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嫌棄我
千燈郡位於東南沿海，正是人煙富庶之地。此地位於十/八大派之一郁宛世家的勢力範圍之內。作為一個從商起家的修仙門派，郁宛世家的交易行遍佈靈界各地，而規模最大最有名的一家，就是千燈郡的千燈交易行。
靈界的大城不少，但淺離去過的除了陵城就只有千燈郡的這座姑若城了。陵城是中部平原地區，風格宏大，姑若城卻是一座水鄉風情之城，城中四通八達的都是水路，河道里飄着一隻只小船兒，甚是悠閑風雅。姑若城是一座大城，城中人口約十分之七都是普通人，修仙者所佔比例並不多，但卻牢牢把控着這座城。
素宵和淺離剛一入城，城門口三三兩兩轉悠着的本地人便朝她倆迎上來，搶在最前的一個中年婦女，滿臉笑容地上前對兩人行了個禮，說道：“二位姑娘是初到咱們姑若吧？城裏都是水路，縱橫交錯又雜又多，莫說是外地的客人，就是本地人也有迷路的時候。二位要不要找個嚮導，一天一百塊，方便又實惠。”
淺離打量這婦女，見此人並非修士，便好奇道：“你們也收靈石？”
中年婦女笑道：“這不是為了方便各位仙長們嘛，我們收了靈石再拿去換成金銀也是一樣。”
三人並未停步，一面說話，一面向城裏走去，入了城門就是一個小碼頭，由此下去，彎彎曲曲儘是河道，河岸上便是房屋。
素宵道：“我們是外地來的，趕這個時候來，你肯定也明白我們是衝著什麼來的。”
中年婦女連忙道：“那是自然，肯定是為著每季一次的千燈拍賣會了。今天晚上就開始第一場，兩位現在去買入場牌子，還來得及。”
素宵笑道：“那就帶路吧。不過這靈石可得等帶到了再給你。”
中年婦女點頭笑道：“行，小的明白了，兩位請上船吧。”
這來參加拍賣會的，有許多是身上沒一個錢的窮光蛋，可能在外面混了一年半載兜里揣了幾件寶貝，來交易行換錢，或者有高級貨就直接拿出來拍賣，還能摺合成靈石競價其他拍品。
淺離和素宵一起上了中年婦女的小船，這船兒小得很，三人往船上一站，船沿兒就幾乎與水面齊平，那婦女操槳划船，小船兒似一葉輕羽，靈活地在狹窄的水道眾船隻中穿來穿去，滿眼儘是人聲嘈雜、水聲嘩啦。
淺離自上船就抱着素宵的胳膊，這船兒太小，沒地方坐，兩人就並肩站在船尾。素宵被她抱得緊，不由笑道：“你還怕掉下去？”
淺離想了想，道：“掉不下去，看着也害怕嘛。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素宵道：“給你淘幾件隨身的法器。你瞧你，飛劍沒有，渾身上下什麼法器都沒有，不說打架，就是跑路都不方便。”
“哦……”淺離點點頭，望着素宵說道：“可是……我沒有錢啊。我什麼都沒有。”
素宵被她可憐的小模樣惹笑了，“你什麼都沒有，還敢跟我來？當心我把你賣了。瞧你這模樣，賣了也值好大一筆呢。”
淺離認真地瞧着她，認真地說：“我不怕，我有素宵，素宵才不會賣我呢。”
素宵：……
“好啦，放心吧，賣了你還頂不上我靈劍仙府的一塊磚值錢。”
淺離：……
兩人在這裏說笑，冷不防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喲，這位小姑娘口氣不小啊，莫非貴府的牆磚是上品靈石做的不成？不過就算是上品靈石做的，拿來買這小娘子也夠了吧？哈哈哈哈！”
淺離正在這裏跟素宵培養情/趣呢，冷不丁被掃了興緻，頓時刷地轉過目光來，只見旁邊船上站着個粗漢，紫紅麵皮，絡腮鬍須，瞧着也不是本地人，是個金丹修士。
淺離冷冷盯了他一眼，開口說道：“你想買我？”
那漢大笑：“哈哈！小娘子賣不賣？”
淺離一扭頭望向素宵，又是萌萌噠小兔子一枚，抱着她胳膊笑，“哎，有人買我，你賣不賣？”
素宵：……
“別鬧。”素宵扶額，心想莫非是到了新地方激發了姑娘的少女心，這就玩起來了？不過兩人鬧歸鬧，她一瞧見那漢一把淫/盪的目光盯在淺離身上，立馬就把淺離拖到身後，盯了那漢一眼道：“不想死就放尊重點。”
那漢吃了個鱉，卻也看得出素宵修為比自己要高，不敢再惹事，“呸”了一聲，叫自己的船夫：“走走！晦氣！”
那撐船的婦女全程裝不存在，這種修仙者之間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插手的。素宵看着那船拐向另一個路口，皺眉向那婦女道：“現在姑若的規矩是怎樣？城中動手損壞賠償就行了吧？”
婦女陪笑道：“說是這麼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手得好。畢竟此地是郁宛世家的地方，在這裏鬧事豈不是傷人家面子。姑娘也就見好就收罷了。”
