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太醫收拾了東西出去之後,一時之間,帳子裏只剩下了蘇嘉和白清函二人。
蘇嘉這時才發現自己被對方握着的手,突然間雞皮疙瘩全起來了,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白清函拽緊,委屈吧啦地,“疼。”
蘇嘉看着對方沒有血色的臉,暗嘆一口氣,由着對方握着了。現在回想之前的情景,還覺得兇險。若不是白清函一劍刺中黑熊的眼睛,恐怕他們都必死無疑,但白清函的舉動也惹怒了黑熊。
黑熊仰頭嚎叫,爪子往他們二人揮過來。蘇嘉瞳孔放大,然後就感覺到自己被人壓在馬匹上。
溫熱的氣息吐在自己的耳後,“皇上,閉上眼睛。”隨後那溫熱的氣息就遠離了。
蘇嘉並沒有聽話閉上,而是轉頭去看,就看到白清函反手拿劍刺中了黑熊的肚子。
白清函動作乾脆利落,眼神冰冷,他的發尾隨着他的動作在半空中甩出一個幅度,渾身透着肅殺之意。
白清函把黑熊逼退之後,才轉頭看向蘇嘉,他那張漂亮的臉上還沾了星星血跡。
蘇嘉完全愣住了,然後再接住了白清函軟下去的身體。
“皇上沒事就好。”這是白清函在遇到黑熊之後對蘇嘉說的第三句話。
這場遇險明明只是短短瞬間,蘇嘉卻覺得過了一年之久。
白清函見蘇嘉不說話,瞄了瞄對方,“皇上,你方才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什麼意思?”
蘇嘉回了神,“朕是說作為男子也應該堅強,不應該哭哭啼啼的,男子漢大丈夫,應頂天立地。”
白清函的眼睛是一雙杏眼,本身就大,此時聽見這話,眼睛瞪得更大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頂天立地不應該是女子做的事情?”
“誰說的?”蘇嘉決定第一個給白清函洗腦,“沒有人生來就被定下以後的生活,不管你是縫衣做飯,還是頂天立地,都應該由心來,若你喜歡寬廣的世界,那就出去闖一闖,若你喜歡安逸,那就呆在家裏。男女應該是平等的,而且不應該由別人來決定你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白清函眨巴眨巴眼,“意思是若臣妾想奔赴沙場,保家衛國也是可以?”
“可以!”蘇嘉說。
“可是別人會說臣妾不守夫德。”
“何必在乎他人眼光。”
白清函嘻嘻一笑,拉着蘇嘉的手往自己臉上蹭了下,“可是臣妾更喜歡呆在皇上身邊。”
蘇嘉,“……”洗腦失敗。
白清函說:“不過皇上說,既然不應該由別人決定你做什麼,那麼我想哭就可以哭,皇上你也不能阻止我是嗎?”
“……”反被堵的蘇嘉,“那你哭吧。”
“不哭了,有皇上陪着,臣妾是天天笑着的。”白清函笑得燦爛,“不過,皇上,男女平等,是否說男子可以進太學讀書,可以參政,可以參軍?臣妾小時候一直想着參軍,可是臣妾的姐姐老是嘲笑臣妾,說臣妾生來就是嫁人用的,不應該想這些沒用的。”
蘇嘉緩慢點了下頭,“這一天總會到來的。”
“臣妾相信皇上。”白清函說。
小統急忙忙衝進來,然後就被眼前一幕亮瞎了眼。
這種執手相望是幾個意思?!
他迅速跪了下去,“奴才該死,奴才多有冒犯。”
蘇嘉看到小統,立刻說:“來了甚好,朕有事問你。”說完,他轉頭對白清函微微一笑,“愛妃,朕先出去一下。”他把手抽了回來。
“你受傷沒?”
蘇嘉搖頭,“他救了我。”
小統鬆了一口氣,“女帝蘇嘉並未在今日遇險,恐怕你替代他,還是會有蝴蝶效應。”他說完這個,笑了笑,“今晚你可以去棒打鴛鴦了,噢,不,是刷蘭羨白的好感,努力和他做好朋友。”
蘇嘉挑眉。
小統才說:“剛才望見他和蘇若瓊站在一起,雖然站得很遠,但我聽清了,他們兩個今晚丑時約在後山見面。”
蘇嘉嘿嘿一笑,“勾搭我女神,今晚坑不死他。”
蘇嘉還未坑人,倒先被另外一個人坑了。
白清函不肯挪窩了,抓着蘇嘉的枕頭,“皇上,臣妾背疼,動彈不得。”
“讓宮人抬你回去。”
白清函搖頭,“太丟臉面了。”
“那你今晚睡這,朕睡你那去?”
白清函泫然欲泣,“皇上,現在那黑熊唬人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臣妾閉上眼睛就彷彿能看見那獠牙,臣妾怕!”
殺熊的人不就是他嗎?
蘇嘉無奈,“可是朕與你同睡,難免會碰到你的傷口?”跟一個漢子睡,不是個事,更何況萬一被他發現自己並非女兒身怎麼辦?
白清函抽噎,“臣妾不怕身疼,怕心疼。”
“……”被酸倒的蘇嘉,“好吧,那你今日就睡在這吧,朕讓宮人搬了個塌來,朕睡塌上……不準哭!再哭,朕就走了!”
