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聶靈兒
聶晨優哉游哉的向尚書房走去,那裏便是諸皇子上課學習的地方。聶宏宇今年剛過40歲,便是有了五個皇子和一個女兒。最大的一個皇子聶玉和四皇子聶平均是珍妃所生,二皇子聶仲是錦妃的兒子,三皇子聶勛,菀貴人所生,然後便是最晚出世卻在眾皇子中地位最高的五皇子聶晨。除了這些兒子,聶宏宇還有一個掌上明珠,小公主聶靈。
聶晨到了的時候,太傅大人和諸位皇子公主都已經按照位置坐好了。尚書房的課堂內佈置得極為奢華,真絲屏錦,獸皮席墊,每人一套兩米見方的大紅楠木書桌和座椅,一塊和氏玉璧雕琢的鎮紙端放於案頭,四平八穩,乾淨利落,在鎮紙旁邊,便是文房四寶,狼毫做筆,黑崖山石為墨,白桑樹汁成紙,泰雲山的砂石制硯,讓人忍不住想要鋪紙磨墨揮毫一番。
見到聶晨來了,太傅不禁皺了皺眉頭,打趣道:“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升起來了吧?五皇子殿下竟然沒有遲到。”
說起這個太傅大人,倒是朝中的一名元老,身份和地位極其尊崇。此人名叫董鴻儒,曾經是當今皇帝聶宏宇的啟蒙恩師,更是三朝元老,先帝託孤之臣,所以董鴻儒可謂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皇帝聶宏宇都對其是言聽計從,畢恭畢敬。
倒不是聶宏宇多麼尊師重道,實在是這老頭輩分太高,跟自己的爺爺平輩論交,誰得罪得起?你要是敢拿皇帝的權威壓他,他立刻就是一句:“想當初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對我都是怎麼樣怎麼樣,你父親對我也是怎麼樣怎麼樣,想不到到了你這一代竟然是如此如此,哎···真是讓老臣有何臉面去見太祖皇帝啊·····”說完,痛心疾首,搖頭晃腦。
不過這老頭雖然臭美,但是對北梁國卻是衷心耿耿,一片丹心,這才是歷代皇帝都能夠容忍他的最主要原因。要是這老小子真的倚老賣老,無視君主的話,只怕再大的功勞,再高的輩份也死了十七八回了。
聶晨低下頭,瞥了董鴻儒一眼,默不作聲。董鴻儒心中卻在納悶,這個臭小子平時儘是為非作歹,動不動就跟老夫爭得面紅耳赤,怎麼今天突然這麼老實了?
見聶晨並未搭話,董鴻儒反而無話可說了,於是開始了今天的課程。這一天的科目是觀星術,董鴻儒從天地萬象說到日月星辰,何為北斗,何為紫薇,如何辨別帝星,如何辨別將星,滔滔不絕的講了整整一天。
聶晨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鼻觀心,微微低着頭,董鴻儒所講的內容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難以引起聶晨的興趣。在這個連萬有引力都還沒有被發現的世界,聶晨當然沒有耐心去聽董鴻儒那些關於天圓地方的傳說。這就好像一個小學生正不厭其煩的向博士後傳授着乘法九九表,而且還必須聽,仔細聽,不準走····
聶晨的思緒很快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啪!一根戒尺重重的敲在了聶晨的頭上,緊接着周圍便是嘻嘻哈哈的響起了幸災樂禍的笑聲。聶晨從思緒中驚醒過來,看到董鴻儒正拿着尺子惡狠狠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彷彿受到了巨大的委屈。
對於這些所謂的飽學之士來說,最喜歡的就是別人向他們請教,似乎這樣才能體現他們博大精深的學問。
太傅,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啊?好神奇啊···
哦···原來是這樣,太傅真是博學多才啊!
佩服!佩服!奇妙!奇妙!
這個時候,就是他們最爽的時候。
然而,對他們最大的侮辱莫過於對他們的學問不感興趣,在他們滔滔不絕傳授文化的時候,你要是當做耳旁風,那就是大大的冒犯了他們。
此時的董太傅就有一種強烈的被羞辱的感覺,惱羞成怒之下就操起戒尺,把怒氣發泄在罪魁禍首聶晨的身上了。然後便是酸溜溜的說道:“五殿下真是好高深的學識啊,功課的時候竟然神遊太虛了,想必對老夫的講解是不肖一顧咯?”
聶晨本來正在沉思,突然被人打斷,本來心中就十分不爽,這時又被太傅打趣,聽着周圍的恥笑聲,心中的怒火騰然而起。
正準備發作,卻看到鄰座的聶靈小公主沖自己搖了搖頭,然後便是開口道:“太傅,聶晨哥哥昨日一整天都未出門,可能是身體不適,並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說完,聶靈對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聶晨看了看聶靈,這小丫頭雖然只有12歲,卻已經與自己差不多高了,婀娜的體態,秀麗典雅的氣質,靚麗精緻的五官,已經出落得一副美人胚子。聶靈聰明玲莉,討人喜愛是宮裏公認的,聶宏宇及眾嬪妃包括皇后均是對其寵愛有加。特別是皇帝聶宏宇,對於聶靈的寵愛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不論皇帝陛下發了多大的火,只要靈兒小公主願意開口,皇帝陛下均能網開一面。
聶晨看着聶靈,那神態乃是發自內心,絕無半點虛情假意,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好感。於是,對着聶靈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此時,三皇子聶勛卻拉了拉聶靈的手,訕笑道:“靈兒妹妹,五弟學富五車,對太傅的學問不屑一顧也實屬正常,何來冒犯之有啊,哇哈哈···”
“是啊是啊,”四皇子聶平也附和道,“我看五弟今天精神飽滿,面色紅潤,哪裏是有病的樣子?”
