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彰德
幾日後,一切事務安排妥當,船正好行至運河與河南交界一帶,船隊便仍由康平王的手下帶領,沿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徑回江南王府,朱時泱等人則帶領幾十名侍衛,取道河南探查民情。
朱時泱本想着這一行人個個身強力壯,只一路騎馬疾行,沿途住店即可,但陸文遠卻說陸路風吹日晒,辛苦不可言說,又是臨時起意,變數頗多,便調了幾輛馬車隨行。
馬車車廂里雖不比船艙寬敞舒適,但起居的床榻和座椅還是有的,可供疲累時在此乘涼歇息,也比一味價地策馬趕路要強上許多。朱時泱只道他思慮周全,便領着一隊人馬上路。
一行人一路上且行且止,餓了吃飯,累了住店,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經過幾日忙亂,便逐漸適應了這陸上尋訪的日子。
朱時泱因平日裏就體力充沛,又一路貪新鮮,因此並不覺得如何辛苦,眾人見皇帝都不抱怨,也都士氣振作,又過了幾日,便到了河南境內的彰德府。
彰德府原是陸文遠去歲阻截起義流民的城池所在,如今一路過來,看着沿途既熟悉卻又和舊時有些不同了的景貌風物,陸文遠心中自是別有一番感觸,慨嘆間,便與朱時濟敘起了舊事。朱時泱在一旁聽着,也對這彰德城生出了幾分興緻。
進入城中時已是晌午時分,由於日正當中,暑熱更比午上時還自嚴酷幾分,朱時泱一行人焦渴難耐,但想着知府衙門已近,便沒有中途停留,只一路催馬急至官衙門口。
知府衙門前此時有些冷清,原是過了辦公的時辰,各人都午休用飯去了。朱時泱等人報上名頭,只說是故人來訪,要守門的衙役去通報知府大人一聲。
朱時泱本想着自己一行這麼多人,便是衙役也能看出來頭不小,彰德知府就算事前沒有想到,此時也該猜出是自己微服到此,親自出來迎接了,可誰知等了半晌,接駕的人沒等到,卻見那名衙役獨自轉了回來,客氣向眾人揖了一揖道:“各位公子稍安勿躁,知府大人正在公堂中審理一樁要案,此時不便接客,各位公子如不嫌棄,可先隨小的到衙門後堂暫歇。”
朱時泱又渴又熱,心下不郁,只好先隨着那名衙役進了府衙。
衙門的後堂還算清靜,只是佈置陳設略嫌簡陋了些,那堂中的客椅已是朱漆斑駁,坐上去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四周的傢具擺設更是寥寥,空曠得能聽到前頭公堂里傳來的審案聲。
引他們進來的那名衙役奉上茶水,不過是一人一盞。朱時泱揭開杯蓋喝了一口,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使他立時覺察到茶葉是經年放舊了的。若是擱在往日,他定會治主人一個待客不周之罪,可如今舌尖焦渴,五內俱焚,朱時泱縱是最挑剔不過,也再顧不得許多,一氣將茶喝了個乾淨,卻還不解渴,想要那差役再添一杯,可哪還有人影?整個堂中除了自己、康平王、陸文遠和幾名隨行侍衛,連伺候的人都不見一個。
朱時泱喊了幾聲“來人”也不見人來,氣得將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連杯身都脫離杯座滾了出去,在桌上骨碌碌轉了幾轉方自停穩。
朱時濟苦笑着將茶杯放回杯座上,往朱時泱手邊推了推,問道:“皇兄這又是怎麼了,生了好大的氣。”
朱時泱皺着眉頭,見也沒有外人在,便冷下聲音恨恨:“這知府衙門待客也忒不周到了,連個添換茶水的人也沒有,朕還渴着呢!且不說朕是當朝天子,便就是個尋常的訪客,也不該受到如此怠慢!”
朱時濟笑道:“知府衙門本就是辦公的地方,又不是酒肆茶樓,招呼不周也是常有的。皇兄若是不嫌棄,臣弟這裏還有大半杯茶水,便先湊合著喝了吧。”
朱時泱探身往朱時濟杯中看了看,見果然剩有半盞清茶,便想也不想取過來喝了。他和朱時濟本是從小就廝混慣了的,一人一口分吃一塊點心也是常有的事,平日裏也不大分尊卑,但朱時泱半杯茶下肚,卻比之前更氣了,只因他貴為一朝天子,喝別人剩下的茶水也就罷了,偏還對這他平時連洗腳都不屑用的陳舊茶水甘之如飴。朱時泱沒想到自己會淪落至此,氣得把手上喝空了的茶盞摔得叮咣直響。
朱時濟和陸文遠見他如此也不敢多說什麼。三人一直在堂中等着,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連侍立在側的錦衣衛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前頭公堂中審案的聲音卻還在不緊不慢地響着。
朱時泱等人本是吃過了早飯便一路急趕至此的,方才在太陽下曬着還不覺得,如今口渴解了,身上的暑熱也消褪了,才覺腹中飢感如蛆附蟻噬一般侵了上來。朱時泱由是更加氣懣,將手在袖中攥了又攥,回頭問身側的錦衣衛:“是什麼時辰了?”
