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章 節外生枝
他還真的怕蕭騰,要知道,那廝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會子來看他,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惦記他的病情?
可明明沒病又要裝病,真是個難受的活兒。
聽說了衛太守冒了風寒,不能迎客,蕭騰就笑道,“衛太守為國為民日夜操勞,本王實在是感佩。正好,本王身邊請得一位神醫,能治百病,想來風寒這點子小病,那肯定是手到病除了。”
既然騰王殿下都不怕過了病氣,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守門的家丁不得不讓蕭騰和雲暮雪、歸隱三人進去。
好在,也就他們三個。就算要對衛大人不利,也不可能施展開手腳的吧?
蕭騰跟着衛家的下人進了大門,一路迤邐前行。
就見衛府真是別有洞天!
在大門外看過去,不過是三間獸頭大門,規規矩矩的,並無奇特之處。
可是進了裏頭,那就大大不同了。
他們沿着一條青磚甬路過了一道垂花門,就見裏頭乃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超手游廊,雕樑畫棟。
院子裏真是一進連着一進的房子,東西跨院,亭台樓閣,應有盡有,比起騰王府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雲暮雪和蕭騰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詫異。
沒想到榆林一個小小的太守府,竟然這麼大的場面。
看來,這榆林雖說地處邊關,倒是挺富庶的啊。
兩個人不動聲色地別開了眼,跟着那下人穿堂度院,足足走了兩刻鐘。
雲暮雪後背上走出了一身的細汗,看蕭騰時,卻見他兩手負在身後,依然悠閑自得。
她不覺羨慕起習武之人的身板來,想着得空了,可得好好鍛煉鍛煉這副小身板。
走了這麼久,雲暮雪可是一一數着的,這院子坐北向南,足足有七進。
衛中的卧房在最後一進,他們跟着下人拐過一道屏風,迎面就見一個小巧別緻的院子,撲面就是一股子清新的花香。
定睛看時,就見那小巧的庭院中,遍植各種花木,正是大熱的天兒,蜂舞蝶忙,看上去一拍生機盎然。
迎面乃是一溜五間雕樑畫棟的堂屋,兩邊鹿耳廂房,穿山游廊,雖說別緻,但也不顯得局促,一看,就是出自有名山子野之手。
那帶路的下人規規矩矩地在院門口站住了,恭恭敬敬地對蕭騰道,“殿下,這就到了。”
蕭騰暗暗觀察着,不動聲色地點頭。
院子裏,立即就走上來一個容顏俏麗的丫頭,那丫頭約莫十七八歲,穿一領銀紅比甲,高挑的身材,婀娜的身段,一開口說話,更是如出谷的黃鶯,脆生生地竟然不帶一點兒本地口音,聽上去像是京里來的。
“殿下,我們家大人病重不能出迎,還請殿下海涵。”那丫頭不卑不亢地說著,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
只是再看向蕭騰時,那丫頭的兩頰不自覺地染上了一抹紅暈。
雲暮雪眼波閃了閃,不動聲色地垂下頭笑了。
蕭騰這廝,真是走哪兒都是桃花運啊。
這幸虧他左臉還留下一道傷疤了呢,只是這道上班不僅沒有損害他的容顏,反而讓他越發增添了男人味兒。
怪不得連丫頭都被他給吸引了呢。
雲暮雪暗暗嗤笑了一聲,目不轉睛地跟着蕭騰上了漢白玉的石階,進了衛太守的屋子。
一進門,雲暮雪就被門口一架紫檀木的琉璃屏風給吸引住了,那屏風上頭畫著十二扇的簪花仕女圖,個個栩栩如生,如花似玉,風情萬種。想來這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不菲了。
屋內靠北牆,陳設着紫檀木的長條案,上面安置着鎏金鶴嘴香爐,裏頭不知燃着什麼香,聞上去只有淡淡的百合香。
下面一溜雞翅木的交椅,上面搭着秋香色的墊子,看上去雍容華貴,比起宮中的陳設,也毫不遜色。
轉過屏風,就是一個碩大的博古架,上面放着各色的瓷器,古董,玩物,一件件,都是珍品,價值連城。
丫頭打起輕綢軟簾,裏屋的陳設就顯露出來。
臨窗一盤大炕,上面鋪着大紅猩猩氈,秋香色條褥,金錢蟒的引枕、靠背,各色一應俱全。
只是衛中並沒躺在上頭,而是在不遠處靠牆的一張八仙過海架子床上,床上垂着的輕紗般的帳子已經掛起,床前坐着兩個穿金戴銀的婦人,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正端着瓷碗調羹伺候着一個年約五十上下的老頭子。
蕭騰和雲暮雪就靜靜地站在門口,那丫頭緊走幾步,到了床前,小聲稟道,“老爺,騰王殿下來了。”
那正躺着被小妾給伺候的衛太守,聞聽,像是才剛清醒過來一樣,頭慢慢地轉動着,一雙眼睛似乎在四處搜尋,好半日,才把目光定向門口,嘶啞着嗓子吃力地道,“殿下……殿下來了,快,扶我起來。”
那兩個小妾忙亂着就去放碗放調羹,齊齊動手要把衛中給扶起來,卻被蕭騰緊走幾步上前給摁住了,“衛大人就別講究這些虛禮了,本王也不是外人,早年,我們還在一起喝過酒呢。”
衛中順勢也就氣喘吁吁地躺下了,斷斷續續道,“騰王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來人,給……給殿下上茶!”
