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因材施教
第二天,全洛陽城的人便看到了前所未見的奇景:一個頭帶綸巾,身材纖弱的絕美少年(據說是雲家的小少爺)推着一個獨輪車,車上還有一把鐵鋤,咬緊牙關,搖搖晃晃的從洛陽城東向西門“扭”去。旁邊另一個俊美的黑色勁裝少年,抱着個大石鼓,嘴裏嘰哩咕嚕不知道念什麼,也跟着跑。後面一位白衣飄飄,宛如神仙下凡的青年男子,悠哉游哉的跟着。
路人無不側目稱奇,一嘆三人的相貌之奇,再看前面兩人行事之怪——那黑衣少年明明孔武有力,卻不幫那瘦弱的白衣男子推一下車,那獨輪車基本上是空着的,卻不知道把那百餘斤的石鼓放上去,這樣一來二人不是都輕鬆得多嗎?有好心人提醒他們二人,他們卻置若罔聞,還有一些好事之徒見那白衣少年美貌絕倫,便假借幫他推車為由上前要佔他便宜,卻被後面那位白衣青年一頓好打,扔得遠遠的。
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外,雲悠羽累的氣喘噓噓,嬌汗淋淋,嚴若寒也氣喘如牛,雲悠陽笑道:“稍稍休息一下吧。”嚴若寒把石鼓往路邊一放,然後扶雲悠羽坐下。雲悠陽笑問:“感覺如何?”
嚴若寒喘了半天氣好不容易說出句完整的話:“陽哥,你這方法當真是整死人!要我抱着個大石鼓,邊跑還要邊念那希奇古怪的詩,我念到第三個字,便覺得胸口塞了團棉花,怎麼也吐不出來!我都還好一點,你看悠羽,從小到大,連小樹枝都沒背過,你卻喊他來挖樹苗,看把他累得。”
雲悠陽但笑不語,然後問雲悠羽:“還好吧,悠羽?”說罷掏出一塊手帕給他擦汗。
雲悠羽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點點頭,接過手帕,扯出一絲笑容:“還好,咦——這......”卻見那塊白色手帕,上面一大塊暗色印漬,正是初次見面時雲悠羽給雲悠陽擦血的那塊,不過血跡洗不幹凈,留下了一大塊印子。
雲悠羽臉色一赧道:“我休息夠了,我們走吧。”
嚴若寒道:“怎麼不多休息下?現在時間還早!”
雲悠羽搖搖頭:“挖了樹苗還要回去種,然後還要去取水,不快點怕來不及了。”說罷站起來,又開始推車。
嚴若寒拗不過他,只好又站起來,抱起石鼓跟着跑,雲悠陽道:“我現在教你一手提氣跳躍之術。你聽好了,上躍之時,雙膝微曲,提氣丹田,待覺真氣上升,便須放鬆肌骨,存於玉枕穴間……”當下一句句向他解釋,又教他如何空中轉折,如何橫竄縱躍,教罷,說道:“你依法試試吧,嘴裏不要停。”
嚴若寒聽了之後微微一沉思,然後咬一咬牙齒,依着雲悠陽所授運氣的法門,運動真氣,存於玉枕穴,雙膝微曲,輕輕的向上一彈,這一次躍將上去,身子猶似緩緩上升,卻飛跨出一大步,手中石鼓陡然間似乎輕了,口中那第三個字本來怎麼也念不出來,一躍之下,居然衝口而出,當下大喜,情不自禁的叫道:“成了成了!”不料一開口,泄了真氣,便即跌落,手間大石沉重,險些扔了出去。
雲悠陽道:“中途說話,需得調勻內息,你功力不夠,走都還不會,想跑倒是快!”
