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刑部

第10章 刑部

朱時泱一聽他的聲音,只覺腦袋嗡的一聲,渾身的汗毛都奓起來了,惡聲惡氣地說了聲:“滾。”便急急忙忙地邁步朝前走去。

誰知那陸文遠不但不滾,還未經允准就從地下爬了起來,緊緊跟在朱時泱身後。朱時泱走快一點,他也走快一點,朱時泱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朱時泱停下來,他就稍稍躲遠一點,像是怕挨打一般,嗓門卻是一點也不小,繼續高喊“請皇上批奏章。”

朱時泱的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人還真成了狗皮膏藥了,粘在身上就甩不掉。想找人把他弄走,卻無奈沒帶隨從,喊了兩聲“來人”,卻正好走在兩宮之間,哪裏有什麼宮人。朱時泱氣哼哼地瞪了陸文遠半晌,直瞪得他不敢與自己對視,這才一甩衣袖,繼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陸文遠就繼續在後面跟着。朱時泱從小習武,近年來雖然荒廢了許多,但底子還是有的,又加上心裏憋了一股氣,步子便邁得又大又快。陸文遠一介文弱書生,哪裏跟得上,只好小跑起來,不一會兒便累得氣喘吁吁。

如此走了一會兒,朱時泱突然望見前方出現了一道通往內宮的角門,他被陸文遠追得有苦說不出,此時終於靈光一現,計上心來,耳聽得身後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便故意放慢了腳步。

那陸文遠果然上當,連忙緊追了幾步,逐漸挨近過來。朱時泱瞅準時機,身形突然一頓,生生在原地剎住了腳步。陸文遠畢竟不是習武之人,反應略慢了半拍,身上的奏章又太多,擋住了視線,當下便“咚”的一聲,撞在了朱時泱身上,身上的奏章灑了滿地。

陸文遠連忙彎腰去撿奏章,朱時泱也顧不得治他個衝撞聖駕之罪了,當下腳底抹油,嗖的一聲溜進了那道角門之中。朝中規定,前朝大臣非詔不得擅入內宮。朱時泱這才鬆了一口氣,料想那陸文遠也不敢再追來了。

灰溜溜地回了宮,桂喜卻已歸來多時了,正在門口教訓那兩個侍衛和小太監雙喜,見朱時泱回來,連忙迎了上去:“皇上,您這是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這幾個不長眼的狗東西,也不知道跟着點,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的,就你們那幾條狗命,夠賠的嗎?”

那兩個侍衛委屈地辯解道:“是皇上不讓我們跟的嘛,不信您問皇上。”

還敢問皇上?桂喜的氣不打一處來,還想繼續教訓他們,卻一眼瞥見朱時泱神情慌張,形容散亂,一副心神未定的樣子,連忙問道:“皇上,您這是怎麼啦?怎麼氣喘吁吁的?”

朱時泱陰沉着臉,心想還不是讓那個陸文遠給追的。但卻不能明說,堂堂大明皇帝,讓一個大臣給追得形容盡失,像什麼話,丟臉也不是這個丟法的。只好生生壓下了這口悶氣,哼哼哈哈地敷衍了一番,最後差桂喜去御書房取了幾本書了事reads;絕世高手在都市。

過了幾日,朱時泱的氣消得差不多了,便把這事忘了個七七八八。這天傍晚時分,朱時泱只覺渾身酸疼,神思倦怠,便着桂喜換上了便服,想出門溜達溜達。然而走到門口,卻猛地想起前些天被陸文遠追着的經歷,心裏竟莫名生出一絲顧慮,生生頓住了腳步。

那桂喜跟着皇上走到門邊,卻見他心事重重地站住了,心裏很是疑惑,連忙問道:“皇上,您怎麼不走了?”

朱時泱被他這麼一問,卻勃然大怒起來,不但是怒陸文遠總跟自己過不去,更是怒自己一個皇帝,居然怕起大臣來了,當下一指門外,大聲喝道:“把那個陸文遠給朕扔到宮門外去。不,直接扔到皇城外!”

桂喜不知前些天發生的事,直想不通皇上這雷霆之怒是從何而來,只道是天威不可測,連忙着兩個侍衛,將還在門外等候召見的陸文遠架起來,扔到了紫禁城外。

朱時泱這才放下心來,自與桂喜外出散心去了。

卻說陸文遠被人架着扔到城門外,一時也是無奈。眼看天色將晚,紫禁城也該落鎖了,也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便順着城根,慢慢往落腳的客棧走,那兩個侍衛看他老實,便也不再為難,轉身回去了。

陸文遠走了一會兒,突然一念想起嚴庸還關在刑部大牢裏,也不知被范哲甫折磨成什麼樣了,心裏有些擔心,便轉而向刑部大堂走去。

刑部大堂離他住的客棧有三條街的距離,不一會兒便到了。現下已是收工的時候,大堂內卻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見有關門落鎖的跡象。陸文遠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便想趁亂往裏走。

誰知剛到門口就被守衛攔住了。原來他方才在門口探頭探腦看了半天,行跡太過可疑,早就被那兩個守衛盯上了,哪有讓他混進去的可能。

陸文遠只好搬出官銜來壓他們:“我是吏部侍郎陸文遠,找你們尚書大人有事。”

那兩個守衛疑惑地打量他一眼,問道:“你有尚書大人的文書沒有?”

