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老黃牛死了
屋子裏一片漆黑，小糊塗的手像冰一樣冷，如同一把鐵鉗子一般，死死地掐着我的手腕拽着我往外走，我壓根就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憑她一路拉着往前走去，最後就來到了院子裏。
這個過程中，我想要叫喊，結果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麻木了，嘴巴根本張不開，所以我壓根就叫不出來。
到了院子裏，藉著淡淡的月光，我總算是大概看清楚小糊塗的樣子了。
她背對着我，披頭散髮，身上穿着的仍然是平時穿的那身衣服，只是那些衣服都已經濕透了，此時正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衣襟還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
小糊塗沒有說話，拽着我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雖然很幼小，但是力氣卻出奇地大，這讓我心裏很掙扎，拚命想要掙脫，但是卻壓根就動不了。
也就在我渾身冰冷，滿心絕望的時候，我們正好路過了牛棚。
然後，也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哞——”一聲牛叫從牛棚里傳出來，隨即我家的那頭老黃牛卻是怒鼻噴息地從牛棚里衝出來了。
老黃牛衝出來之後，前蹄一磕地面，隨即便一揚牛角，接着就朝小糊塗撞過去了。
小糊塗被那牛嚇了一跳。
她發出了一聲尖叫，伸手把那牛頭一推，接着就突然身影一閃，消失了。
小糊塗一閃而逝，我也一跤跌倒在了地上，爾後我猛然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剛才的一切只是做夢而已。
不過，雖然只是做夢，但是我卻發現我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脊背上一陣的冰涼，手腕也有些麻木。
想起方才夢裏的場景，我心裏禁不住一陣后怕。
我哆嗦着下床，準備點上燈，看看自己的手腕怎樣了，結果，讓我沒想到的是，也就在我剛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就聽到窗戶外面傳來了“咕咚”一聲悶響，爾後我抬頭一看，赫然看到窗外有個大黑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當時我看着那黑影，真的是瞬間頭髮都豎起來了，手腳也都有些哆嗦了，差點沒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不過，讓我感到好奇的是，那黑影在窗外晃蕩了一會兒之後，接着就朝側里移動過去了，然後我聽到一陣響鼻聲，似乎是牛喘氣的聲音。
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回想夢裏的場景，當時我家的老黃牛似乎從牛棚里跑出來了，莫不是說，那老黃牛真的跑出來了？
想到這裏，我連忙拿起手電筒，出去查看了一下，結果一看之下，發現那果然是我家的老黃牛，它居然真的從牛棚里跑出來了。
此時它正趴在地上喘着粗氣。
見到那老黃牛，我心裏不覺一陣的怪異，心說莫非夢裏的事情是真的，小糊塗的鬼魂真來找我了？她還想帶我走，是老黃牛救了我？
當時想到這裏，我禁不住有些疑惑，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琢磨着要先把老黃牛牽到牛棚里拴起來。
我心裏這麼想着，隨即就抬腳朝老黃牛走了過去。
走到了老黃牛旁邊，撿起了老黃牛的繩子，我這才發現那老黃牛看到我之後居然沒有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昨晚上睡覺之前，它不是還很怕我的嗎？
不過，很快，我也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原來那老黃牛不是不怕我了，它是壓根就癱在地上站不起來了。我發力拽了它好半天，它都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不動彈，最後嘴巴裏面居然冒出了白色的泡沫，看那情狀，顯然是病了。
這可讓我有些緊張了，我連忙把爸媽喊了起來。
我爸起來看到那老黃牛的樣子，禁不住也是一陣緊張。
“壞了，這是壓食了，得去請獸醫來才行。孩子娘，你先在家看着，我這就出發，去鎮上請獸醫去。”
我爸說完話，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騎着個自行車出門了。
那年頭，小山村比較落後，連個獸醫都沒有，想要請獸醫，那得到鎮上去才行，來去起碼得半天時間。
老黃牛是家裏的大件兒財產，不能出差錯，所以見到老黃牛病了，我爸立刻就出發了。
我爸走了之後，天色也已經大亮了，我媽於是就收拾着開始做早飯，留我單獨一個人在那兒看着老黃牛。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下來的時候，老黃牛搖晃了一下腦袋，驅趕掉那些討人厭的蒼蠅，隨即竟是伸長脖子，整個兒趴到地上去了，非但如此，我甚至還看到那老牛的眼睛裏正在往下流出兩行淚水來。
當時看着那老黃牛似乎要不行了，我連忙把我媽喊了過來。
我媽過來一看，禁不住就往地上一坐，隨即便拍着腿叫道：“完嘍，完嘍，這牛不行嘍，哎，這可怎麼辦呀——”
當時聽到我媽的話，我不由就有些好奇地問我媽：“媽，你怎麼知道這牛不行了的？”
見到我問起，我媽抹抹眼淚，就對我道：“你沒看到它哭了嗎？這是老牛了，多少年了，一直在我們家，靈性着呢，現在它要走了，捨不得我們啊，所以就哭了，哎，這說明它真的是不行了呀。”
聽到我媽的話，我禁不住也有些黯然神傷，有點捨不得那老黃牛。
不過，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媽哭了一會兒之後，卻突然跑到了屋子裏拿出一個小玻璃瓶子來，然後她就將瓶口抵到那牛的眼角邊上，開始接那牛的眼淚。
我媽的舉動讓我有些不解，連忙問她這是做什麼。
“小孩子別多問，牛眼淚，這是有用的東西，很難得的，我把它存下來，以後說不定用得着。”母親說完話，繼續接牛眼淚。
還真別說，那牛的眼淚有點厲害，不一會兒竟然接了小半瓶。
不過，眼淚接完之後，那牛也徹底不行了，它渾身哆嗦了幾下，四蹄伸了伸，最後終於是喘着粗氣去了。
見到老黃牛死了，母親一陣的神傷，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手裏的小瓶子蓋好，一邊就回身對我道：“你去村東頭找你三叔過來吧，這牛死了得趕緊殺，不然就壞了。”
“噢，好，”我點點頭，正要往門外走，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的天旋地轉，隨即不覺兩眼一黑，接着就往地上跌去了。
我跌倒的當口，恍惚之間，就聽到了一陣纖細的笑聲，那笑聲似乎來自小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