嚴若寒不好意思地一笑,不再說話,按雲悠陽所教的法門奔跑起來比原來的挪動快了許多,但是口中的詩句第四字卻怎麼也蹦不出來,雲悠陽無聲無息跟在他後面,聽他第四個“浮”字怎麼也憋不出來,等他念完前三個字將要念第四字時,猛的一巴掌拍在他天靈穴上。嚴若寒唬了一大跳,體內真氣一涌,一個“浮”字奪口而出!雲悠陽笑道:“好!第一關過了!”
嚴若寒一愣,方才明白過來這首歌訣的字句與聲韻呼吸之理全然相反,平心靜氣的念誦已是不易出口,奔跑之際,更加難以出聲,念誦這套歌訣,其實是調勻真氣的法門。他抬眼見到雲悠羽在後面搖搖晃晃,費力的跟上來,模樣甚是可憐,於是停下來等他,道:“陽哥,你也教悠羽一些心法,讓他輕鬆一些啊!”
雲悠陽道:“我倒想教他呢,但他沒有絲毫內力修為做根基,教了又如何使用?”嚴若寒一聽也是,便不再說話,抱起石鼓在雲悠羽身邊不徐不疾的一起前進。
等到雲悠羽種好樹澆完水時太陽已經挨近地平線了,任帆在飯桌邊興緻勃勃的講雲悠陽新教的他的簫法,雲悠羽累得眼前金星直冒,腦袋裏嗡嗡直響,腹中如雷鳴,但是看到滿桌子佳肴卻連筷子也拿不起。全家人心疼得不行,雲悠陽盛了一大碗飯,用雞湯泡開,再夾了他喜歡的一些菜,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他,他餓得狠了,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不一會便消滅了一大碗飯,這已經是平時飯量的兩倍了,卻還意猶未盡,雲悠陽又給他夾了一塊雞退,他嚼着嚼着居然睡著了,眾人目瞪口呆!
就這樣全家動員了一個月,嚴若寒已經舉重若輕,舉着石鼓騰挪跳躍毫不費力,雲悠陽給他把石鼓換成了一兩百斤的石桌,見他詩歌也背熟了,又讓他倒過來背,嚴若寒頓時苦不堪言。
雲悠羽變化尤其大,一天能種兩棵樹了,隨着樹木種得多,天天澆水便也多了起來,但是他漸漸再沒累得連筷子都拿不穩,身體重了十多斤,臉色也不再那麼毫無血色,運動之後透出健康的潮紅,在絕美的臉上艷若朝霞,時常看得嚴若寒呆若木雞。
任帆的“流雲玉簫”招式已經學完,所欠的只是火侯。他纏着雲悠陽要學“流雲縱體術”和“火雲掌”,龍吟卻說他內力不夠,不肯教他,只傳了他一套奧妙的內功心法;雲悠陽體內的毒氣已經除了一半,但是剩下的卻已經深入腑臟,祛除的速度會越來越慢,不過除了不能吃葷以外,這並不影響他生活和武功,所以他絲毫也不擔心。
倒是雲嚴兩家的長輩還有家丁,進進出出忙碌不停,不時買進一堆堆東西然後運到嚴家的大倉庫裏面。開始雲悠陽以為是他所說的藥材,倒也不以為意,後來發現居然大部分都是蔬菜水果,活雞活鴨,美酒嘉釀,不由得頗感奇怪。
這天,兩家人齊聚一堂共進晚餐,雲破空說:“陽兒,這幾天你們都辛苦了,接下來稍微放鬆一下。再過十天會有很多江湖官場朋友來祝賀我們與失散近二十年的兒子團聚,你們要作好準備。”
雲悠陽微微一怔,繼而明白了父親的苦心,點點頭道:“父親放心,我不會失禮的。”
