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距離春節只有一周了,任冬明一直在積極爭取保釋*,伍迪的態度好像不似先前強硬,卻仍舊一直壓着保釋申請。

任冬明無功而返,回到9號樓卻聽說了姜一帆強行對霍川執行手術的事情,他趕到霍川的病房,霍川正悠閑地趴在窗戶上,看樓下花園裏玩鬧的精神病人們。

冷風從窗外灌進來,他似乎覺得冷,摸了一把腦袋。

他那頭倔強的總是在早晨翹起的頭髮,被剃了個精光,赫然攀爬着一條數公分長的縫合痕迹。

任冬明心中無名火起,轉身便打算去見姜一帆,王影在他身後堵住了去路。

“姜一帆現在關在禁閉室里,不過你正在氣頭上,現在還是不要去了。”

“王影。”任冬明好像咬了牙齒,“你當初跟我提姜一帆,便是懷疑他了,你有沒有想到他那麼大膽子?”

“想到了。”王影竟然十分坦然地點頭,“因為我沒有跟你說,姜一帆就是那個把彌香的前額葉割了的醫學院學生。”

任冬明完全火了,伸手推開王影,就往禁閉室去,王影這番話到底是不是用來阻止樓長意氣用事的,就不得而知了。

王影尾隨任冬明來到禁閉室,同樣是最裏面那間,那間禁閉室空間最小,通常是用來囚禁犯了大錯誤的病人。

任冬明叫人打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裏面沒有燈,走廊上昏暗的光線投進去一些,能看到有個人縮在牆角里睡着。

“姜一帆。”

縮在角落的男人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

任冬明跨步過去,抓住對方的衣領把人拎了起來。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姜一帆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就被任冬明一路拖到了健身室,路上碰見不少醫生病人,人們都驚詫地看着,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任冬明。

這棟樓里,樓長的職權行駛在平日裏並沒有多少特殊體現,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機構的隱秘性和獨立性,使得唯一的樓長職權有着非常含糊的範圍。

沒有人回去阻止任冬明。

任冬明拖着姜一帆進了健身室,這是整棟樓里最冷清的房間,他都不需要清場,他對王影說:“在這等。”然後關上了門。

王影覺得可以趁此機會去抽支煙,便也沒有去管門裏姜一帆的慘叫。

大概一刻鐘后,王影滅了煙回來,任冬明也揍完了,

姜一帆看上去並沒有傷得特別重,但是卻趴在地上起不來。

“好了,現在我問,你答。”

姜一帆點頭,老實得不行。

任冬明低着頭,中長發垂在臉側,他手上沾了對反的鼻血,便也不願意去撩開頭髮。

“你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通過什麼途徑,知道9號樓的地址和性質的?”

“跟彌香分手后不久,”姜一帆大概是被疼痛分去了腦力,有些費勁地回憶道:“應該就是四年前,在x市醫學院,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還想做一番成績,在交流大會上提交了論文,在很多人眼中很偏激的醫療方案,你懂的。”他又停下來喘了幾口,繼續說:

“交流大會之後,一個藥商找到了我,他說他很欣賞我的風格,有一個遠離普世價值的地方,會很適合我。”

“那個地方就是9號樓。”

姜一帆的左眼腫了,只能撐開一小條縫,右眼卻睜得老大。

“結果呢,這裏也還是那麼迂腐,你們不被那些無用的條條框框拘束,完全可以放開手做研究,卻一事無成!”

任冬明垂眼看着他,慢慢伸出手去,把姜一帆提到眼前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放開手過?”話音剛落,他猛地放開姜一帆的衣領,對方猝不及防,跌到地上,又悶哼了一聲。

“正是因為我們嘗試過,才知道如果沒有約束,犧牲會變得毫無意義,人類是那麼容易變得貪婪那麼容易在寬裕環境中揮霍的生物,哪怕是人命,哪怕是珍貴的精神,也是可以借口科學,而肆意浪費的。”

姜一帆看着他,神情震驚。

王影在一旁面無表情,呼吸卻明顯亂了。

“你以為9號樓為什麼叫9號樓嗎?”他頓了頓,微笑起來,“因為在上個世紀末,這裏有9棟建築都隸屬於國家腦研究所,數量龐大的科研人員和數量龐大的試驗品。”

“那段日子太瘋狂了,人們自以為將研究出領先世界的人腦信息,急功近利,貪贓枉法,幸而有人發現了這是一條錯的道路,才會有今天的9號樓,才會只剩下9號樓。”

姜一帆發起抖來。

他胸中是激蕩的不甘,原來他只不過是錯生了時代!