那錦衣衛走到堂外看了看天色,回來回稟道:“回皇上,大約是未時過了。”
朱時泱立時變了臉色。要知他們到達這官衙時,正是午時陽光最烈的時候,如此算來,他們已在堂中等了近一個時辰。朱時泱貴為天子,一向只有別人等他的份兒,何曾紆尊降貴地等過別人?況且還是一等就這好長時間。
朱時泱氣不打一處來,點了兩個錦衣衛,就要尋到前頭公堂去質問那大逆不道的彰德知府,卻被朱時濟和陸文遠兩人連連勸阻擋駕。三人正在堂中亂成一團之時,卻有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官員一掀衣袂,進得堂來,想來就是那位彰德知府了。
彰德知府其實也頗為困惑,他方才在公堂審案時就聽衙役報說,府衙外來了一隊人馬,看形狀不像尋常之人。彰德知府心中暗暗納罕,但他為官向來嚴正有餘,先公后私,又想那來人自稱是故人,便先緊着處理公事了。如今邁進堂來一看,卻見是三位錦衣公子,其中兩位果然是識得的,正是當初一同抗敵賑災的陸大人和康平王爺,另一位卻不大識得。
彰德知府正自奇怪,卻見那人的眉目間竟與康平王有幾分神似,又陰沉了臉色盯着自己,周身隱隱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心中便自咯噔一聲,立時明白過來,惶恐跪下道:“微臣夏康見駕來遲,萬望皇上恕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首輔大人……”
朱時泱滿腔怒火直待發泄,冷哼一聲打斷了他:“逆臣,你還知道朕是皇帝!竟讓朕和康平王在這兒等了你這麼久,你該當何罪!”
夏康饒是嚴正也不禁受到了天威震懾,嚇得伏在地下連連叩頭:“皇上恕罪,微臣罪該萬死。”
陸文遠和朱時濟素知他的為人,不忍見他如此,便一個去扶他起來,一個勸朱時泱道:“皇兄息怒,皇兄此番本是微服出宮,又是臨時起意來此,夏大人措手不及有所不周也是情理之中,皇兄就饒過夏大人這一遭吧。”陸文遠也在一旁規勸。
朱時泱這才稍稍消了氣,由夏知府引着,往官衙後頭的客房裏去了。
三人在房中用過午飯,便到了朱時泱該歇午覺的時候了。朱時濟和陸文遠伺候着他躺下,便一同去將隨行的車馬行李清點整頓了一番,一切妥當時已是日暮時分。朱時濟和陸文遠正自疲累,卻見朱時泱穿戴整齊地自己尋來了,身後跟着一臉苦相的夏知府,顯見是被他私下訓斥過了。到得跟前,笑吟吟說道:“朕這一覺歇得可好,很久都沒有睡這麼沉過了。現下天色未晚,又沒到吃晚飯的時辰,賢弟和愛卿不如陪朕上街走走如何?”
朱時濟和陸文遠見他精神奕奕,顯見是精力恢復,又耐不住寂寞了,便相視苦笑了一下,各自彎腰捶背地跟在後頭去了。
朱時泱一行人走在街上,只見流民起義雖已過去半年有餘了,但四周觸目所及仍是一片瘡痍。街道上到處可見衣不蔽體,骯髒落拓的老弱貧民,有的蹲在街邊店鋪的廊柱下,有的坐在自家破敗不堪的門前,目光迷茫空洞。
街上原本鋪就的青石板路已因士兵車馬的踐踏和去歲旱災的暴晒而盡數龜裂,大塊的碎片仍牢牢地嵌在地里,小塊的卻已不知所蹤,大約已碎作齏粉,隨風而散了。地面因此而坑坑窪窪,難以行走,但凡有車馬經過,浮土便隨之四散飛揚。
街道兩側的店家商鋪雖已重新開業,但零零散散,並不興旺,更多的是連窗紙都破爛剝落了的荒屋野樓,從微敞的門扇中可以窺見屋中地下鋪滿了乾草,有無家可歸的流民乞丐在其中留宿。街頭巷尾則處處可見因旱災而枯死的樹木,原先蔭蔽四鄰的古木如今只剩下一段焦黑的樹榦,卻仍舊倔強地立着,無語質問蒼天,上頭偶爾落得一兩隻烏鴉,便在這迷茫的昏色里發出凄厲的哀鳴聲來。
朱時泱初進城時沒有細看,如今看來便只覺觸目驚心,稍好的心緒登時便煙消雲散了,指點着四周質問夏康道:“你這知府是怎麼當的?街上的石板都碎成這樣了也不知整修一下,街邊的樹枯死了也不着人移了重栽?整日拿着朕的薪俸,萬事就這般不上心嗎?”