淺離也道：“算了，這種人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不如我們遊玩賞景的好。”
素宵只好隨她，又忍不住說道：“你大約不知道，這種地方當真是有販賣人口的，甚至有人抓了女修士在黑市裡賣，你可不要以為這是玩笑。”
淺離呆了一呆，繼續抱緊素宵的手臂，一臉正經地說：“那你可要照顧好我，不要把我弄丟了，被人抓去賣。”
素宵：……
看着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抱緊自己的淺離，素宵覺着自己好像給了她一個更粘着自己的理由？
“二位，到了。”嚮導將船停在石階旁，上來系了船纜，滿臉笑容地請二人上岸。淺離正俏皮地沖素宵眨眼睛，一副賴住了她的樣子，素宵無奈地露出一個笑容，拖着胳膊上掛着的淺離上了岸。
這裏卻不是交易行的大門，嚮導笑道：“二位想來是身上帶着貨，走那邊櫃枱也還是要到後邊來的，小的就直接帶二位過來了。”
素宵點頭，跟着她進了門，裏面是間小巧雅緻的茶舍，花廳里坐着個中年掌柜正叼着煙，瞧見這婦女，眼皮一抬，笑道：“這是又來貴客了？”說話之間，已經起身作禮，笑道：“二位姑娘，這是頭次來我們這兒吧？”
素宵打量打量這屋子，微微笑道：“數百年前我還是這裏的常客，不過這位掌柜肯定是不認得我了。”
掌柜聽這話有來頭，忙道：“失敬失敬。姑娘請。”
二人隨常櫃入內坐下，那嚮導便等在門外。侍女上了茶來，便開始說正事。
“兩位今朝是帶了什麼寶物來？”
素宵喝了口茶，笑笑道：“倒不是什麼法寶材料，我是來找掌柜的破錢來了。”
掌柜一愣，只見素宵摸出塊一尺見方的磚來，往茶几上一擱，微笑道：“出門兒沒帶零錢，掌柜的把這個算算價兒，先支我幾個靈石，其餘的，暫押在這裏，我正好想看看晚上的拍賣會有什麼好東西。”
掌柜愣了半晌，才起身道：“二位稍等，在下眼拙，還要請大掌柜瞧瞧這東西。”說罷，見素宵點頭，便小心地捧起石磚，向後堂去了。
“誒……？”淺離望望掌柜的背影，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帶塊磚出來了？不是，你把哪裏的磚撬下來了？”
素宵道：“哎，我藏書閣的書架太多，他們沒那麼多書來放，我就拆了一個架子帶着準備花。”
“……一個書架？”淺離一臉花痴星星眼地望着素宵，“土豪求抱大腿！”
素宵：……
為什麼覺得這個場景這個對話有點熟悉呢？一面想着，一面眼疾手快地往撲過來的淺離手裏塞了個茶碗，“這茶味道不錯，你嘗嘗。”
淺離撲了個茶碗回來，神情悻悻。素宵假裝沒看到，繼續轉移話題道：“飛劍，護身法衣，法器你是喜歡法術加持呢還是選武器做法器呢？喜歡武器的話我可以教你一套劍法。應急法寶也要來幾個，看看這次有什麼好東西吧。哦，對了！”
淺離終於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麼？”
素宵道：“得給你弄一件抵禦高階修士窺探的法寶，否則一旦被人發現你的身份，可就麻煩了。”
淺離似乎情緒有些低落，把玩着手裏的茶碗，半晌，說道：“素宵，你嫌棄我么？”
素宵一愣，“我嫌棄你什麼？”
“嫌棄我是妖。”淺離理直氣壯地說。
“我沒有啊！”素宵十分茫然。
淺離十分委屈，一雙晶瑩眼眸含着水霧似的瞧着她，說：“你都不願意上我的床，也不願意我拉你的手，還不願意跟我親近，你就是嫌棄我。”
素宵被這個三連擊擊得一時發懵，半晌才說道：“我……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彆扭……你拉我的手，我也沒有不願意……”
“你就是不願意我碰你。”淺離繼續委屈。
素宵開始着慌：“別……你別哭……”
“你那個時候答應收留我，也那麼不情願的樣子。”淺離淚汪汪地控訴她，“你嫌棄我，你還是把我賣掉好了。嗚嗚嗚……你還嫌我不值錢！”
素宵：……喂那只是開玩笑好嗎！
“我要問問掌柜的我值不值一塊磚，嗚嗚嗚……”
“……我錯了好不好……”
“你敷衍我。”淺離不理。
“沒有沒有，我發誓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躲着你，不應該惹你傷心……我……”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素宵被自己說出的話驚得怔了，淺離卻只是靜靜地凝視她。半晌，淺離慢慢地說道：“素宵，你為什麼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