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經歷了一個對我意義非凡的短暫假期,我開始積極配合治療。說是治療,其實就是堅持吃藥定期體檢,和我以前看的中醫沒什麼區別,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前的我能逃就逃,現在則自覺去診所,葉阿姨說如果我早這麼乖巧就不會發展到被丟到美國來了。
在某個秋風習習的午後,我將畫板架在院子裏假裝模樣的畫花草,跟蘇孜聯繫得知她通過美術高考去了京城某所名校的動畫系,因為對漫畫的嚮往,我肯定也要緊隨其後開始學畫,據說國內藝考分數比普通文化考生低很多,我才不會說這是我最新領悟的最容易考上大學的捷徑。
比起不小心就會把手蹭得烏漆墨黑很難洗乾淨的素描,我更喜歡可以隨性下筆的色彩,尤其是油畫,雖然幾個月甚至上年才能完成一幅,可是可以不停的修改過去的瑕疵,有種人生都能重來一遍的奇怪感覺。
穿着工作服拿着顏料盤,我坐在高腳椅上塗鴉,畫畫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不知不覺就能打發很長一段時間,從白天到黑夜,整個人都能放空一樣,我經常矯情的一邊畫畫,一邊猜想蘇孜畫畫的時候是不是和我有同樣的動作,用了同樣的色彩,彷彿自己能和她感同身受一樣。
就是在這樣一個午後,我終於得到了回國的特許,病情基本穩定,只需要每年做一次全方位檢查就好。我嘿嘿嘿的傻笑半晌,扔下畫筆開始打包,訂票回國,至於學歷學籍什麼的,麻煩的事情丟給善於處理後事的葉阿姨就好了。
這期間還有一件不知道是緣分還是無意發生的事情,我暗搓搓的跑去蘇孜發表文章的網站偷窺,模仿她的筆調寫了一篇文,可是明明她的文風細膩憂傷,換到我這裏卻變成逗比小白,硬生生把難以言喻的暗戀寫成喜大普奔的明戀。大概是最近很流行甜寵無虐的文章,不多時就被一個叫彎彎的編輯看中籤約,結果在他發合同郵寄信息給我的時候,我的內心像被一千萬隻草泥馬碾壓過,葉曉兩個明晃晃的大字出現在眼前,他居然好意思不要臉的對外自稱是阿姨。
接着機緣巧合的人事流動,我就和蘇孜同流到彎彎手下了,李芷洋卻不知道死心塌地的寫言情文,被分配到了其他編輯那裏。
有了作者群,勾搭就變得明目張胆起來,我發現自己總是這樣明裡暗裏的勾引蘇孜,一方面想從側面了解她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心塞的怨念為什麼總是這麼輕易就能勾搭上。不過還好,我們在群里的關係似乎就這樣默認成了一對,作者之間賣萌賣腐圈粉的好cp。
關於回國的事情,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蘇孜,我有一個小小又略帶中二的心愿,就是毫無防備的空降在她面前,繼續陰魂不散的和她做校友。不過這次略有不同的是,我會和她進入同一個院系,據說同一個院系輔導員相同的話,很可能可以調到同一個寢室,選課也能撞上不少。
回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惡補專業,據說動畫系對色彩的要求很高,可是我所學的和國內應試要求好像差了很多。相比之下,原來老師教的用色更加隨性張揚,並不要求按照事物原本的色調來,更多的是想像中或晦暗或明快的色彩,而不是在考試中必須中規中矩的寫實派。
於是我去了蘇孜所在學校導師開的畫室學習,其實有很多藝考的考生都是這樣,先行去到授課老師那裏學習,據說這樣的畫風會貼近於考試要求,通過率更高。
此時我們的距離大概只隔了一條街,葉阿姨幫我在學校外的商業街租了房子,離畫室很近,和蘇孜的寢室也只隔了一道學校的圍牆。強忍着不去見她的衝動,好幾次在商業街都遠遠看到過她和同學,我怕見了一次就會忍不住不停的去找她玩。畢竟起步比別人晚,就要付出更多的時間來彌補,這大半年時間我幾乎都泡在畫室里。
大家都說很少看到我有這麼努力的時候,估計是真的喜歡畫畫了,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對漫畫有執着的喜好是沒錯,可是更大的執念卻是來源於蘇孜。感覺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沒有什麼特別熱衷或者討厭的東西,幾乎都是隨着蘇孜的喜好在改變着,說沒有自我也不算是,畢竟這種潛移默化沒有讓我太辛苦,反而心甘情願接受改造。
