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師飛雲。”

嬴夭叫了一聲，無關愛恨。

師飛雲眼鏡底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訝異，這位贏大少爺，可沒有叫過他全名，念頭只是在腦海里轉了一圈，他臉上習慣性的露出不冷不熱的微笑，道：“今天帶了福記的早點，少爺先用餐，好了之後，我再給您彙報一下您後面的行程。”

同時他對嬴夭的精神狀態極為諷刺，果然是薄情自私到了極點，經歷昨晚的事後，竟然還能酣睡到天亮。

餐桌上，羅列着素心湯包，芙蓉翡翠卷，黃瓜雞蛋餅，還有一碗香味濃郁的南瓜肉丸燕麥粥，完全將嬴夭肚裏的飢餓勾起來，他走過去，忍不住伸出手迅速的拈了一隻湯包放進嘴裏咬破，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經過食道，熨帖了他的胃，而那鮮美多汁的感覺，讓他滿意的眯起眼晴。

昨晚肚子餓極了，嬴夭把冰箱裏的鮮嫩的生豬肝給啃了，結果如何？他足足吐了半天。驟然重生，身體變弱，胃變得嬌嫩，他的食譜上不應該有生的東西，即使他還是覺得那生豬肝那口感一定很好。

當然他也忘記了，末世進化之後的動物的內臟，蘊含精華，完全沒有腥臊之氣。

面對着電腦整理數據的師飛雲，半響沒有收到回應，奇怪的抬頭，結果就看到桌上那一盤湯包已經被清空，原本在電腦上忙碌的手指不由地停了下來——他買的早餐什麼時候那麼受歡迎了？接着他終於發現了嬴夭手上的傷。

“手怎麼了？”

“小事。”嬴夭舔舔唇，抓了雞蛋餅咬一口，覺得有點干便放下，轉而拿了不是很喜歡的芙蓉翡翠卷嘗試。

既然本人說沒事，師飛雲也沒有急着要為他處理傷口，只是覺得異常，嬴少爺這人，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在贏家舊部關照下，平時受點小傷，雖然不會喊疼，但是已經開始發脾氣了。

現在竟然說沒事？呵呵，他可以認為，這位贏少爺，還是有受點影響了嗎？

在嬴夭將要把最後一碗南瓜肉丸燕麥粥掃光的時候，師飛雲問道：“少爺今天有其他的安排嗎？”

嬴夭搖頭。

師飛雲便點點頭道：“那好，我給您說一下您今天的行程......”

嬴夭扔下空碗，打斷他的話道：“全部推了，而且今天之後公司所有的事情，你可以決策，無需問我，包括今天！”師飛雲臉上立即露出疑問的表情，嬴夭卻是沒有興趣跟他解釋，逕自接著說道，“等下你要做的事情是，從我的私人賬戶里撥四千萬到鬼團賬號裏邊，聯繫薛七，讓他一個星期內給我一批軍火，包括最新的冷兵器‘大劍’和‘萬里’！”

聞言，師飛雲腦子裏飛快的轉了一圈，大概思考了下這兩件件事情所關係的方方面面和所需要的金錢。

嬴夭的資產豐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贏家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各種不動產和古董，然後是嬴夭自己白手做起的房地產公司和其他各種投資，他預計這些所需要的金錢，雖然有些多，但是還不會傷及嬴夭的根基，只是嬴夭平時的消費，主要是集中在各種吃喝玩樂和生活上。

如今有事雇傭傭兵團，又是購買軍火，這讓他不得不產生一種想法，認為贏少爺這是嫌不過癮，換另一種方法作死，來引會容少的注意力？

但無論怎樣，出於對嬴夭的性格了解，他沒有做無用功的勸阻，而是秉着好助手的精神，問道：“少爺需要多少軍火？等下我好與薛七爺報個數定下。”

嬴夭按照把鬼團所有人裝備齊整，所需要的武器種類和數量大概說了一下，師飛雲沒有異議，認真的拿出筆記補充記錄完整，嬴夭見他如此認真，不由問道：“我記得你似乎競技俱樂部比賽中，拿過箭術比賽冠軍？”時間隔太久，對於這件事，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師飛雲的回答證明了他沒有說錯，只見其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微笑說道：“不是正規比賽，圈子裏玩玩，做不得數。”語氣雖然謙遜，但認真聽，還是聽得出一絲得意。