於是接下來幾天,雲悠陽和幾個弟弟都呆在家裏,練功以修習內功為主,間或的相互切磋。這天,在雲家的後院的練武場上,嚴若寒和任帆一刀一笛斗得正緊,二人原本武功相若,在被雲悠陽訓練了一個多月之後都大有進步,十多招過去,都是旗鼓相當。嚴若寒忽然一聲長嘯,猛的拔高兩丈多,他天天抱着大石頭奔跑,輕功臂力盡皆精進,長處立刻顯現出來,只見他身形飄然而下,手中“天衣刀法”舞起一片黑色刀幕,宛如烏雲蓋頂般壓下來。
任帆陡然覺得壓力大增,臉色微微一變,長臂微微一抖,“流雲玉簫”使將出來,但見銀光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但是嚴若寒霸道的刀勁卻絲毫掩蓋不了其光芒,就好像絲絲縷綠雲氣蔓延開來,只要有絲毫縫隙,立刻便能透入。
嚴若寒凌空身型一展,輕輕一個轉折,然後又無聲無息欺近,任帆手勢一變,原本若有若無的銀光忽然大熾,只見華光一片,層層疊疊,鋪天蓋地向嚴若寒捲去。嚴若寒刀幕一收,在周身二尺內舞起一層密不透風的黑色勁氣罩,任帆銀光雖烈,但是一碰到黑色氣罩便如雪花入水,頓時無影無蹤。二人同時後退一步,忽然又身形暴長,閃電般攻向對方,任帆手中銀光範圍越來越小,但卻越來越光芒刺眼,嚴若寒黑色刀勁幾乎將他的面孔罩得看不見,“叮”的一聲輕響,黑刀銀笛撞到一起,銀光陡然消失,只見任帆身軟如棉,前去之勢不變,身體向後一倒,滑步讓開嚴若寒的黑色刀勁,同時身體到了他的身後,銀光咋現,將嚴若寒的背後大穴盡皆罩住。嚴若寒不慌不忙,身形一錯,頭下腳上猛的倒拔而起,同時反手斬向任帆上盤,“鐺——”的一聲巨響,黑刀銀笛再次相撞,勁力四散,聲勢驚人。任帆身體一軟,泄掉了勁力,嚴若寒藉著巨力翻過身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下,姿勢優美之極。
“好!”一旁觀看的雲破空、嚴松庭齊聲喝彩,嚴松庭道:“賢侄真奇人也!短短一個多月,他們武藝就精進如斯。若不用內力,但憑招式我們已經勝不過他們了!”
雲悠陽卻皺了皺眉,道:“若寒自是不必說了,但是我擔心帆弟,只怕再過一個月,他就不是若寒的對手了。”
雲破空奇道:“不會吧,我看二人現在旗鼓相當,帆兒功力招式更是增進很多,短短一個月,若寒就能有若大進步,定能勝過他?”
雲悠陽搖搖頭說:“不是若寒有多大進步,而是帆弟可能會止步不前。帆弟天性開朗活潑,多勞好動,和流雲玉簫高遠淡雅、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意境大相逕庭,很難體會到個中真諦,再練下去也達不到爐火純青、返樸歸真的境界,練到這樣,功力還能增長,簫法卻很難有更高增益了。”
雲破空說:“哎!你不說我倒忘了!當年帆兒年幼之時我教他吹簫他怎麼也學不會,學得兩下吹不響就扔了,後來還是他娘給他換成笛子才學會的。看來你說得沒錯,這流雲玉簫他是很難練到至高境界了。”
雲悠陽道:“其實在我們家,除了我以外,最適合練流雲玉簫便是悠羽了,等他能練武之後再讓他學,定能將流雲玉簫發揚光大。至於帆弟,明天開始便教他練劍吧!”
