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老太君，這事咱家可沒法做主，您還是趕緊安排人去……”戴權左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賈史氏。皇上和太子對那賈珠的看重他是心知肚明，自是想利用這次頒旨的機會賣個好，要不他又何必在龍熙帝面前積極的將這個差事給接下。
就算他早已知道憑龍熙帝對賈珠的心思，肯定會讓他這個心腹太監來。但等着主子安排差事和自己主動接下，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賈史氏臉上笑容一頓，這賈珠要是能派個人就找到的話，她又何必這麼著急。自打那賈珠重病好了之後，不僅不受她控制不說，更是時常都找不見人。若不是賈珠晨昏定省都沒一絲差錯，她還真想好生排揎他一番！
就在她怎麼都想不出法子，急得腦門子上的汗將珍珠抹額都給汗濕的時候，戴權嘴裏剩下的話就被突然從影壁后跑來的小太監給打斷了。視線在小太監欲言又止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戴權才略微偏頭，讓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
邊聽，戴權的眼眸眯得更緊，最後才點頭揚聲說道，“咱家知道了。你回稟主子和小主子，這事奴婢一定會辦得妥妥噹噹！順便稟告公爺，咱家一定不會唐突公爺的女眷。”
小太監屈膝打了個千兒，躬身退了出去。
榮國府跪着的眾人聽到戴權口中所言，都低垂着頭，思緒翻飛。其中賈史氏更是想得更多，自打賈代善過世后，她就妻代夫權，榮國府的人脈和關係都牢牢掌握在她手裏。
之前榮國府雖然是太子的屬臣，但私底下她卻早就動用與甄家的老親關係暗地裏向忠誠王爺甄貴妃一系投了誠。除了榮寧二府暗地裏倒向大皇子，寧國府的賈蓉更是年幼就與忠誠王爺的外室女定下婚約，而榮國府的姻親也同樣被她給基本勸到了大皇子名下。
其中與賈家同為金陵四大家族的就不說了，就是她外放在江南的女婿林如海，雖未徹底投誠，但卻也在江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甄家行了不少方便。若非如此，甄家在江南的行事也不敢那麼大膽，畢竟林如海明面是可是簡在帝心的龍熙帝心腹。
龍熙帝將林如海指派去江南，就是想讓林如海做他監管江南最重要的一顆棋子。龍熙帝雖然愛寵甄貴妃，但比起女人，他還是更愛江山。只要江山在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龍熙帝不能給最愛的女人皇后的名分和位置，但甄貴妃在後宮裏，過的也不比皇后差。她的幾個孩子，也比凃澤這個名義上的大慶朝太子生活得更好，手上權力也更多。
這些後宮之事賈史氏自然不清楚，但她知道甄貴妃是龍熙帝最寵愛的妃子就好。女人和男人注視的重點總是不一樣，在女人看來，男人總該更看重喜愛女人所出的孩子才是。
賈史氏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因為老國公賈代善對他的幾個子女就是如此。除了從她腸子裏爬出來的三個孩子，國公府里的三個庶女可沒得到賈代善多少關注。尤其是與她最小的女兒賈敏一對比，這差距更加不是一點半點。
只是這麼想的賈史氏卻始終忽視了一點。就算賈代善在她的影響下覺得大兒子賈赦上不了檯面，二兒子賈政是個好的，能夠在未來撐起榮國府，但他臨死前給慶世祖上的摺子，卻仍然是讓賈赦襲爵。賈政得到的，不過是守孝結束后一個工部員外郎的官職。
有些事，並不是以人的喜好來定論的，還有各種律例與規則，讓人不得不做出無奈的選擇。
只，戴權嘴裏的那位“公爺”是誰？
就算賈史氏想要將這位“公爺”往賈代善的身上靠也不可能，因為戴權明明白白的跟那位小太監說了，讓他回稟“公爺”！賈代善早已不在十來年，怎麼都不可能是他。
不過，朝廷上現在又有哪位公爺是與榮國府有瓜葛的？
與榮國府聯絡有親的，一向是同為勛貴的四王八公以及同為金陵出身的四大家族。但這裏面，爵位最高的自然是四王，八公雖為公，但還承襲“公”爵位的卻已經沒有。
如果非要說還能與榮國府有關係的“公爺”的話，那也只有當今太子的外祖家，承恩公了。畢竟榮國府是龍熙帝劃撥給太子的屬臣。
莫非！
賈史氏用眼角餘光瞄了瞄跪在她右後方王夫人身邊的賈元春，東宮的太子妃父親，不那麼計較的話，也是有資格被稱為“公爺”的！難不成太子妃看上了她家元春，要宣她進太子的東宮不成？
