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沈逸風拿起了玉佩,果然見着了小篆寫成的薇字,與謝薇梅不同的是,她的畫著的是一叢翠竹。
“你這玉佩,自小就帶在身上?”
“是。”李薇竹點點頭。
“謝家嫡女均有一塊兒這樣的玉佩。”沈逸風想到謝薇梅曾經同她說的事情,“嫡女取自梅蘭竹菊四君子,其中二房長女喚作謝薇蘭,我曾聽說一樁舊事,當年二房的華夫人懷得是雙生子,大房的二女,跳過了竹字,取得是菊。”
“我知道。”李薇竹從沈逸風的手中接過了瓔珞,重新帶上去。
想到剛剛用手把玩這一塊兒玉佩,李薇竹又貼身帶着,他的嘴角翹起淺淺弧度,耳根有些發紅,“不過玉佩都是用紅繩墜在衣服裏頭的。”
“這個瓔珞是祖父替我做的。”李薇竹笑着說道,“底下的絲絛是白芨替我串上的。”她小姑娘的時候愛美,寨中都喜歡用銀飾,李荀後來發現之後,就用金子炸了項圈,正好把這玉佩環住,李薇竹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項圈了。後來有了白芨,白芨手巧,會結成好看的絲絛,裝扮着項圈,也就成了瓔珞了。等到絲絛舊了褪了色,白芨就會換上新的顏色。
“很好看。”沈逸風說道,“你要是不想認這門親,不要讓人再看到這塊兒玉佩了。”
“我知道了。”李薇竹笑着點頭,“我真的和那個謝薇蘭生得一模一樣?”
“乍一看是像的。”沈逸風沉吟道,仔細看着李薇竹,“你生得要比她高一些,瘦一些。”他以前對謝薇蘭不過是極其淺薄的印象,因為他訂了親,出了謝薇梅之外,就算是她的妹妹,也不會多看一眼。因為李薇竹的因素,他這些日子也在心中勾勒起謝薇蘭的模樣。
學畫之人有極強的洞悉力還有記憶力,還有記憶力,謝薇蘭在他傷了腳之後也曾探望過他,故而他心中也是知道謝薇蘭的近貌的。
“你的眼睛要圓一點,鼻樑要高一點……”他一點點說著。
李薇竹聽着笑了,“若是你這般說起來,豈不是我和她一點兒也不像。”
沈逸風搖搖頭,“還是像的。”想了想說道,“若是你想要知道她什麼模樣,準備些顏料,我替你把她畫出來。”
李薇竹的嘴唇微微長大,顯然是愣住了的模樣。那一日在漳陽的立正書院裏,所有人都圍簇着他,李薇竹不懂畫也知道他畫的是極好的,這般出手替自己畫沒什麼用處的人物肖像?
沈逸風見着李薇竹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髮絲,手中傳來的溫熱的溫度,讓兩人都是一愣。
李薇竹猛地站起了身子,“我該走了。”
“記得準備些顏料。”沈逸風說道,“我替你把她畫出來。”
李薇竹的腳步微微停頓,再次走開了。
茜草只是靜靜站着,“沈公子,還看景嗎?”
當著她的丫鬟的面,他居然做出了那般的舉動,沈逸風心中想着,幸好這會兒是沉默寡言的茜草,要是白芨在,她嘴上不說,只怕心中詆毀着自己,“推我到書桌邊罷。”
之前就注意到,這客房裏是有其他的書籍的,沈逸風翻看了書,卻什麼也看不下去,他該怎麼說,因為她像是他家中的妹妹,所以一時忍不住?想到了府中嬌蠻的妹妹,還有李薇竹紅得可以滴血的耳珠,可是他從未把她當做妹妹。
李志庭這裏有現成的顏料,聽李薇竹說了之後很快就送了過來。
最後拉着李薇竹一塊兒看沈逸風作畫,“我先前就聽說沈公子的畫作做得好,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和薇竹一塊兒看看罷。”
沈逸風調好了顏料,很快就開始畫了起來,剛開始他的動作極慢,每畫一筆似乎都要想一下自己落筆是否合適,等到後來畫的就快一些了,等到畫完之後,李薇竹也忍不住愣住了,這謝薇蘭同自己生得真的極其肖似,只是極其仔細看,才會發現她的眼和鼻如同沈逸風說的那般,有幾不可察的區別,另外就是謝薇蘭耳珠的紅色小痣,自己是沒有的。
她心裏頭又起了酸意,他怎麼會把謝薇蘭的那一丁點的不一樣都畫了出來,他應當是仔仔細細瞧過,才會畫得出的。那點酸意很快又被壓了下去,她算的上是沈逸風的什麼人,這般在意作甚?