雲破空笑道:“現在你是他們的老師,你武學修為強我們十倍,就不用跟我們商量了,至於將流雲玉簫發揚光大云云,有你在,我還擔心雲家武學不能在武林揚名?”說罷三人都笑了。
當晚雲破空便把雲悠陽的話說給了任帆聽,任帆對這位兄長敬佩之極,而且這流雲玉簫他學的時候確實有很多地方覺得與自己性子不合,自然高興的接受了雲悠陽的建議。
雲悠陽道:“帆弟學流雲玉簫時日不短,若全部扔了從頭開始則沒有必要,待我將流雲玉簫和我練過的劍法融合起來,創一套‘玉簫劍法’,那練起來就能事半功倍了。”
結果從第二天開始,雲悠陽一邊監督眾人練武,一邊創練劍法。而任帆,停止了練笛,而開始——抓魚!?他腰間、上臂、手腕都綁了裹了厚厚棉花的鐵塊,手上握了一根三尺長半寸粗的鐵棍,要從一個一丈見方的坑裏將三條巴掌大的活魚從齊膝深的水裏面撥到岸上來!那個泥坑是雲悠陽安排他的幼弟雲悠羽挖的。各人早就習慣了他的古怪練功方式,但是眼見任帆如此狼狽,還是不由得呵呵直笑,典型的幸災樂禍。
任帆折騰了一上午,弄得氣喘如牛、汗流浹背,可那游魚靈活無比,他身上又縛了數十斤的鐵塊,一根圓溜溜的鐵棍如何撥得起來,一直忙到日過午,池水攪成了泥漿,更加看不到那游魚了。原本以為那鐵塊上的棉花是大哥怕自己被鐵塊擦傷而裹的,當時還狠狠感動了一把,現在才知道,那棉花是用來吸水的!自己只要轉身騰挪稍有不慎,棉花一沾到水,立刻重了幾分,現在身上早已濕透,加上體重和鐵塊只怕有兩百多斤重量了,手中鐵棍簡直要捏拿不住。終於聽到雲悠陽叫道:“先到這裏,去吃午飯吧。”任帆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泥水裏。
雲悠陽忍住笑,伸出左手把他拎了上來,有手接過他手中的鐵棍,出手如電,“嗤嗤嗤”三下,三條魚幾乎同時飛到岸上來蹦跳不已,任帆目瞪口呆。雲悠陽折了根柳枝把他們串起來,說道:“榮伯,送給廚房做晚餐用,這幾條魚倒累慘了,叫吳媽換幾跳鮮活點的來下午用!”“哈——”雲悠羽、嚴若寒再也忍不住一齊笑起來,任帆頓時趴到了地上。
下午雲悠陽並沒有要任帆再去抓魚,而是要他練習內功,自己在一旁作引導,並多指點了他幾句呼吸吐納之法。第二天任帆便大有進展,還沒到中午便撥起來一條游魚,興奮了好久。
雲悠陽一句話潑了他一大瓢冷水:“一條算什麼,要在一柱香內同時挑起三條,勉強就算入門了!”
但是任帆忙了一整天,抓魚越來越順手,但是總不能將三條魚同時撥上岸來,不過雲悠陽所教之法甚有神效,一天下來,他不但沒有累得筋酥骨軟,反而覺得體力充沛,體內真氣宛如涓涓細流,自行運行周天,綿綿不絕。直到第四天,他終於在一柱香時間內將三條游魚一同撥了起來,興奮得跑去拿給雲悠陽看。
雲悠陽微微一笑:“不錯,有進步了。今天不用抓魚了,開始教你劍法。”任帆大喜,不料雲悠陽接着對雲悠羽說:“悠羽,你今天的任務是將那個水池挖深一尺,還有長寬各加一尺。對了,告訴吳媽,要她明天在池裏放六條魚!”任帆腿一軟,險些跌倒。
接下來幾天裏,任帆上午抓魚,下午雲悠陽就教他一招他新創的“玉簫劍法”,這“玉簫劍法”乃是將“流雲玉簫”和雲悠陽所學的各種劍法融合起來所創練的,招式繁複、變化多端,每一招都有幾十個乃至上百個變化,虛虛實實、神秘莫測。僥是任帆練“流雲玉簫”根基已經不淺,練這路劍法時候卻也是困難重重,一天學會一招已經到了極限。
時至春末夏初,正是煙柳滿皇都的時節,洛陽城內人客往來比平日多了近一倍,雲府裏面雲悠陽正在教三個弟弟學習武功,雲嚴兩家長輩好不容易抽得片刻閑暇時間稍稍休息,在旁邊觀看。這時候,雲家的老管家雲榮忽然來稟報:“老爺,慕容家的大少爺和小姐來了。”
雲破空喜道:“麟若和雪兒來了?快快帶我去!”然後又轉頭對練武的幾人喊道:“陽兒、帆兒、若寒、小羽,你們表哥表妹來了。快去換件衣服出來!”
