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說著他又笑了笑,道:“前些天薛七的姐姐薛嬌還申請組織人手前往H市接人,不過被周家攔下了,他自己跑回來,倒是省了我們好些事,不知道H市情況如何。”
說完他等了等,可是好半響,都沒有人接他的話,他尷尬無語的拍拍自己大腿上纏繞的放置武器的皮帶,掃了掃上面的灰,目光在周圍這群都一副我認真警戒沒空說話的傢伙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回周身一直纏繞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森寒氣場的仰陵容身上。
這還是這麼多年的以來他第一次被冷場,不由地有點小心酸的安慰道:“嬴少和薛七的關係不是很好,只是在說著痛快,大校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仰陵容抬頭仰望着無邊無際的灰色天空,身體自然的微微放鬆,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活榕的動靜。
他知道嬴夭這話其實含着很大的意氣,然而若不是有那麼些意思,這話怎麼能這麼輕易的脫口而出?
時間最是無情和傷人,與嬴夭二十年的分離,就算其中沒有摻雜着一個魏望,嬴夭對他的情愛也會慢慢消磨,二十年,或許有過偶然的擦肩而過,對面不識,他也曾在獨處的時候,想過自己對嬴夭的感情為什麼能堅持二十年。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一次不會那麼傻了。
收回思緒,仰陵容銀色的眼眸眨了眨,見到活榕樹終於不再擴張地盤,便收回了目光。這時薛七的車隊靠了過來,似乎說了什麼,不一會之後,旁邊戒備的人就扭過頭,安然自覺的湊過去了解情況。
原來是薛七的人過來了解他們的目的地,他手下損失的人手不少,想要跟着仰陵容互相合作,藉此舒緩一口氣修生養息。
“讓他跟着。”仰陵容低頭吩咐道,他們恰好與汪欒,林旭分散了,此時多個薛七一群人也多個幫手,何況上輩子因為嬴夭的關係,薛家和周家傾向魏家,才造成了仰家初期的弱勢。
安然點點頭,吩咐完后,忽而回味過來了:“這次出來,就算沒有搜集到多少物資,帶回一個薛七,也算是值了,希望嬴少別與薛七爭得太厲害。”
薛七的“值”,就在於他手裏掌握着在末世中顯得更為重要、讓所有人眼紅的軍火資源,還有薛家和周家的勢力。
這邊,得到仰陵容回應的薛七收斂了下笑容,對嬴夭說道:“下次再有笑話,我還是會捧場的,不過這句話,等你和容少撕扯清楚了再說,娛樂效果會更好一些。”
嬴夭抬眼給了他一個冷誚眼神,薛七悍然對上嬴夭的眼睛,微微揚起嘴角,帶着些許嘲笑的挑釁:“你就這麼輕易的輸給魏望?”
“魏望死了。”嬴夭抿抿唇回道。
薛七露出個懶洋洋的笑容,道:“嬴小么,你這是又逗我呢?”
嬴夭:“我殺的。”
薛七笑容誇張放大:“哈哈,妄想症了吧,啊,我好像不久前見過他。”說著也不看嬴夭臉上的神色變化,暢快的讓手下加速。
看着路虎氣焰十分囂張的揚長而去,車內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只聽嬴夭低沉的聲音道:“停車。”
半分鐘后,朱顏和段叔等人站在路邊,風雪撲滿面,不知道作何表情望着詢問自己的軍官,這位笑容溫和的軍官問:“這是怎麼了?”
少年小隱皺着臉快要哭了回道:“他搶了我們的車。”
軍官看看前面飈速追趕的兩輛車,又看看自己身邊的上司,有種扶額的衝動,他這算是烏鴉嘴嗎?
半個小時后,路虎被逼撞進了路邊的店面中,巨大的撞擊震動掀起無數的浮塵,不一會,薛七滿身狼狽的衝出來,朝嬴夭咆哮道:“你瘋了嗎嬴夭!信不信老子今天斃了你!”
嬴夭作風強硬的踹開車門走下車,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細長的眼角妖異的挑起,裏邊帶着一抹猩紅色,“你能嗎?”