“好了,現在你該說說,那個藥商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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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烏的案子進入審理階段,而白棟,他接到了警察局的傳訊。

白棟有預感,這次傳訊很可能是一次轉機,至於是柳暗花明還是急轉直下,他不得而知。

這次是伍迪派了警車來帶走白棟,也許他認為白棟不會乖乖接受安排也不一定。

“我已經幫你安排了律師,這次傳訊突然,你要自己應對。”任冬明站在寒風裏,來送白棟。

這個時候白棟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們兩人之間有交易,但任冬明確實表現得很仗義。

他點點頭:“霍川的情況我都跟你說了,這幾天也許需要加派人手監管他的健康狀態……如果這次傳訊不出紕漏,我回來會再嘗試催眠,我有了想法,下次也許會有進展。”

任冬明神情有些疲憊,點點頭,便裹緊大衣轉身走了。

白棟上了警車。

進入x市市區之後,街道上張燈結綵,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濃了,白棟想着,要是下次見陸烏,能夠在外面一起過年就好了。

來到警察局,白棟被一個女警察帶進了最裏間的詢問室,關上門以後,空間就暗了,中間的桌子上只有一盞枱燈,白棟走過去坐下來,對面的伍迪慢慢把燈頭按下,刺眼的燈光照到白棟臉上,他閉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才睜開來。

對面坐着伍迪和一個根本不像記錄員的警察,因為桌面上的記錄本根本沒有打開,對方雙腳交叉翹在桌沿。

“姓名。”

“白棟。”

“性別。”

“男。”

“職……算了,咱們跳過這些吧。”

伍迪說,往前傾身,雙手交握在桌面上:“案發當晚,你在哪兒。”

“我不是已經答過一次……”

“我要你再答一次。”

白棟只好不得已再次敘述了一遍,無非是11月1日凌晨他到達宿舍,洗澡,然後上床睡覺。這個時候伍迪連之前的記錄都沒有翻,而是直接問他:“上次你說你在洗澡完澡出來后發現下大雨了。”

“沒錯……但是我不能保證我的記憶是否準確。”

“我們詢問過很多人,那個晚上因為陸烏的生日會,很多人都是凌晨回宿舍的,也有人作證,看到你是12點多的時候回的宿舍,這一點你沒有撒謊,也證明你的記憶是準確的,那麼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時候下的雨,你卻記不清了呢?有洗澡的時間做參考,你應該記得很清楚才對。”

“我……”

“白棟!”伍迪突然大吼了一聲,桌面也被他的手掌砸響,他站起來俯視着白棟,神情兇狠,體型的視覺壓力也讓人難以直視。

“不要對我撒謊,11月1日0點到3點之間,那三個小時你在哪裏?你在三點之後才會宿舍洗澡,雨就是在三點之後才開始下的!”

伍迪旁邊的警察面無表情地收回腿,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站起身走到白棟的旁邊。

而白棟直視着面前刺目的燈光,呆愣着。

“那三個小時……”他喃喃着,總覺得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甚至,他也問過別人。

“白棟,今天傳訊你,不是我突然想找你茬,我們已經得到了新的證據。”

“那天晚上,你不是一個人在宿舍,對不對?”

白棟的腦子裏開始昏黑下來,他睜大雙眼,好像想要看清什麼,但被強光照射,什麼都不可能看清。

“你跟陸烏在一起,對不對?”

“所以,陸烏其實只是共犯,而你是主謀。”

伍迪說著,突然發現不對勁,白棟睜大的雙眼已經被強光刺激出了眼淚,但是他的瞳孔卻在放大。

為了恆定在不同環境下進入瞳孔的光量,被光照時,瞳孔應該縮小才對。

伍迪把枱燈迅速拿開,再去看白棟,白棟伸手捂住了臉。

“喂!搞什麼鬼!”站在白棟旁邊的警察十分見不慣這種神經兮兮的沉默招數,今天伍迪讓他來,就是默許他暴力審訊。於是他沒有顧忌,直接一腳把白棟蹬到了地上。

伍迪沒有阻止。

白棟好像感受不到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他覺得腦子像一艘觸礁的船,正在分崩離析,緩慢下沉。

“陸烏是幫凶,你才是主謀。”

伍迪的話一遍遍在腦海中回蕩。

不對,不對。他想要反駁,卻奇怪地反駁不了。

那三個小時我在哪裏?

他想。

我到底把什麼記錯了?

甲板斷裂,桅杆傾倒,源源不斷的冰冷海水灌入船艙。

白棟覺得,自己已經沉到了底。

“不,你沒有記錯。”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你只是把我漏掉了。”

被毆打的白棟只是捂着臉,連一聲悶哼都沒有,好像沒有痛覺,伍迪覺得奇怪,抬手制止了同事。

然後在這間昏暗的詢問室里,他們看到白棟抬起了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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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是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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