雲悠陽早就聽說母親有一個孿生妹妹嫁給了當年西燕國君慕容沖的後人慕容雋,生了一個表哥慕容康,字麟若,今年二十三了,在朝任戶部尚書兼樞密副使,是洛陽城裏有名的美男子。雲悠陽對當年人稱“鳳棲梧桐”慕容很感興趣,見不到那位名震一時的俊美羅剎,能見他的後人卻也讓他心動不已,於是停下來和各人回到房裏,換了身白色長衫正要出來。
忽然聽到房門“咚咚咚”響了三聲,他走上前打開門一看,卻是雲悠羽貼身服侍的丫環輕煙。輕煙比雲悠羽稍大兩歲,和任帆同年,長得雖不如她的主子,卻也是極美的一個俏丫頭。只見她託了個盤子,對雲悠陽俏皮的一笑道:“大少爺,悠羽少爺要我來服侍您更衣。”
雲悠陽大惑不解道:“今天怎麼要麻煩你來服侍我更衣?我自己來就行了啊!”
輕煙道:“悠羽少爺說了,這幾天會有很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來看您,一定要我把您打扮成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風華絕代的美男子!我就說啊‘大少爺本來就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了,他就是衣衫襤褸,出來那麼一站,又有誰比得上他的?’悠羽少爺說‘不行,眼下是哥揚名江湖的時刻,這次別人見了他,以後啊,江湖人都要稱一聲‘玉面小神龍’,嘿嘿,那才神氣呢!’就這樣,他就選了幾件他最好的衣服,把我打發過來了。您看,悠羽少爺連名號都給你想好了呢,您就別推辭啦!”
雲悠陽啼笑皆非,只好脫下外套由得她為自己拾掇。只見輕煙從托盤裏拿出一件真絲雪白長衫給雲悠陽換上,一條八寶金絲藏青玉帶束腰,掛上九龍盤雲玉佩,然後又是一件透明金絲龍紋鑲邊的敞領外衫套在外面,再換上一雙厚底的青絲白底步雲履。着裝完畢,輕煙又把他隨意攏好的長發解散,然後小心盤好,用一根金銀絞邊的的金絲帶束住,再將帶在手上的一枚金環取下給雲悠陽套在頭上,那金環打造得極是精緻,通體是一條鱗須具有的長龍,龍身迴繞,五爪飛張,相連處和一塊紅寶石鑄成一枚噴薄而出的紅日,既可以當成是手鐲,又可以當作是束髮的發環。最後一支碧玉珊瑚簪子插上去,輕煙笑道:“好啦!”說罷拿來銅鏡給雲悠陽一照,雲悠陽只覺得身上珠光寶氣,隆重但不奢華,氣度翩翩,不由暗贊雲悠羽眼光獨到。
等他來到客廳,三個弟弟卻還沒有到,雲悠陽白衣青絲、雍容高雅的氣度讓一個身材頎長,容貌俊美的高冠青年眼前一亮,暗喝一聲彩,笑道:“這位就是悠陽表弟吧?慕容麟若有禮了!”雲悠陽見那慕容康:身穿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金絲鵝冠,面目俊美,瀟洒閑雅,高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繼承了鮮卑族人的特色,柔和的面部輪廓,含情的鳳眼融合了中原才俊的風情。暗道:慕容鳳皇的後人果然不凡!
