齊城託人送來的,邀他到北原城中的悅來客棧中一聚,雖然公孫勝不知道齊城是如何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的,但公孫勝卻不得不去,因為齊城在信中提到了他可能找到關於那塊刻着小蛇的令牌的線索,就這樣公孫勝踏上了前往北原城的路上。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北原城的輪廓已歷歷在目。車廂里傳來了公孫勝淡淡的聲音:“夥計,還有多遠路了?”坐在車廂外趕車的夥計連忙回答道:“快了,客官,過了前面的小山坡再走半里多雪路就到北原城了”,說完趕車的夥計不由的揚起鞭子,抽在拉車的馬的屁股上,馬車開始加速,小小的山坡轉瞬之間就駛了過去,在這裏已經能看見北原城的城門了,但就在這時,一陣馬嘶聲響起,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前面出現了阻礙?”公孫勝問,“客官,前面有一群人攔了咱們的路,”趕車的夥計一邊對公孫勝說著,一邊撩開了車廂的帘子,“客官,怎麼辦?是不是來找您尋仇的”,公孫勝看着夥計那有點發白的臉,嘴角閃過一絲笑意,“沒事,一會你去馬車後面躲着,我去去就回,”說完公孫勝起身,持槍信步走下馬車,看向攔路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