白清函捻了捻眼角壓根不存在的眼淚,壓低了聲音,“皇上對臣妾真好。”眼裏的狡黠卻是掩藏了起來。
夜幕降臨,打獵的人紛紛回來。冬獵的晚上自然有晚宴的。
歌舞昇平自然好,但表演者都與自己同性別,那就是另論了。
蘇嘉抬不起興緻,他自認為自己是位筆直得不能再筆直的男子,成天讓他欣賞些比女子還千嬌百媚的男子,真是痛苦。
苦得泛酸的蘇嘉忍不住開始喝悶酒,但落在外人眼裏就是——
“皇上今日怎麼如此意志低沉?”
“多半是擔心白貴人的傷,你沒瞧見白貴人被皇上抱回來的樣子,皇上臉都白了,而且白貴人今晚可是睡皇上的帳子了,聽說皇上要親自照顧白貴人。欸,這等殊榮怎麼落不到我們頭上,真是白貴人命好,救了皇上,回宮恐怕就要晉陞了。”
“臣妾也想表演一段。”
突然的一道聲音把蘇嘉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同時歌舞聲都停了下來。他此時已經有了微熏,抬眼一看,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對方,但似乎又沒有。
那人身着紅色狐裘,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依舊看起來高挑秀雅。而那張面孔,讓蘇嘉着實吃驚了,相比白清函和蘭羨白的相貌,此人的相貌應該更顯英俊,但卻偏生眉角上挑,活生生多了一分媚意,而讓蘇嘉真正驚訝的是,他的眼睛的顏色——
是綠色的。
“嗯?”蘇嘉疑惑道。
“臣妾也想為皇上表演一段。”
蘇嘉聽着對方的聲音,突然反應過來了,那個人不就是上次撞到自己的人嗎?
那晚,他被一個人撞倒在地,然後無數人想扶他起來,反而在混亂中讓罪魁禍首給跑了,連小統都沒看清那人的臉。
蘇嘉後來覺得麻煩,就沒讓人徹查,至於被問起的時候,他都有幾分惱羞成怒。
連張臉都沒看清,去懲罰誰?
如今聽到這人聲音,蘇嘉倒是立刻回憶起來了。
那人曾在自己耳邊說了句,“啊,好疼。”而且那個晚上,似乎也有綠色的東西一閃而過,原來他當時看到的是對方的眼睛。
蘇嘉眼裏立刻露出幾分凶光,這罪魁禍首居然敢露面了,真當覺得沒人能認出他來?
小統直接傳了句話到蘇嘉腦海里,“他叫姬易霖,是你的姬美人,母親是地方官員,天生綠眼。他後面成為了蘇若瓊的姬妃,與蘭羨白一爭高下,這人恐怕心機頗深,需提防。”
“怎麼?女帝蘇嘉的妃子後面全部被蘇若瓊收入後宮了?”蘇嘉壓低了聲音。
“那倒也沒有,大部分都是自願跟隨蘇若瓊,畢竟女帝蘇嘉都沒有碰過他們,而小部分被蘇若瓊給殺了。”
“太兇殘了。”蘇嘉說。
“唔。”蘇嘉知道面前之人是誰之後,便道:“姬美人想表演什麼?”
“臣妾想表演一段舞蹈。”姬易霖抿唇一笑。
蘇嘉輕咳兩聲,“甚好。”蘇嘉這話一出,先前表演的人全部退下了。
姬易霖聞言,就把自己的狐裘解開,任它滑落在地。過分纖細的腰肢輕輕一搖……
蘇嘉握酒杯的手一抖,酒杯就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
姬易霖眼神微愣,就很快就回過神來。狐裘下的也是一件紅裳,他抬起手微微一拍,那清脆的擊掌聲在安靜的雪夜似乎傳得很遠。
不知何處飄來的蕭聲,悠揚空靈,而場中的紅衣男子隨音而動,彷彿與這天地、與樂聲融為了一體……
蘇嘉接過小統遞過來的新酒杯,低聲嘀咕,“他這是要跳多久?”
小統看了下,“恐怕一時半會不會完。”
蘇嘉抬手抿了一口酒,用袖子微遮了下抽搐的嘴角。
姬易霖的舞蹈速度越來越快,他像鳳凰涅槃一般,在雪地里燒了起來。他漸漸轉到了蘇嘉的附近,然後慢慢走近,他的腳步輕快,每一步都踩在了樂聲拍子上,而那雙湖綠色的眼睛則是直勾勾地望着蘇嘉。
蘇嘉瞳孔微微一縮。
卧槽,這個人過來準備幹什麼?
姬易霖似笑非笑地看着蘇嘉,蘇嘉被對方的神情嚇了一跳,他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塊美味的肉,馬上就要落到大灰狼的嘴裏。
蘇嘉看着越來越逼近的人,一時之間,忍不住站起來,但是落在外人眼裏,則是皇上已經迫不及待迎佳人入懷。然而蘇嘉站起來的時候,出現了點小意外。此時姬易霖離蘇嘉已經很近了,然後姬易霖的衣擺微微拖地,直接被蘇嘉踩到了。
……
小統看着在他面前摔到一塊的兩個人,實在忍不住捂住了眼。
嚶嚶嚶,他的宿主怎麼總被人撲倒?
蘇嘉倒下去的時候,眼神有幾分不敢置信。
姬易霖也慌亂了下,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甚至還對蘇嘉笑了下,“皇上,這是第二次了。”
蘇嘉事後還是很慶幸自己機智地抬手護住了胸,起碼不會被對方發現自己胸前的二兩肉是西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