(註:慕容鳳皇指的正是西燕國君慕容沖,《晉書•載記第十四》載:“初,堅之滅燕,沖姊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堅納之,寵冠後庭。沖年十二,亦有龍陽之姿,堅又幸之。姊弟專寵,宮人莫進。長安歌之曰:“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咸懼為亂。王猛切諫,堅乃出沖。長安又謠曰:“鳳皇鳳皇止阿房。”堅以鳳皇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乃植桐竹數十萬株於阿房城以待之。沖小字鳳皇,至是,終為堅賊,入止阿房城焉。”說的是前燕傳到第二任皇帝手上便不行了,被前秦吞併。作為戰利品,十二歲的慕容沖和姐姐清河公主被充入長安的禁宮,一對漂亮寶貝陪秦王苻堅風流快活。淝水之戰後苻堅大敗。慕容沖結集鮮卑人,趁亂而起,馬踏關中,揮刀雪恥。幾個兄長相繼死後,他在阿房城繼位,做了燕國皇帝。可巧此處長滿了梧桐,翠竹。傳說中的鳳皇看到梧桐,常落下來休憩,用竹食填肚子。綠影婆娑的阿房真引來了個火鳳皇。於是歌謠傳曰:“鳳皇鳳皇止阿房”。桐竹紛披,玉面羅剎橫刀躍馬,真是花間喝道的場面!)
當雲悠陽還是龍吟之時就聽師父說過這個讓強大前秦滅亡的美男子慕容鳳皇,但是史書里幾乎沒有對慕容沖外貌的描寫,全都是什麼“美姿容”“身骨瑰瑋綺麗”之類的抽象詞彙,想來便是司馬遷重生,在面對那張瑰麗面孔時,大概也只能沉默記下四個字——“傾國傾城”,就是這四個字,除了慕容沖,古往今來誰能找出第二個真正達到這境界的存在?眼下他見到慕容沖的後代,不禁想到: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我也有像悠羽、慕容這樣的紅顏知己,那也一定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了!想到這裏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不由得宛爾。
慕容康見他盯住自己看了一會兒沒說一句話,忽爾一笑,竟是風情萬種,臉上一熱,卻聽雲悠陽道:“早聽說慕容世家代代英雄,今天見到麟若表哥,果然不凡,悠陽有幸了!”然後二人又客套了幾句。
然後慕容康轉過身對雲破空說:“姨父,洛陽城裏的客店我已包下大半。便是有再多江湖朋友拜訪也足夠了。”
雲破空笑道:“好,讓你們慕容破費了,我要給你們家付錢,卻被你爹給罵了回來,只好先行謝過啦!”
慕容康也笑着說:“姨父也太客氣了,家父家母為這件事狠說了姨父一頓呢!說失蹤多年的大表弟回來一個多月才告訴他們......”
正說話間,客廳後面暖閣里傳出兩個女子的一陣笑聲,然後簾後有說話聲響起:“大表哥真有帆哥那麼好?我卻不信!”然後珠簾一動,一個鵝黃色嬌小身影蹦跳出來,卻見一個十六七歲少女,皓齒明眸,美艷之極,竟有七八分像足了雲悠羽。那少女一見到雲悠陽,眼神一呆,然後臉一紅,又縮了回去。不一會兒,雲悠羽、任凡、沈驚鴻依次走了出來,嚴若寒在後面,被那少女挽住手臂,神色頗為尷尬的也跟着出來了。
任帆笑道:“怎麼樣,雪兒?我有沒有說錯?”
那少女笑道:“你說錯了,大表哥比你說的還要好!”眾人都笑了。慕容康給沈驚鴻行了個禮,然後笑罵道:“沒規沒矩!還不放開若寒哥哥,都是大姑娘了還吊著人家不放!”然後轉頭對雲悠陽道:“這是我妹妹慕容雪,從小被慣壞了的,你別見怪。”
慕容雪嘻嘻一笑,放開嚴若寒,跑到雲悠陽面前道:“大表哥好,我是慕容雪,你叫我雪兒就行啦!”雲悠陽微微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