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交談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有這樣一句話，長兄如父，南哥辛苦將我拉扯大，在我心裏，他既是我哥，又是我的父親，孩子在外受了委屈會怎麼樣？撲進父母的懷抱里哭泣，彷彿那就是天底下最溫暖的港灣，我當然不至於如此，但仍然難以平復心情，所有的委屈和憤懣，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淚水，我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甚至邁不開步子，只能看着他，肩膀一聳一聳的。
南哥看到了我，他的眼神從戒備再到震驚，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喃喃叫道：“阿緣？”
我終於忍不住了，撲過去抱住了他，一直擔心，他會不會遇到危險，直到這一刻，仍然看見他活生生的，我才放下心來，喊了聲：“哥！”
他本來是皺着眉頭，對於南哥來說，他很討厭肉麻的感覺，但是眼角的餘光一掃，他看見了我臉上的傷痕，這讓他隱隱想到了什麼，面上頓時蒙上了一層冰霜，但旋即，又平復了下來，他眉頭舒展，拍打着我的後背，什麼話也沒有說，但就是這種有力量的拍打，卻讓我感覺到了牢靠，我逐漸的冷靜下來，擦了擦眼睛，坐在床邊。
我想起來了自己一直掛懷的事情，忍不住問道：“哥，你究竟惹了誰？為什麼那些社會上的人都在找你？還有嫂子呢？你有沒有找到她？”
南哥面色一僵，繼而輕輕搖了搖頭：“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
這樣的話，我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每當遇到什麼事情，南哥總會這樣跟我說，這不需要你操心，我會處理好等等，就是這樣，讓我養成了對他的依賴，當他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算，所以再聽到這句話，我的情緒難免激動了起來：“你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一直都讓我做傻子？有意思嗎？你總以為自己能擺平一切，可現在呢？嫂子失去了蹤跡，你被人到處追尋，而我，更是受盡了屈辱，你還想瞞我，你要瞞到什麼時候？”
我的吼聲，立即引起了南哥的不滿，他瞪着我：“阿緣，你過分了！”
換做以往，我定然會被嚇一跳，縮頭縮腦的道歉，但是這一刻，我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懼怕他了，鳥毛哥跟大飛我都不怕，絕對不會傷害我的南哥我又為什麼要害怕呢？我毅然決然說道：“你以為這樣是幫我嗎？你這是在害我，到最後我仍然是個傻子，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如果你真的對我好，那就告訴我一切！”
他深深的看着我，我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反而挺了挺胸膛，南哥眼裏的冷硬消散，轉而變成了一抹欣慰：“你是真的長大了。”
賴三抱着胳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慵懶說道：“這小子能耐可大着呢！跟學校里的龍頭老大翻臉，搶人女人，跟外頭的混混也單挑，一個人打一群，嘖嘖嘖，簡直是現代版關雲長啊……”
我不知道他為啥這麼說，但感覺有點奇怪，不像是啥好話，帶着一股子嘲諷的味道。
南哥目光一寒：“發生了什麼？”
我都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這麼兇狠的眼神，要比疤臉哥帶給我的壓力大多了，這還是我頭一回看到南哥露出這一面，所以一時之間沒說出話來，賴三把手機丟了過去：“你自己看吧，這小子經常發短訊來着，每次我收到了都看，怪有意思的。”
這話說的，立即把我氣炸了，怪不得南哥沒有回過我，敢情是手機在賴三手裏頭啊，而且他還給我看了，這讓我不滿之餘，又有些尷尬，最開始我發的短訊還好，到後面，我以為南哥根本收不到，都是發的我的心裏話了，充滿了我的自怨自艾，就連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我都通過短訊的方式傾訴了，這種不可告人的東西，居然被賴三知道了？
他挑釁的瞅着我，一副老子就是看了，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態度？我估計了下，自己好像還真打不過他，於是就有些氣餒。
南哥看的很認真，足足有半個小時，一個字一個字的閱讀過來，最開始他非常的憤怒，一隻手抓着床單，因為用力過猛，連床單都抓破了，眼睛泛着兇狠的光芒，就跟擇人而噬的老虎一樣！到後來，他逐漸的平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一向都拿男人流血不流淚這句話來教育我的南哥，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他放下手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賴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也是我的疑問，從南哥的態度上來看，這個賴三，應該是南哥的朋友，不出意外的話，南哥躲在這裏，也是他幫忙的，既然他拿着南哥的手機，也知道我是南哥的弟弟，那麼沒有道理不幫我啊？
賴三的回答把我們兄弟倆差點沒氣死：“懶得說。”
我一下子就爆發了，想衝過去給他一下，賴三眼疾手快，蒲扇般的大手伸過來，按住我的腦袋，把我轉了一圈，然後一腳踹在我的屁股上，我直接栽倒在南哥的床上，丟人的要命，這雖然不疼，但是真的難看啊，就跟成年人欺負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南哥瞥了我一眼，又盯着賴三，說道：“你給個解釋。”
賴三攤了攤手：“當初你把手機給我是怎麼說的？擔心自己忍不住跟外界聯繫暴露了自己，所以把這玩意給我保管，你躲在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我要是告訴你這小子的消息，你還不把殺出去啊？到時候你不也暴露了嗎？”
這個理由倒是成立，可南哥仍然難以接受，他沉聲說道：“就因為這樣，我弟弟差點被打死！”
賴三呵呵一笑，看着我的眼裏閃過了一絲輕蔑：“其實最開始，我收到短訊的時候，覺得怪好笑的，你弟弟挨打了，找你求助，就沒理會，後面越看，越覺得有意思，同時還有點奇怪，你說這麼個慫包？怎麼會是你向南的弟弟呢？你們哪裏相似呢？”
這話說的我臉皮火辣辣的。
賴三看着沉思得南哥，也正經起來了：“大飛是我死去表姐的兒子，臨死之前，表姐把他交給我，但是我很少去管他，基本上讓他自生自滅，甚至有的時候，他過得安逸了，我還故意給他找點麻煩，不為別的，就是讓他學會有骨氣，學會自己解決問題，你可倒好，什麼都護着這小子，沒了你，他又有什麼用？現在在學校如果都生存不了，那麼將來到了社會，豈不是分分鐘被人玩死？所以我沒有告訴你，也不想告訴你，對於這樣的弟弟，我都替你覺得丟人，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小子最後居然漸漸的成長起來了，學會了反抗，學會了掙扎，雖然有點好笑，是為了個女人，但終究還是站起來了，這一點，你向南得感謝我。”
南哥頓時無言以對，看了看我，長嘆一聲。
我瞅着賴三，心裏頭還是不爽，純粹就是意氣之爭了，因為他的話，也說服了我，但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咬他一口：“大飛是你的親戚，你就看着他欺負我？”
賴三嘿嘿笑道：“那你欺負他啊，你打他，往死里打，我不管。”
這把我說的直翻白眼，我也想打他，可我打得過嗎？
就在這個時候，南哥好像忽然間想通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說道：“阿緣，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