夏康穿着官服,在一旁低頭道:“皇上教訓得是,一切都是微臣的疏忽。但如今彰德城中收容的災民尚未盡數安置完畢,府衙中實在是沒有閑錢,也沒有多餘的人力來顧及這些微末之事。”
朱時泱本就因着待駕不周一事對他存了幾分偏見,如今見他非但不接受自己的批評,反而要強詞奪理地分辯,更是心下不郁,也懶得與他過多廢話,皺了眉頭自己走到前頭去了。
彰德城本不是個太大的地方,幾人上街不到半個時辰,城門便已近在眼前了。彰德城有南北兩個城門,此處城門正是陸文遠和朱時濟當初與起義流民對峙的那處,朱時泱沿着階梯登上了城牆,讓陸文遠和朱時濟給他講講當日的情景。
誰知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幾句,卻見朱時泱一雙龍眉皺得越發緊了,只因此時雖有一輪落日在遠處起伏的山脈間緩緩沉落,但這雄渾的景色卻生生被城外牆根下一群群嘈雜忙亂的人破壞了,這群人衣衫襤褸,正沿着城牆根挖一條極深極寬的壕溝。
河南地處中原,本就比別處乾旱燥熱,如今的土質更因着去歲大旱而格外鬆散,被如此挖鑿着,揚起的煙塵真可謂是遮天蔽日,堪比塞外大漠了。朱時泱捉起衣袖在眼前扇了扇,嫌惡道:“這些人在幹什麼呢?”
彰德知府上前答道:“回皇上,這些人是下官派來在此修築護城河的。”
朱時泱疑惑道:“修什麼護城河?這麼大的工程朕怎麼沒收到工部呈上來的奏疏?”
夏康抱拳答道:“回皇上,此事微臣尚未來得及知會工部,但修築護城河的工匠,都是這城中青壯年的流民,不需工部……”
夏康話沒說完,便被朱時泱打斷道:“荒唐!流民飽經天災之苦,羸弱不堪,如何能被征作勞工使役?”
夏康見他面上已現了怒色,慌忙跪下道:“請皇上聽微臣解釋。這些流民皆是彰德城中尚未得到妥善安置的,微臣見他們整日賦閑挨餓,即便是討錢也討不到多少,便想着將他們之中尚能出些勞力的集中到一起,修築護城河,再由官府每日發給工錢,這樣既能物盡其用,又解決了這些流民的安置問題,實在是一舉兩得啊。”陸文遠和朱時濟聽了,也在一旁幫腔。
朱時泱不屑地哼了一聲,深恨他自作主張,便仍張口為難道:“流民起義都過去了才想起修護城河?說到底也不過是事後諸葛亮罷了。”
夏康跪在地下只得稱是。朱時濟在一旁苦笑道:“皇兄說夏大人是事後諸葛,實是冤枉夏大人了,夏大人原先還是彰德知府的幕僚時,就曾規勸當時的知府修築護城河,一來彰德地處要衝,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一旦發生戰亂可以多一重保障,二來可在護城河中儲水,河南歷來氣候乾旱,大旱之年便可引護城河水灌溉農田。可惜前任彰德知府昏庸無能,沒有採納夏大人的建議,因此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朱時泱看了一眼跪在腳邊的夏康,疑惑道:“康平王怎地知道得如此清楚?”
朱時濟笑道:“皇兄有所不知,這位夏大人本是前任彰德知府的幕僚,前任彰德知府忝居其位,在流民爆發起義時臨危脫逃,棄城而去,是夏大人擔起了守衛城池的職責,與陸大人和臣弟一起擋住了流民起義的隊伍,這些都是臣弟在與夏大人共事期間知道的。後來前任知府被朝廷緝拿問斬,夏大人因在危難之際表現突出,便被破格任命為新一任彰德知府了。”
朱時泱聞言納罕道:“這麼說,他竟不是科舉出身的了?”說著,詫異地看了夏康一眼。
夏康跪地從容答道:“回皇上,是。微臣才疏學淺,資質庸鈍,一直考不中進士,便做了前任彰德知府的幕僚,之後蒙陸大人看重,在朝中舉薦了微臣,為微臣爭得了一個入官學進修的機會,微臣這才得以一邊做事,一邊讀書考試。皇上與陸大人的恩德,微臣必當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朱時泱看他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卻是對着朱時濟道:“康平王,你聽聽,方才你在朕面前為他說了那麼些好話,到頭來他卻只感激朕與陸文遠,聽着可真教人心寒。”
朱時濟知他看夏康不順,不肯放下架子來說些好話,笑道:“沒什麼可心寒的,夏大人進學入仕,臣弟本就沒做什麼,只不過是閑着說嘴罷了。陸大人卻是出了十足十的力氣,可以說是他將夏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夏大人合該為了陸大人和皇上的賞識為國家社稷拼盡全力的,是吧,夏大人?”
