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封禪（二）

同月。

長安的百官都已經準備好了封禪大典事宜，他們可不敢隨便應付，封禪大殿可是關乎着陛下的臉面，這種時候誰要是削了陛下的臉面，李治第一個對付他，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封禪大典是什麼？那可是宣佈他們皇帝的威嚴和榮譽，以及他們的地位的大典，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國家長盛不衰，從一個封禪大典中得到了安慰。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暗示自己的帝國不會就此滅亡，不然，每一個皇帝都去封禪一次，吃飽了撐着了？還是有錢沒有地方花。

百官們不敢違背，一句廢話都不敢出，他們知道這一次的重要性，個個閉口不言，神色*肅穆，恭候那裏，小心思都不敢動，低頭看地面，眉毛平靜地劃出了一個“一”字，李周站在百官中，這一次他是其中一個人，隨候在李治的身邊。

他是太子殿下，下一個繼承者，於公於私，他在這裏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而武則天也在身邊，兩人一人一邊，扶着李治，彼此對視一眼。

心有所感，李周點點頭，表示好意，武則天淡淡點頭，笑容掛在臉上，沒有消失，這一幕被李治看到了，欣慰點點頭，妻子和兒子和平相處，那就好，不用他費心了。

“狡猾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這一次能夠翻起什麼風浪來？”

再次看了一眼李周，眼神變得不一樣了，微笑中帶着忌憚，忌憚中又有着某種殺意，李周看在眼裏，笑在臉上，心頭低罵了一句“笑面虎”，然後不做任何動作。

他知道，再多的動作都是無謂的，武則天是什麼人，李治又是什麼人，這裏是封禪大典，李治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哪怕是一點都不可以。

李治站了出來，凝望眼前的山，這座山雄偉壯闊，高高聳入天空，白雲霧水遮住了它的面貌，像是一個害羞的少女遮住的笑臉，再看上去，依舊是看不透，給人一種神秘，高大的感覺，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屏住呼吸。

封是祭天，禪是祭地。

泰山封禪，便賦予了帝王取得上天承認、證明白已是“天子”的神聖意義。封禪大典便成了泰山獨有的古老禮儀，也構成了泰山崇拜與信仰的重要內容。

泰山，取名泰，有國泰民安的意思，也有厚重如山，作為歷代君王都喜歡封禪的山，泰山上面很多廟宇，還有前幾代的君王所留下的痕迹。

站在這片地方上，一股唯我獨尊的感覺油然而生，李周不由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看向了身前逐步走向前面的父親唐高宗李治，顯得有些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穩重踏下去，落下，又邁起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很快來到了封禪的地方。

上了一炷香，唐高宗李治嘴上蠕動不斷，一些莫名的話從他的口中噴出來，李周等人距離很遠，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過前面的幾句話倒是聽明白了。

“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於天，報群神之功。…………。”

從這幾句話，李周可以聽出來了大概意思，就是我是皇帝，如今天下太平，我前來封禪，確定我唐高宗李治的正統身份，自此之後，天下的帝皇家只有他們李家。

大概意思就是如此，做完這些之後，李治又開始了一些列的動作，動作很很神秘，很詭異，隱約中李周似乎看到了點點的煙氣隨風升起，到了半空中，化作了無邊的白雲，白雲中翻滾而起，漸漸形成了一座山的模樣。

看到這裏，李周腦袋轟的一下震動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無以復加，心情十分複雜，似乎冥冥中真的某種力量在，只是他們這些肉眼凡胎看不到罷了。

那些煙雲來也快，去也快，很快消散了，看到的，沒看到的，還是沒有注意的，只是當做了一種自然景觀，談笑中忘記了這回事，李周也很快都忘記了，他自己都可以來到這裏了，何況是這些呢。

第一天的封禪，到此結束了，他們一行人辛苦了一天，奔波勞累，特別是李治，本來身體就虛弱，如今更加虛弱了，站了一下，身體承受不住了，開始不斷咳嗽。

“咳咳。”

“咳咳。”

“陛下（父皇）！”

李周走上去扶着李治，李治身邊的護衛更加快，保護住了李治，武則天衝破了那些護衛，來到了李治身邊，擔憂問：“太醫，傳太醫。”