立即就有丫頭應聲去了。
雲暮雪環視了一眼四周,心中暗道:這要是寒舍,這天下怕再沒有第二家寒舍了。
看那些丫頭,個個都是貌美如花,身段婀娜的。那兩個小妾更是如花似玉,百里挑一的好相貌,看樣子,衛中這是把榆林當成他自己家了。
蕭騰見衛中這副樣子,就拉着雲暮雪過來,介紹着,“衛大人,這是本王身邊的神醫,當初還給父皇治好了多年的沉珂,像衛大人這樣的病,本王敢保證一定會藥到病除!”
話說到這個份兒,衛中自然不好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地推辭着,“勞煩殿下了,您的神醫,我怎麼敢用?我這病也讓大夫看過來,都說只要好好養着就不相干的。”
蕭騰看他推辭,自然不會讓他得逞,笑道,“衛大人,你可是榆林的一方父母官。本王來到這兒,就等於投奔你來了。如今邊關不安寧,諸多事宜還得有勞衛大人替本王操心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衛中若是再不讓雲暮雪看的話,那就顯得矯情了。
畢竟,蕭騰的身份擺在這兒,他手裏還有二十萬大軍,衛中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好裝模作樣地伸出胳膊來,斜了眼雲暮雪,道,“那就有勞神醫了。”
雲暮雪忙上前,兩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嘴裏笑着應酬,“不敢,不敢,能為衛大人診脈,乃是小的榮幸!”
她跟着蕭騰日子久了,這些場面話也能隨手拈來。
蕭騰聽得暗笑,不動聲地端坐在那兒,看着雲暮雪給衛中診脈。
移時,雲暮雪又換了另一隻胳膊診着,只是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跟着明明滅滅地變幻着。
那衛中卻不屑地暗想:這是什麼神醫?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他根本沒病好不好?
只是礙於臉面,他只得由着雲暮雪在他的胳膊上來來回回地診斷着。
蕭騰看着雲暮雪的臉色不停地變幻,很是好笑:看來這個衛中要倒霉了。
他假裝不懂地問雲暮雪,“衛大人的病可有無妨礙?”
雲暮雪聽他問,就鬆開了衛中的手腕,沉吟有頃,方斟酌道,“依小的看,衛大人並無什麼風寒之症!”
此言一出,衛中頓時就急了。
他立馬出口打斷雲暮雪的話,“你胡說,我要是沒病好好地躺在床上幹什麼?”
他一時情急,唯恐雲暮雪揭了他的老底,也忘了雲暮雪如今的身份乃是蕭騰的神醫了。
說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神情頗為尷尬地看着蕭騰,陪笑道,“殿下,我不是有意瞧不上您的神醫,想來誤診也是有的。”
雲暮雪回頭看了蕭騰一眼,一絲狡黠悄悄地流過,她慢條斯理笑道,“衛大人切莫着急,小的話還未說完呢。您雖然沒有什麼風寒之症,但您目前得的病比風寒還要厲害!”
這麼說,還是有病了?
反正有病就好,只是別讓騰王看出他裝病來就成。
衛中僥倖地想着,若是騰王問起來,大不了就說庸醫誤認,把這些一股腦兒推到榆林大夫身上不就得了?
他正得意地想着,卻不料身邊的兩個小妾已是變了臉色,怯生生地問,“大人,還有什麼病?”
畢竟,騰王殿下的神醫說出來的話,她們還是不大敢質疑的。
人家可是一下子就診斷出自家老爺沒有風寒了,如今又診斷出其他的病,由不得她們不信。
衛中一聽也愣了,剛才他光顧着高興了,怎麼忘了這茬了?
這個瘦瘦小小的神醫說他還有別的癥候,他怎麼沒有感覺出來?
雲暮雪看一眼那兩個小妾,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蕭騰就在她身後催道,“衛大人到底有什麼病?但說無妨!”
衛中一見雲暮雪這副凝重的樣子,臉色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