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午夜尖叫
從那輛白色標誌RCZ小跑里走下來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人，年齡也就二十四、五的樣子，穿着一襲米色的風衣，綰着一頭青絲，看上去老成幹練，但精緻的五官遮擋不住那種才出校門沒多久，自以為很成熟的幼稚。她的臉上化着一點淡妝，戴着一對很看起來樸素其實很奢華鑽石耳釘，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一整個就是典型的都市麗人的形象。美誠然是美的，卻似乎除了叫她美女，就再沒有更多的詞彙來形容了。
其實用林跡的話來說，就是美得有點……乏味，尤其是和林兮對比起來，更顯得乏味。
風衣美女面帶微笑的走到了林兮的面前，胸前掛着一個光是鏡頭就少不了十萬的單反，巧笑中帶一絲嗔怪的說：“林警官，不要一見面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啊。”
林兮哼了一聲，說：“葉記者，其實你經常跑法制新聞，應該知道在警方還沒有授權以前，你不能擅自採訪，也不能擅自拍照，因為你所進行的報道，很可能會給嫌犯透露我們的偵破線索。”
風衣美女葉馨羽是省城最著名的家園傳媒的文字記者，也是家園傳媒旗下《家園晨報》的法制欄目主筆，因為是個美女，也經常到電視欄目的客串主播，在省城的傳媒界也小有名氣。
就在林跡接到林兮的電話過來之前，葉馨羽也正好和林跡同時參加了那個私人派對，也正好一起離開，聽到林跡在電話里提到屍體什麼的，出於一個記者的敏感，當時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她和林跡很熟，也見過一兩次林兮，不過和在女士面前從來都是風度翩翩的林跡比起來，林兮對她的態度一直就很……對她而言，就只能用冷淡來形容了。
其實葉馨羽對林兮也沒有什麼好感，女人看女人，尤其是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有一種敵意，換一個場合，葉馨羽絕對扭頭就走了，不過這時候她很好奇的探頭看了看林兮高挑的身影背後那道警戒線，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的笑得很規範地說：“哎呀林警官，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我都好久沒有拿得出手的頭條新聞了。我保證不拍細節，怎麼樣？只是在遠處拍一下屍體，絕對不會透露什麼信息。幫幫忙吧，好不好？”
這時候陳步東和溫小明那兩個實習生在林兮的後面都有點躍躍欲試的，他們嘴上沒說，心裏卻一個勁在念叨，兮姐，拍幾張照片又不會怎麼樣，你是女人你不在乎，不過這種機會讓給我們也很不錯啊……美女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吧，反正最後都要打上馬賽克的……還有美女你也真是拼啊，一個人就敢往這麼偏的地方跑，而且還知道有死人。
陳步東和溫小明對視一眼，陳步東小聲說：“是我的話，就放她過來好了，讓她看到這死人臉，保證嚇得直往懷裏撲，哦也。”
溫小明說：“最好是她過來拍的時候，屍體突然動了一下……”不過雖然他說的時候一臉的壞笑，那張長臉也變得無比的猥瑣，不過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他沒來由的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然後心有餘悸的看了身後的屍體一眼，發現屍體一動不動的躺着，鬆了一口氣，心裏趕緊補了一句“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不過林兮卻很不給美女葉馨羽的面子，就攔在那裏，冷着臉不讓葉馨羽過去，甚至不允許她遠距離的拍照。爭執了幾下，葉美女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其實她倒可以讓林跡幫忙說一下話，不過那樣一來，未免顯得她也太沒面子。只見她俏臉緊繃，緊緊的咬着嘴唇，一雙大眼睛瞪着林兮，滿滿的都是恨意。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一級警員嗎？警員！還什麼職務都沒有，有什麼好拽的？她真想告訴他，你們局長上次請我吃飯的時候，一整晚都在對我大獻殷勤呢，你算什麼啊！
窩火歸窩火，葉馨羽一時間拿林兮也沒有辦法。但是這個時候趙勇卻叫林兮過去，他們隊長有事情給林兮交代。趁着林兮過去接對講機，葉馨羽也顧不得什麼淑女風範了，拿着相機踩着高跟鞋就蹬蹬蹬的跑到了屍體那裏。雖然也就十多二十米的距離，但是因為帶着氣，又有點緊張，居然跑得有點氣喘，更要命的是，剛跑到屍體面前，竟然一不小心把高跟鞋的鞋跟踩斷了，萬幸的是，她的腳竟然沒扭到。