很快，隨行的太醫趕來了，把脈，號診，一系列的動作之後，太醫鬆開了手，開出一些藥房，囑咐道：“陛下無大礙，只是勞累導致，休息一會兒沒事了，娘娘和殿下不必擔心。”

武則天看了一眼藥方，對着身後的丫鬟點點頭，丫鬟拿着藥方離開了，太醫站了起來，李周扶着李治，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把李治送上了轎子裏面，跟着大部隊回去了。

某一座宮殿內。

喝過葯的李治已經沉睡過去了，打着小小的呼嚕聲，聲音先是很微弱，一點一點，到了後面，逐漸變大，伴隨着的是咳嗽聲，可他還是沒有醒來。

武則天看了幾眼，確定李治沒事了，這才放心關上門，然後吩咐丫鬟們道：“你們都守候在這裏，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了陛下休憩，記住了嗎？”

丫鬟：“是，娘娘。”

武則天隨後對着身邊的李周點點頭，走了出去，李周跟着她出去了，到了外面，武則天擺擺手，宮女們很懂事，退了下去，這裏剩下了李周和武則天。

武則天看了一眼李周，眼神很隱晦，嘴唇微微動，看到了李周一臉平靜，又沒有開口，看向了遠處，那股壓力沒有那麼大，堵在心頭的壓抑也消散了很多，被眼前的綠意給消散了。

“哲兒，你說這個世間真的有神嗎？”

李周不言不語，站在那裏。

神？或許有吧？也或許沒有？

他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對他威脅最大的人不是那些所謂的神，而是眼前的你。

武則天看到了李周沒有說話，眼睛動容了一分，很快掩飾下去，道：“你說要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那麼是不是可以治癒陛下的病，不讓陛下受到病魔的折磨？”

李周還是沒有說話，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規律，無法改變，該是你死去的時候，誰都改變不了，至於逆天行事，他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做到，反正他是不行的。

還有她說這種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周眼神冷冽，凝望自己的母親，只可惜，給他的是一個背影，一個闊大而陰森的背影，看着這個背影，李周可以想像在她手中，沾染了多少鮮血，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的人，對待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太醫已經說了，陛下身體太虛弱了，加上連日的奔波勞累，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了，剩下的會如何，那都要看命？”

“哲兒，你說，要是陛下不在了，你我會如何？是生死相搏，還是和平解決呢？”

“母后不想你重蹈覆轍，你的皇兄們一個死了，一個被貶了，剩下你和旦兒了，母后不想你們走上了歪路，這是母后最後的願望了。”

“你能明白嗎？哲兒，過去的事情，母后無能為力，救不了你的皇兄，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怨氣，埋怨母后，埋怨父皇，可那些都是他們的命，命該如此，無法改變，希望你不要憋在心裏。”

武則天嘮嘮叨叨一番話，說得大力凜然，義薄雲天，冠冕堂皇，我不是不幫忙，而是我做不到，他們的死，和我沒有關係，這些都是命啊。

李周嘴角翹起，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你最終的目的還是想要他們什麼都不要爭，讓給她，這樣你李周的生活才不會被破壞，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殿下，倘若不然，你將會落得和你皇兄一樣的下場。

這些另外一層意思，也是武則天最終想要表達的意思，李周淡淡笑道：“母后，有些事情呢，你做了，不代表別人不知道，俗話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母后，你心慌了。”

武則天笑道：“哦，是嗎？母后沒有做過錯事，談何心慌？哲兒你這話說得毫無道理。”

武則天說完之後，臉色頓時變了，變得無比冰冷，眼神充滿了殺機，散發出來，瀰漫在這片空間，發出了“呼呼”的聲音，吹亂了李周的發梢，李周撥弄下來頭髮。

轉過身，看着身前的那座宮殿，一步步走遠，他嘴角微微動，聲音從風中傳到了武則天的耳邊：“母后，哲兒最後給你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踏踏。”

聲音很輕，響在武則天耳邊，給了武則天一股無比的力量，很明顯顫抖一下，整個人跟着後退一步，咬着牙，轉過身，看向了李周，臉色煞白道：“都知道了嗎？本宮就知道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