“到時你拿一把萬里。”嬴夭淡淡說道，或許有了這把弓弩，師飛雲就不會輕易死在末世之初。

這個決定，讓師飛雲感到吃驚，但是心裏還是不由地泛起一絲欣喜。

嬴夭口中所說的‘萬里’並不是普通的弓弩，它的設計出自國際公認的武器大師之手，它採用珍稀的材料和最新的科技製成，可拆分可組合，而且弓如其名，射程遠，威力巨大，特殊設計的箭矢，可追蹤目標，射出后還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返回或是定位。

作為一名弓弩愛好者，這樣的利器，可是師飛雲夢寐以求的，如今嬴夭給他承諾一把，讓他能不心喜嗎？

“謝謝少爺了。”此刻，這一聲師飛雲是從內心發出，認真的感謝嬴夭的，他也沒有樂昏了頭，還是謹慎而又冷靜的說道：“不過萬里數量稀少難得，若是只有一把，少爺還是先自己留着。”

嬴夭邪氣的挑起唇角，篤定道：“作為自稱亞洲最大軍火商的薛七，這些拿不出來，他可以回去把自己的臉切了，你可以按原話吧這句告訴他。”

師飛雲莞爾：“我會如實轉告的，少爺。”他估計薛七會先削了嬴夭。

而薛七是誰？是嬴夭的死對頭，什麼叫死對頭？見面就各種掐，恨不得弄死對方！嬴夭跟薛七買軍火，讓師飛雲經手，那就是不打算用自己的名義去做這件事，否則薛七會坑死他。

而前世，薛七在末世之初，便是坑了一把嬴夭。

“呵呵。”嬴夭現在一想起來，心裏發狠，把還在流血的左食指放到嘴邊舔了一下——這件事情過後，他慢慢地戳死薛七這丫的！

師飛雲把準備好的醫藥箱拿出來，伸出手，說道：“少爺，我給您包紮一下吧。”

嬴夭想了想，把手遞過去。

師飛雲自認曾在軍中幾年，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傷口——裂開，不是被凍傷的那種裂，而是從皮肉裏邊從裏向外的裂開，內里的傷可能更深，卻只在皮膚上留下一條裂痕。師飛雲不由的想到今早看的早間新聞。

動物園裏一隻獅子，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了溫室里，全身上下的肉已經完全裂開了，一塊一塊的，然而皮毛卻完好無損。

或許是因為這反常的天氣而出現了奇怪的新型病症。實在想不出什麼原因的師飛雲只能這麼說服自己，鄭重的向嬴夭建議道：“傷口比較深，少爺最好去醫院看下。”

嬴夭一口回絕：“不用，過會就好。”

嬴夭若是看到那則新聞，必定會知道，那是那隻獅子進化的基因鏈綳裂了，由於時間短，也沒有積累多大的變異，所以並沒有產生那種爆體的效果。

動植物的變化最先開始，但也是最緩慢的。

師飛雲離開后，嬴夭簡單的收拾了一些東西，開車回位於老街的贏家老宅，一路上，人來車往，特別是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嬴夭感覺到了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他看着這些過馬路的人，就像看着一群綿羊。它們低頭默默地啃食着青草，遲鈍的沒有發現天敵就站在他們之中。

而他有一種衝動，彷彿下一秒會衝上去，撕開這群綿羊的肚子，掏食它們的內臟，痛飲它們的熱血，看着他們鮮血淋漓，慘叫哀嚎為樂。

綠燈亮起，嬴夭搖搖頭甩開這股誘人的衝動，開車沖了出去。

在B市，稱為老街的地方，那必是有着淵遠歷史的，古舊窄小的青石路面，周圍深深的院牆，走入這裏，一下子彷彿從繁華喧囂的城市，穿越了古樸寧靜的古代。

這個地方，就是這座鋼鐵森林中的活化石。

當時末世中，這片地方是否能保存下來，嬴夭不知道。他自從離了這裏，走往H市，後面的二十年，都未能再踏足這裏。

但他聽說過，末世華夏軍方並沒有放棄B市，在驅逐凶獸喪屍后，軍方將B市改名為——希望之都。

陰冷的小雨里，贏家老宅那厚重的大門“吱呀”的打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拎着一個食盒走了出來，抬頭見到眼前英俊高大的青年，她臉上綻開驚喜的笑容，大聲喊道：“小少爺，你回來了！”

這位老婦人，給了他第一份歸屬的感覺。

雖然感覺很親切，但他不記得她叫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