陸文遠是臨時起意到此,哪裏有什麼文書。那兩個守衛便道:“尚書大人最近手頭案子太多,事務繁忙,如果沒有文書,一概不見。大人你還是回去吧。”

陸文遠也不欲爭辯,轉身就走。他來這本沒什麼明確的目的,只是擔心嚴庸,但其實嚴庸怎樣,與他也並無干係,只是記起前番傅潛說他“心懷家國”的話,覺得有些可惜罷了。再者,那刑部尚書與他並無交情,識不識得他陸文遠都未可知,即使見了只怕也沒什麼用處。陸文遠只道自己此來太欠考慮,拔腳便向外走去。

誰知剛走了兩步就被人攔住了。陸文遠抬頭一看,眼前這人三十來歲年紀,青色長衫,一副書生打扮,卻是眼生的很。此刻正恭恭敬敬地對自己揖了一揖,恭聲問道:“這位可就是吏部侍郎陸文遠陸大人?”

陸文遠莫名其妙,不知此人如何識得自己,卻也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禮:“正是。”

話音剛落,那青衣書生突然變了顏色,驀地朝自己拜了下去。陸文遠驚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他。那兩個守衛也形色盡失,連聲道:“趙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被稱作趙大人的書生不理那兩個守衛,只對陸文遠恭聲道:“陸大人,在下是刑部侍郎趙詠寧,當日全憑陸大人在皇上面前諍諫,在下才得以升任侍郎一職,陸大人大恩大德,趙某永生不忘。”

陸文遠這才恍然大悟,心頭一時百感交集。只道世事難料,都快忘記的往事,此番卻在此碰上。連忙拉了趙詠寧起來,細細敘話。

趙詠寧遂問道:“我剛才聽大人與守衛講話,是找我們尚書大人有事嗎?”

陸文遠道:“也沒什麼事,只是聽說了內閣嚴大人的案子,臨時想進來看看reads;狐說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你們尚書大人哪裏認得我,是我莽撞了。”

趙詠寧道:“陸大人哪裏話,當日你為我諍諫,不惜見罪於皇上,挨了廷杖的事,在整個刑部都傳開了,大家都道你是當今少有的直臣,敬佩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沒聽過。”

陸文遠笑道:“見到不合情理之事直言勸諫,是身為臣子的責任。換了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趙大人不必掛懷。”

趙詠寧道:“大人胸襟寬廣,我等望塵莫及。大人若為嚴庸一事到來,我倒可帶大人見見他。嚴庸現下就押在大堂後面的牢裏,不知大人可有意否?”

陸文遠想了想,嚴庸一案的確蹊蹺,自己這麼主觀猜測下去,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反倒見見嚴庸,能從他嘴裏問知一二也未可知。當下便對趙詠寧一抱拳道:“如此,便有勞趙大人了。”

兩個人一路遮遮掩掩地往刑部大牢走去,只因那范哲甫特別關照過,不許旁人接近嚴庸,尤其是他朝中的同黨,以免私下串供。

刑部大牢陰森濕冷,趙詠寧吩咐獄卒打開牢門,便有一股夾雜着腐臭之氣的涼風撲面而來。大牢內部燭火昏暗,兩側的牢籠里黑漆漆的,不斷傳來一兩聲模糊的□□聲,大多是猛撲到牢門前大呼冤枉的囚犯。

陸文遠跟着趙詠寧心驚膽戰地走了一會兒,只覺渾身不自在,冷汗都要滴到腳後跟了,最後好歹停在了一個牢門前,獄卒打起火把照了一下:“趙大人,就是他了。”

陸文遠定睛向牢內看去,只見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縮在牆角,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趙詠寧從獄卒手裏接過火把,打發他走了,才走到近前,照亮了牢籠內的情形。

只見嚴庸披頭散髮地蜷在角落裏,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隱隱可見一道道血跡斑斑的鞭痕,顯見是受過刑的了。見陸文遠與趙詠寧到來,只是微微睜了睜眼睛,便又緊緊地闔上了。

陸文遠心裏一陣難受。雖說就是他害得自己丟了狀元,又屢加陷害,但眼見得往日情形不再,景況凄慘,也不免為之悲哀。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開口喚道:“嚴大人……”

嚴庸依舊不睜眼,卻冷哼了一聲道:“什麼大人,別叫得好聽了。我嚴庸今日落到你與范哲甫手裏,也該着倒霉。要殺要剮,由着你們便是,只別做出這副假惺惺的面孔,來噁心老夫。”

陸文遠嘆了口氣道:“嚴大人,陸某並非來噁心你。只是覺得山西災情蹊蹺,想着也許你能知道些內情……”

話沒說完,嚴庸突然雙目圓睜,精光爆射,怒道:“來逼供,直說便是,不必說這些拐彎抹角的廢話,老夫就算是被你們折磨死,也斷斷不會說一句服軟的話。”

陸文遠知道他是把自己看成范哲甫一黨的人了。也難怪,自己本是靠着范哲甫的提拔,才攀到如今地位,就算擱在傅潛身上,也難免這麼想,又何況是嚴庸。只是自己心中打算,尚未到說破的時機,便道:“不管嚴大人怎麼想,陸某絕不是為往事斤斤計較的人。當年殿試,都是陸某的錯,不怪嚴大人做出如斯舉動。陸某前番曾聽吏部尚書傅大人說起,嚴大人這些年來一直忠心為國。傅大人為人正派,想必不會看錯,陸某也因此對大人心存敬佩。陸某如今依附范哲甫,自有陸某的苦衷,相信嚴大人矯詔罷免陳堇成,其中也是大有內情的。大人不相信我不要緊,但只要一心為國,陸某斷然支持到底,絕不加害。只望嚴大人能相信陸某的立場才是。”

話畢,炯炯望着嚴庸。嚴庸卻沒有任何反應,又將眼睛閉了起來,面朝牆壁一言不發。陸文遠也知道他不可能輕易相信自己,只好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請求趙詠寧平日裏對他多關照些,免得遭到范哲甫的暗算。趙詠寧一一答應下來,大牢裏人多眼雜,兩人也不便多留,當下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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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君養成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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