少女的心思總是變來變去的,沈逸風不明白李薇竹的想法,手指扣了扣桌面,說道:“要是她這般進京,只怕一進去就被認了出來。”
作為學醫之人,李薇竹知道,就算是一腹雙生的人,有的相似到了極點,有的是不那般相似的。在她看來,謝薇蘭與她生在不一般的地方,所持所學所用都不一樣。要知道橘在淮南生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她以為,她和謝薇蘭總是會有許多的差別,若是謝家人認出了她,也能夠理直氣壯。
李薇竹的神色有些迷茫,這般相似,她如何進京?
李志庭卻笑着說道:“這有何難?”
李薇竹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娘有辦法?”
娘這個詞,她越喊越順口。
李志庭笑着說道:“你跟我來。”
李志庭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出了醫術之後,還善調香、跳舞等等,養容之法也是會的,手中拿着小刷子,蘸上了各色的脂粉,她的樣貌在銅鏡之中就不大一樣了,原本彎彎的柳葉眉,成了意氣風發的上挑,眼角加上一點黑色的黛粉,同上揚的眉一般,帶着奕奕的精神氣。鼻翼兩便也被打上了黛粉,顯得她的鼻子高挺。
“你瞧,這般就算是迎面撞上,只會覺得你們相似罷了。”李志庭捧着李薇竹的臉,說道。
“真厲害,幸好有娘。”李薇竹抿唇笑道。
李志庭揉了揉李薇竹的腦袋,她只怕要是再和李薇竹相處下去,她就忍不住要離開襄陽城了。
“我教你。”李志庭說道,“黛粉是我自己燒制的,胭脂也是我自己碾花研磨的,用在臉上海能夠養顏。我還有些調香的法子,也交個你吧。”
李薇竹一聽頭都要大了,“這就算了,我好好學醫就好。”
李志庭也不勉強,她天資論起來要比李薇竹要高,只是沒有個定性,李薇竹年歲小,一顆心都在學醫上,“你早晚會稱為大雍有名的女大夫的。”
李薇竹咧嘴一笑,眉飛色舞,“這是自然。”原本她的眼角就被黛粉勾勒出迤邐的弧度,艷麗飛揚無雙。
不同於學詩時候的笨拙,李薇竹學起上妝來,速度是很快。
“你會畫畫吧。”李志庭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畫的不怎麼好,自己畫著玩玩的。”李薇竹說道。
“我應當教你畫畫。”李志庭說道,“制胭脂的方子還有黛粉怎麼做,我都記得有冊子。”
“好。”李薇竹應了下來,李志庭熱衷於教導這些東西,有些像是祖父,當年的祖父也是手把手教她行醫。不過於祖父不同的是,那時候的祖父總是擔心她太安靜了,想讓她多出去玩,而李志庭則是一股腦,似乎想要在短短的時間,把她會的東西,全部都交給自己。
李薇竹的心中一暖,雖然許多她不擅長也不感興趣,但是這都是李志庭的好意。
李志庭教李薇竹這些也是有用意的,雖然李薇竹口口聲聲是不想認謝家,李志庭從那位孟夫人的熱忱的態度之中,察覺到當年的事情只怕不是李薇竹猜測的那般,她並不是被惡意遺棄的。李薇竹對謝家很排斥,李志庭不想說自己的猜測,讓李薇竹惱了。
如果李薇竹不去京都,與謝家毫無交集,李薇竹就這般行醫也是好的。只是李志庭心中隱隱有這樣一個感覺,李薇竹或許早晚會回到謝家。
謝家之女的名聲,李志庭當然知道,年少的時候不服氣曾想過,京都裏頭的謝家女恐怕也比不過她。只是後來曾聽聞謝家之女做過的事情,她便自愧弗如。
謝家之女如此灼灼其華,要是李薇竹好歹也是謝家之女,可不能被其他人比下去了。還有李薇竹真的回了謝家,不懂那風雅的詩詞歌賦,會不會被人小覷了。
所以李志庭雖然知道李薇竹不喜歡這些,也總是教導着,算起來她教過她律詩、曲調,倒是忘記教她調香,既然擅長行醫,嗅覺敏銳,調香應當也可以練成上品,至於說跳舞,李志庭也教過她,李薇竹的天賦還可以,若是其他不成,便讓她專攻舞樂。
意外猜測李薇竹應當會畫畫,傍晚的時候,李志庭就被李薇竹的天分驚到了,李薇竹畫的是雨過天晴的竹林。
水墨清淡,透過紙面就彷彿可以嗅到竹葉的香氣,“你學過丹青?”問完之後,就搖了搖頭,心裏否定了剛剛的想法,如果要是真的學過的人,絕對不是李薇竹這樣的畫法。
“沒有,我小時候自己就琢磨過,想要把藥材畫的更像一些,到了後來在漳陽城見過沈公子的畫,又品味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李薇竹說道。
丹青之術,李志庭並不擅長,沉吟道:“我先教你入門。”沈世子的丹青之術非凡,她是聽過,也曾親眼見過,晚些時候,還是托他教教李薇竹的好。
李薇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