董鴻儒見到聶靈為聶晨求情,本想賣個人情,就此作罷,但是聽見聶勛和聶平的言語之後,臉上又迅速泛起一絲潮紅,怒不可支的道:“既然五皇子殿下學冠古今,那老夫也不必班門弄斧了,我這就去稟告皇上,今後五皇子殿下不必再來尚書房上課了。”說完,大袖一揮,向御書房走去。
見董鴻儒走遠了,大皇子聶玉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得意,之後便是迅速板下臉對着聶勛聶平斥責道:“三弟四弟,你們怎麼能這樣打趣五弟呢?咱們都是親兄弟,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呀。這下好了,五弟少不了又要受到父皇的責罵了。”說完,眼睛還悄悄的向聶靈那邊瞥去。
聶靈感覺到了聶玉的目光,卻是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裝得真像,老子要是受到皇帝的責罵,恐怕最高興的人就是你這位大哥了吧?聶晨心裏默念道。
不一會兒,便聽見外面的太監扯着公鴨嗓子高聲道:“皇上駕到~~~”諸皇子便是立即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恭敬的對着聶宏宇行禮,他的身後跟着太傅董鴻儒,此時的太傅大人高抬着頭,斜眼瞄着聶晨,一臉怒氣未消的樣子。
聶宏宇正欲說話,聶靈卻搶先說道:“父皇,五哥昨日一整天都呆在家裏,今天上課時又神色恍惚,似乎身體有些欠安呢。”
聽了聶靈的話,聶宏宇急忙仔細對着聶晨端詳了一番,心想到:這小子明明是面色紅潤,氣定神閑,精神好得不能再好了,哪裏像是生病的樣子?但是,聶宏宇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聶晨的王府中發生的事情,立即就拿定了主意。於是,便是睜眼瞎話的附和道:“是啊,晨兒今天身體不適,趕緊回去休息吧,太傅大人您乃是本朝文官中的典範,就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啦。”言語之中的意思顯而易見,你這個當朝元老,若是還要跟我的小兒子賭氣爭勝,那也未必太有失身份了吧。
“可是,皇上····”董鴻儒剛一開口,便是被聶宏宇打斷,“好了···就這樣,朕也累了,擺駕回宮吧。”說完,就匆匆上了鸞轎離開了尚書房。
董鴻儒見皇帝自顧自的走了,對他的狀告儼然一幅懶得理睬的樣子,心中更加憋屈了,一時間竟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臉上的得意神采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他明明覺得此事是非常占理的,但是現在反而弄得像自己無理取鬧一般。殊不知這些文人的自尊心乃是最強也是最為敏感的,此刻的董鴻儒覺得自己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旁的眾皇子們均以為皇上是看在聶靈的面子上,放了聶晨一馬,本來想看的一場好戲竟然沒有上演,都紛紛頗感失落,同時心裏也升起一絲不忿,我哪裏比不上他了,憑什麼小公主偏偏要幫着這個廢物紈絝。
聶晨回過頭來看着聶靈,又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烏絲般的長發,柔聲道:“謝謝靈兒妹妹。”聶靈縮了縮腦袋,也微笑道:“不客氣。”
聶晨轉眼看向董鴻儒,此時的太傅大人正一臉失落的呆坐在那裏,沉默得就像一尊石刻。想了想,聶晨便是上前一拱手道:“太傅,您剛才所講解的占星之術其實頗為神奇,我聽起來也覺得很有意思,只不過,我由此而聯想到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一時不得其解,所以才走神了,還望太傅別往心裏去,有冒犯的地方,我在這裏向您道歉了。”說完,又是深深一躬。聶晨雖然對於這些老學究不慎感冒,不過尚還明白尊師重道的道理。於是此時便是做了一個姿態,給了董鴻儒一個台階下。
董鴻儒萬沒想到聶晨還有這樣一手,要是換做平常,這小子只怕是要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就無限囂張的揚長而去了,今天怎麼竟然還能如此謙遜的向我道歉。莫非,這小子真的病了?
或者,他還想要羞辱於我?
於是,董鴻儒便是揚了揚眉毛,悻悻道:“既然是如此,那殿下可否告知老夫,究竟是什麼問題,能讓殿下如此‘博學’之人都深陷其中?”這話,顯然是將了聶晨一軍。想來這不學無術的紈絝能思考什麼“深層次”的問題,說出來不過貽笑大方罷了。
聽到董鴻儒的話,一旁的眾皇子均是忍住笑臉,附和道:“是啊,五弟,啥問題那麼深奧啊?不妨說出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