賈史氏不禁激動起來，滿是皺褶的臉上紅光滿面。
站在前方的戴權看着賈史氏的模樣嗤笑一聲，這位老太太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不過想來等這升職頒了，她肯定會高興得睡着也笑醒。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茲爾賈珠，賈門榮國公二房嫡長孫，醇謹夙稱，恪勤益懋……封爾真聖公，世襲罔替。戴恩綸於弈世，尚克……欽哉！”
聖旨中一長串的溢美之辭，讓榮國府眾人聽得雲裏霧裏，但賈珠得封為真聖公卻還是能聽明白的。雖都一頭霧水，眾人還是在賈史氏的帶領下叩頭，口中高呼：“叩謝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待眾人禮畢，戴權才笑着上前：“眾位請起。真聖公爺正進宮伴駕，就請真聖公老夫人上前接旨吧。”
一句話點名賈珠的去向，讓賈史氏面上的顏色十分好看。不過就算這戴權不給她面子，她也是真聖公賈珠的祖母！雖說不知道那賈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麼，竟然讓即將退位的龍熙帝的頒下這樣的旨意，但對榮國府來說，這卻是好事一件！
聽戴權的口氣，不僅龍熙帝對賈珠看重，就是太子也同樣看重。如此這般，之前榮國府暗地裏做的那些事，想來太子也不會太過計較。雖說這聖旨與她之前想的冊封賈元春完全不同，但比起在貴人後院有人吹枕頭風，還是朝堂上有話語權更讓賈史氏高興。
鬆了口氣的賈史氏在賈赦和賈政的攙扶下起身，正志得意滿的想要上前接過聖旨，卻聽到戴權尖細的聲音響起：“老封君，您是榮國公夫人。這聖旨，聖人是讓真聖公老夫人接旨。”
真聖公老夫人不就是身為賈珠祖母的她么！
賈史氏茫然抬頭，正好看見戴權笑容滿面雙手將聖旨捧送到賈王氏手中。“真聖公老夫人，您和真聖公夫人的超品誥命服內務府正在趕製中。誥命冊封旨意，必在十日內頒發下來。”
賈史氏臉色鐵青，賈政的臉色也很精彩，但王夫人現在可顧不了這個。之前她做榮國府的管家奶奶一直無法名正言順，身上只有五品誥命的她，別說和賈史氏比了，就是讓她看不上眼的邢夫人也比不上。
現在好了，她的珠兒給她掙來了超品誥命！就算她要被稱作老夫人，她也認了！大慶朝除了開國的時候封了八公，後來不過是冊封皇后的父親或者兄長為承恩公，以及山東那邊的衍聖公一系，哪裏還冊封過公爵！
她的珠兒果然是好的，大難不死，不僅拜了大神通者為師，如今更是一舉成為真聖公！
王夫人激動的接過聖旨抱在懷裏，泣不成聲。站在她身旁的賈元春小聲的安慰着她，李紈則是按捺着激動從袖籠里取出一個荷包送到戴權手裏：“一點小心意，請公公喝茶。”
“公爺夫人不用如此客氣。”話這麼說，戴權卻是笑眯眯的接過荷包就揣進袖籠。作為深得龍熙帝信任的近侍，他自是知道白虎街的那兩間日進斗金的鋪子是屬於賈珠的。李紈給的打賞，必不會少。
“還有一事得讓兩位夫人知道。”戴權雙手朝着紫禁城所在方向拱了拱，“聖人給公爺賜下了真聖公府，就在朱雀門外的朱雀大街。內務府正抓緊時間收拾，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得了。兩位夫人可得將行李等拾掇一番，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多謝公公告知。”李紈急忙又遞了一個荷包過去。還好她聽了賈珠的吩咐，多帶了幾個裝銀票的打賞荷包在身上，要不現在可不就要丟臉了么！對她來說，今兒的驚喜實在是太多，就是一直知道丈夫不簡單她也有些承受不住。
李紈都這樣，就更別提王夫人和賈元春了。兩母女除了默默垂淚，已經將其他都給拋到了腦後。賈元春只是想着，哥哥有出息，想來她不用再被祖母和父親送進宮了，王夫人卻想得更多。
之前她一直在將賬面等抹平，為分家做準備。但賈史氏和賈政在那杵着，這分家一事哪那麼簡單。現在卻不同了，聖人冊封珠兒為真聖公，又賜下了真聖公府邸，他們一房是不搬也得搬！
王夫人清楚得很，對賈史氏和賈政來說，天家是貴人，是他們所不能反抗的。更何況，對賈政來說，比起分房出去做真聖公府的老太爺，在榮國府做老爺就沒什意思了。
畢竟在榮國府他還得扒緊賈史氏做孝子，就怕賈史氏不高興就不能再當家作主。而在真聖公府，作為真聖公的父親，就只用孝道也能將賈珠壓着，做真聖公府真正的當家人！
想到這裏，王夫人不禁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