咔咔咔,空氣中傳來細微武器上膛的聲響,嬴夭抬眼,只見緊隨着薛七衝出來的幾名男子,都滿臉冷峻神色的拿着槍指着他,身後響起幾聲剎車的聲音,嬴夭略微側一下目光,也看見了薛七其餘的手下走下車沖了過來。
那麼多黑幽幽的槍口指着,只要正常人心裏都會心裏發寒,頭皮發麻。
“你以為我不敢嗎!”薛七從自己輕易被嬴夭抓住的震驚中回過神,鎮定的問道,伸出手意圖把嬴夭扯住自己胸口衣服的手拿開,“識相的話把手拿開,否則......”
嬴夭把他的衣領抓得更緊,後面的話被卡在了喉嚨中,另一隻手在空氣中一抹,短劍出現在他手中,鋒利的劍尖輕微的刺入薛七的太陽穴中。
太陽穴上的疼痛讓薛七先是一愣,然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雖說和嬴夭是死對頭,但是,兩人之間,在成為死對頭之前,還可以說是死黨關係,生意場上或是其他方面,各種下黑手添堵,但永遠不會觸及傷害對方性命的底線。
“你真他媽的吃了什麼葯發瘋了!你這亂七八槽的關係老子又不是第一天嘲笑你了,難道現在說一下你就受不了了!”薛七英俊儒雅的面龐扭曲猙獰,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一毫的風度,就像是一個發病的神經病,“難道就不能讓我發泄下一口氣!嬴小么你到底發什麼瘋,老子又沒真要斃了你!”
嬴夭皺起眉。
“嬴少,有話好好說,我們少爺氣瘋了才這樣的!”薛七身後的一男子一聽這話,立即無奈而又無語收起手槍說道,其他人見狀,也收起了槍面面相覷,心裏無比抓狂,你不想斃了嬴少,就不要吼得那麼殺氣凜然,害得他們都差點當真了。
薛七其人,這人易怒易暴躁,不怒的時候,英俊儒雅像個斯文人,暴躁的時候就像個神經病,在他發怒的時候,他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話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的......
“還不放開!”薛七一巴掌拍向嬴夭的手。
啪!嬴夭反手攔住拍了他一巴掌:“吃藥沒?”
薛七捂着自己被拍得發紅的手冷笑不已:“到底誰該吃藥了?!我到底那句話惹着你了?啊?你發瘋似的開車截堵,讓我一頭栽進裏面去,差點撞死了你懂?”
他一提起這個,嬴夭伸手繼續掐他脖子,陰鷙道:“你說你不久前見過魏望?”
薛七暴躁大喊,聲音裏邊充滿了不可置信:“你就為了這句話?”
“哪裏見過?”魏望不死,嬴夭一天不心安。
薛七忍無可忍說道:“你夠了,都說我是神經病,我看你才是,我只是好像看見過魏望,昨天,西環路,大略看了一眼,覺得有個人像而已,像,好像懂不懂?”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仰陵容,“若是捨不得,與其抓着個魏望不放,你還不如在你情夫身上下功夫!”