“今天在街上看到個人的背影跟你好像,我看了好久。”某天蘇孜更新了這樣一條朋友圈,配圖是繁華的商業街上亂七八糟的人群。
看到這條朋友圈,我瞬間有種菊花一緊的感覺,輕易在晦暗的色彩中找到一抹少女粉。什麼跟我好像,那個明明就是我好嘛,費力壓下告訴她真相的衝動,我默默點了個贊,突然就冒出一種自己在演狗血電視劇的即視感。可是不見她的理由更加現實,為了自己的未來,當然裏面也包含了她。
過完年接踵而來的就是專業考試,連拜年信息都是毫無誠意的群發,我稍微能理解了一點對於夢想衝刺的感覺,雖然大家的理想是好的學校,而我的是學校里的她。
好像帝都的學校比其他地方更麻煩一些,秉承筆試筆試面試這樣的流程耗費了將近一個月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導師那裏混了臉熟的原因,我順利入圍第三輪面試。當看到導師熟悉的臉時,我有種如釋重負塵埃落定的感覺,開始一本正經的瞎掰。
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七人組成的面試組坐在長條會議桌的正對面,出現了如下對話,直到後來進入學校碰上那幾個老師,他們依然會拿這個事打趣。
“你有什麼特長嘛?”面試接近尾聲,正中間的主考官從個人簡歷里抬頭。
“我會畫畫啊。”我回答得順理成章。
“呃,能進面試的都會畫畫,我們是問你還有什麼其他的特長嘛?”旁邊的考官補充說明。
“這個...”這是要逼死沒有特長的人嘛,我皺着眉頭認真思考了半天,想到一個大多數在國外待過的小孩都會的技能,“我大概,會滑雪?”
“可以現場展示的那種有沒有。”
“學動物叫算不算?”機智一定是為我創造的專有名詞,我急中生智回答道。
“那你叫一個。”考官饒有興緻的點頭。
“我學一個孔雀叫吧。”在心裏暗暗為自己捏了把汗,這些老頭是無聊到一定境界了嘛,動物叫也要聽。我果斷瞎編了一種動物的叫聲,反正大家都沒聽過。
“行,你叫吧。”大概孔雀叫真的很稀奇,另外幾個望天發獃的考官們集體抬頭,視線齊刷刷的往我這邊投來。
“哥嗚啊...哥嗚啊...”看着對面人們越來越奇怪的臉色,我選擇放棄,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是剛出生不久的小孔雀,還不太會叫...”
“有沒有會叫的大孔雀?”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的提議。
很想說下班之後你過來我們談談人生保證不打你,這傢伙的腦子是被顏料塞滿了堵塞了嘛,正常人都能看出來我的瞎掰就要破功,居然還能如此一本正經的提出妥協意見。可是,對面幾個人的臉上分明都隱隱約約寫了期待兩個字,難道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
“內啥...孔雀還沒長大,沒來得及學會叫,就被養死了。”我覺得我可以轉去考表演系,把瞎話說得這麼擲地有聲,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差點相信了。
“這樣,那確實是蠻遺憾的。”主考官滿臉遺憾的嘆息,他真的沒看到隔壁那個考官的臉都快埋到杯子裏去,肩膀抖動的頻率都快趕上帕金森了嘛。
“啊,我還會寫小說,不過發佈在網上了,沒帶過來。”為了彌補沒有特長帶來的減分,我只好自亮底牌。
“寫網文嘛,最近是挺流行的。”副考官估計被網文荼毒得不輕,主動接過話題,“不知道你寫的是什麼類型呢,說不定以後可以改成動畫劇本。”
“也不是什麼很厲害的東西,就特別清水特別符合主流價值觀的耽美文,早戀肯定不會成功而且也沒有妖怪成精。”我覺得我這種謙遜的態度一定能得到不少加分。
“哦,這樣啊...”
不擅長聊天的主考官簡單四個字,讓面試考場恢復安靜,除了某個一直在喝水的考官發出略微聲響,其他人都面色古怪的對視了一眼,繼續望天發獃。
“還有什麼想補充說明的嘛?”某個善解人意的考官好心的打破現場尷尬的氣氛。
果斷搖頭,難不成說學一段恐龍叫補救一下,別鬧了,我現在只想安靜的等面試成績出來好回家補文化課。
緊張的面試就此告一段落,我轉身出門的瞬間,考場裏爆發出不明所以的笑聲,讓後面即將進去的考生一陣懵逼。我真的什麼都沒幹,我只能滿臉無辜的祝被突髮狀況鬧得緊張不已的同期考生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