夏康不敢抬頭,只得含糊答應了一聲。朱時泱見他如此,只道他沒個大小尊卑,走在迴路上還在向陸文遠抱怨:“陸文遠,按說你的眼光朕不該懷疑,但朕實在是對這個夏康喜歡不起來。你當初那麼大力提拔他,定是看他有不同尋常,可堪重用之處,可你看這彰德府如今被他治理的,烏煙瘴氣,滿目瘡痍,哪有一點能讓人滿意的地方?”
陸文遠卻笑道:“皇上這話錯了,如今的彰德城與去歲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只是皇上沒個比較,所以看不出來。況且《君子小人章》裏不是說,君子光明磊落,從不偽裝,偶有過失,容易被人發覺,故而君子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小毛病。而小人善於掩飾,滴水不漏,故而看上去總是毫無瑕疵。夏大人有治理不周之處,皇上盡可指出來,他也會儘力去改的,總比明裡抓乖賣巧,暗地裏卻藏污納垢的好。”
朱時泱聽了也覺有些道理,但仍是嗤了一聲道:“你倒是肯為他說話。但要朕看,恐怕是此番朕臨時改變路線來此,使他來不及準備罷了,若是讓他提前知道了朕的行蹤,還不知會怎樣呢。”說著,又瞥了眼陸文遠道:“你也真是奇怪,朕覺得好的,你都覺得不好,朕覺得不好的,你卻偏偏讚揚有加,有時真教朕搞不懂你了。”說罷,竟自連連嘆氣。陸文遠見他如此,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只得暗自垂頭苦笑。
一行人回至府衙,用過晚飯,便各自回房安歇。陸文遠因着對朱時泱的安全不放心,便去了錦衣衛們歇着的廂房走了一遭兒,查看了他們值夜的班次,又逐個叮囑了幾句。走在迴路上,經過馬廄時,聽得裏頭的馬不大安分,便摸黑進去查看。
這些馬都是朱時泱等人白日裏要騎着趕路的,出不得差池,陸文遠細細查看之下,發覺是兩匹馬的韁繩纏在了一起,怎麼掙也掙不開,兩匹馬都急得發出咴咴聲,攪得周圍的馬也不得安生。
陸文遠不敢大意,連忙上前一邊安撫着馬,一邊動手去解繞在一起的韁繩,誰知才解了沒幾下,卻聽馬廄對面的暗處有人輕聲喚道:“陸大人,陸大人。”
陸文遠擠在一群亂鬨哄的馬中間,聽得不大真切,疑惑地抬頭去看時,卻發現真有個人影隱匿在黑暗中,看身形竟像是彰德知府,見自己抬頭,還向自己招了招手。
陸文遠的心中更加疑惑,忙安頓好那兩匹馬,向著夏康去了。
夏康隱在暗處,身上沒有穿官服,只穿了一件暗色便袍,連帶着面上的神色也有幾分暗沉沉的詭秘。陸文遠平日裏見的都是他嚴正秉公的一面,何曾見過他如此鬼鬼祟祟,忙問道:“夏大人,你這是……”
夏康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將他拉得更近了一點,低聲道:“陸大人,你還記得去歲流民起義時,那十幾個混在隊伍中煽動流民造反的人嗎?”
陸文遠怎會不記得,那十幾個人身強力壯,面色紅潤,擠在枯瘦襤褸的流民中十分顯眼,不斷呼喊造反口號,更公開與自己頂撞,幾次都險些煽動情緒激憤的流民攻城,顯見是別有用心之人安插在隊伍中的。陸文遠本已因政務繁雜逐漸將此事拋在腦後了,如今驀然回想起來卻越發覺得心驚,忙道:“記得。當初我領人將這十幾人抓住之後,審了幾次皆沒審出什麼結果,後來又一直忙着安置流民,便將這審問一事交給你了。”
夏康點頭道:“我來找大人就是為著此事,那十幾個人移交與我之後,有幾個在獄中自盡了,剩下的幾個險些被賊人暗殺,我將他們轉移之後又審了幾次,那些人便痛快招了,只不過那時大人已然班師回朝,因此我直到今日才等到機會來與大人彙報。”
陸文遠道:“你何不寫份密奏差心腹交與內閣?”
夏康道:“下官自然知道,可……”一語未完,只聽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接着是拔刀出鞘的嗆然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