嬴夭順着他的手看去,對上仰陵容恍如春天剛融化的湖面的眼眸,他漠然的扭回頭,鬆手推開薛七,沒有預防的薛七倒退了幾步才站穩,站穩后覺得腳感不對,低頭一看,他踩到了一個被積雪覆蓋凍僵的屍體,腐肉粘在鞋子底下,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
薛七扭曲着臉對嬴夭這次的行為下了個定論:“莫名其妙!”然後鞋底在積雪上猛蹭,直到蹭的乾乾淨淨。
一句莫名其妙,道盡了幾乎所有人的心裏話。
嬴夭漠然移開目光的樣子,讓仰陵容眼神略微暗淡了下,心底略微嘲諷自己,開口說道:“既然弄清楚了,走吧。”剛剛的聲響,已經吸引了不少喪屍,只是因為天氣寒冷,喪屍的行動被延緩了許多。
這時段叔上前檢查自己的車子是否在嬴夭的瘋狂蹂/躪之後還能正常行駛,嬴夭見了,道:“還能開。”
滿懷慶幸的段叔抬頭笑笑,委婉的說道:“恩,油到底了。”是啊,還能開,但是沒油了。
經此一事,他了解了一些嬴夭脾氣,也完全怕了嬴夭的行事作風,如若不是後面有幾位軍人帶上他們,他們是不是算被這位嬴少拋棄在了路邊了?但說不上怨恨。
嬴夭一愣,然後在這個空蕩蕩的街道上掃了一眼,這條街,估計被倖存者掃蕩過,什麼也沒有剩下,他在思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這些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幫他,可他用了他們的車是事實。
安然看了眼那個車輪,說道:“車輪磨損的厲害,開不出一公里,估計就會漏氣,以這輛車的質量來說,能開出路虎的速度實在是不容易。”說完,他微微一笑。
嬴夭臉色一黑,段叔和小張十分擔憂的互相看了一眼。
安然又道:“嬴少,路上可能會遇到一些能用的車的,我們後面還有許多空餘的,雖然頂風,但是多穿一些就沒事,先上來搭一程吧。”
這話若是仰陵容說的,嬴夭或許會猶豫一下,但是是安然說的,嬴夭沒有遲疑,對段叔說道:“我會給你們找輛車。”
段叔搖搖頭,正待拒絕,薛七陰森森的搶話道:“我的車撞壞了,開不了,你又怎麼賠?”
嬴夭伸手在車沿借力,輕飄飄的跳了上去,然後把手伸給朱顏。
薛七咬牙切齒。
仰陵容目光落在朱顏抓住嬴夭的手上,朱顏彷彿被蜜蜂蟄了一下,收回了手,只聽仰陵容對薛七道:“薛少,這三人不合適吹風,讓他們上你那邊的車如何?”仰陵容說的是小陸和小隱兩兄妹。
雖然是徵詢的語氣,但恰好有求於人的薛七怎麼會拒絕,他點頭應道:“可以,雖然我這邊損失了一輛車有點擠,但還是能裝下這幾個的。”他在“損失一輛車”幾個字上着重的加重語氣,惹得嬴夭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多謝薛少了。”仰陵容頷首道。旁邊,段叔和小張也連聲向薛七道謝。
幾人說話的空檔,朱顏重新抓住嬴夭的手上了車,上車之後,朱顏下意識的藏在了嬴夭身後。“有什麼好怕的?”嬴夭十分不耐煩朱顏畏縮的樣子。
朱顏臉色一苦,說道:“不是我怕......”她久經娛樂圈,最是會看人臉色,就剛剛那一眼,朱顏就確定自己很不討眼前這位銀色眼眸的軍官喜歡,並且這位軍官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但這不是她躲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身體裏邊另一個意識在影響她,告訴她這個人危險危險,可能會砍了自己。
嬴夭目光微微一閃,伸手一指仰陵容:“到前面來,站到他身邊去。”或許可以利用這點,把故意沉睡的“朱顏”給挖出來。
朱顏會嬴夭的命令完全無法抗拒,一個跨步走到了前面,然後站到了仰陵容身前。路面不平坦,車子突然顛簸了下,差一點就把朱顏顛到了仰陵容懷裏,周圍的士兵本來就注意這車上唯一的女性,見此,十分驚訝,有些人眼睛發亮,不明真相的人,在心裏驚嘆,這位美人和他們的大校真的好般配,在這種堂而皇之的目光照耀下,朱顏進退不得,有點奄奄垂下腦袋。
習慣了站在人前的她當然不會是害羞低下頭的,而是因為腦海中那個因為嬴夭讓他站到仰陵容面前而冒出點腦尖冷笑的意識,這個意識冷笑一聲之後沉得更深了,朱顏感覺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她”了。
仰陵容低頭對上朱顏的臉,看出了一點端倪,開口道:“刀鋒女王?”
雖然仰陵容真正稱呼的人已經完全隱匿,但是朱顏還是不由自主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吞咽了下口水乾巴巴說道:“我是朱顏。”
仰陵容與朱顏拉開距離,說道:“若是關於刀鋒女王,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夭夭可以問我。”
嬴夭見這樣並沒有什麼效果,伸手招回朱顏,算是默認。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兩個人都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