“小心！”陳步東和溫小明倒是都很殷勤的伸出手去，可葉馨羽瞥了一眼他倆，咬咬牙後退了一步，直接踢掉高跟鞋，就那麼露出穿着白絲的雙腳站在了地上。那兩雙眼睛沿着她的腳踝往上飄，可惜啊，風衣太長了……
葉馨羽現在不想跟他們計較，雖然比起林兮的冷遇來，這兩貨的差不多流口水的德行也夠噁心的。她也不管，只想趁着林兮回來之前拍兩張屍體的照片，手拿着相機不停的咔擦，距離屍體也越來越近，鏡頭幾乎都要戳到屍體上了。
這美女是真拼啊，陳步東和溫小明面面相覷，一時間也都忘了他們真的不能讓葉馨羽拍照的，這是警隊的紀律，甚至是法律。說實在的他們也真的嘆為觀止，滿以為葉馨羽看到那張被砍爛的死人臉一定會嚇得大聲尖叫，到處找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人家就敢靠屍體那麼近，甚至都讓第一次獨立出現場的陳步東和溫小明慚愧得想把腦袋埋水泥地里，他們剛才可是嚇得都要抱在一起了呢。
真想不到，這個嬌俏的美女記者，竟然和林兮一樣有着一顆女漢子的心。其實從她開的標誌RCZ小跑，從她的香奈兒風衣，從她的鑽石耳釘，他們真心想不通，她用得着這麼拼嗎？就算搶到一個凶殺案的頭條新聞，能換幾個錢？那點稿費怕是連她做一次臉的費用都不夠吧？還是說，現在有錢人的口味變得這麼重了？他們真的不懂了。
林兮站在車邊，手裏拿着車載對講機在聽隊長說話，可隊長在說什麼他都聽不見了，只是緊緊的皺着眉看向葉馨羽，更令她不滿的是，陳步東和溫小明那兩個白痴，竟然一點都沒有阻攔葉馨羽的意思，另外那兩個民警當然更是像看戲一般的，還有她那個哥哥，抱着手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林兮有點抓狂，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林兮搖着頭，設想着自己要是把葉馨羽的相機搶過來的話，會付出什麼代價。數碼相機，又不是過去那種膠捲相機，那種東西只要把膠捲扯出來倒也好辦了。數碼相機你就是砸爛了，也能修復找到裏面的照片，甚至刪除了也有機會找回來。但是不管了，林兮也真有點上火，這個女人，也太不管不顧了！
就在林兮敷衍着斷了和隊長的通話，準備衝過去搶走葉馨羽的相機的時候，突然聽到葉馨羽一聲凄厲的尖叫，就看見葉馨羽手裏的相機被她下意識的往地上一扔，整個人就在往後退，但是沒有退出兩步，腳下就一個趔趄，整個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她的腳跟，幾乎還和那具屍體挨在一起。
也幾乎就在同時，陳步東和溫小明的尖叫也直衝天際，當然他們的聲線很爛，而且還極度的扭曲變異，就跟變了味的豬油一樣。同時他們倆也拚命的往後退，陳步東也跟個女人似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竟然掙扎爬不起來，只能用腳蹬着往後退。溫小明倒是站起來準備跑，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從背後拉了一把，他使勁的往前傾，也是腳下一滑，直接撲到了陳步東的懷裏。
還有那兩個站在警戒線外邊的民警，同樣是瘋狂的往後退，也是想叫的，就是聲音被悶在了喉嚨里出不來，更顯得異常的詭異。
林兮一邊往屍體奔去，一邊順勢就拔出了腰間的92式5。8毫米手槍，趙勇和林跡也快步的靠了過去。一瞬間，三個人的動作和方向高度的統一，不過林跡最先搶過去，就是把腿軟得動不了的葉馨羽直接抱起來往後退，而趙勇搶上前去，一腳踩在了屍體身上。林兮距離最遠，最後一個衝到，手裏的槍指向了屍體的腦袋。
其實，她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只是一種職業習慣。
因為那是一具屍體。
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們所有人都看到，那具屍體動了。
“砰！”的一聲槍響，震動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也帶給了驚嚇過度的人一種由外而內的力量，將他們從無限恐懼的深淵中拉了出來。
林兮的這一槍是朝天開的，這也是警務條例的規定，警察也不能濫用槍支，在必須開槍的時候，也必須先開槍警告。只有警告無效，警察才可以向警告對象開槍，只有在極度危險而又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才可以直接將其擊斃。
但是林兮不確定警告是否有用，因為她警告的對象是一具屍體。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屍體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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