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陳虹的故事

我也直愣愣地看着她。

陳虹許久沒有說話，微蹙着眉頭，在思索着什麼，好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問我說：“是你送我回來的？”

我點點頭，問她：“你斷片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點頭說：“喝太多，有些記不太清了。”

“哦！”

我再度點頭，說：“我在酒吧看到有兩個男人想帶你出去，就把你給帶回來了。”

她又蹙着眉頭，然後，看向自己的胸前。

緊接着，她便勃然大怒，張嘴沖我吼道：“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穿的睡衣？”

我看她的表情，好像是要發瘋似的，那種羞憤，那種恨意，透過她的雙眼投射出來，簡直快要灼傷我的雙眼，讓我心裏驚悸。

我不禁愣住，隨後指着地上，說：“我看你吐得滿身都是，給你換上的。”

她看看地面的嘔吐物，又看看不遠處我給她換下來的那件雪紡衫，臉色這才稍紊，但還是忍不住問我說：“你沒有對我做別的？”

我苦笑着說：“老師，我……我又沒給你換褲子。”

她這才連忙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臉上有些羞紅起來，看向我，說：“黃戚，謝謝你了，這件事……你能不能別說出去？”

我擺擺手，說：“放心吧，老師，我知道怎麼做。”

然後，我忙不迭地站起身，說道：“那老師，我就先回去了。”

她怔怔神，點頭。

我當即就往外走，可是，才走出幾步，卻又被她給喊住。

她的語氣再度變得憤怒起來，“黃戚，你怎麼會在學校外邊？”

我心裏咯噔直跳，知道是躲不過去了，索性轉過頭，說：“心情不好，想出來轉轉。”

我這個理由，簡直就是沒有理由。

陳虹看在眼裏，更認為我這是肆無忌憚，她瞪眼衝著我吼道：“你怎麼能夠私自出校？你眼裏還有沒有校規校紀了？”

我本來就心裏鬱悶，她態度這麼強橫，讓我也是有些火了。

我挺不服氣地說道：“我好歹也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出的學校，你呢，你身為老師，半夜三更的去酒吧，還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差點被兩個男人帶去開房，我沒有校規校紀，那你是什麼？是不知廉恥嗎？”

我這話，可謂是說得極重的，沒給她留半點情面。

陳虹聽完我的話，也是徹底怔住，久久無語，臉上也呈現出複雜的神色。

而我，則是像個勝利者般，直愣愣看着她，我倒想看看，她該怎麼給我這個學生解釋，如果她不給個好的解釋，那她也就沒有資格再來教訓我。

“嗚嗚……”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陳虹怔神過後，竟是嗚嗚大哭起來。

她哭得很傷心，很大聲，是那種難以自控的哭泣。

我忍不住的心軟了，喃喃道：“老師，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

她沒有看我，只是捂着嘴哭泣。

好半響，她才抬頭看我，仍是淚眼婆娑，對我說：“黃戚，你知道老師為什麼會這樣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忍不住的在抽噎着。

我軟聲軟語地問她：“為什麼？”

她轉頭看向電視櫃，視線聚焦在擺放在那裏的全家福上，那上面有她，還有個男人和小女孩，半晌，她才說道：“七個月前，我和我的前夫離異，法院把朵朵判給了他，我每天工作完回到家，看着這空蕩蕩的房子，我就會忍不住的想朵朵，想得我徹夜難眠，只有喝醉……才能淡化我心中對朵朵的思念……”

說到這，她又有些哽咽起來。

而我，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什麼會……”

我準備問他們為什麼離婚，但是想想，還是沒問出口，畢竟那是她的家事，我作為學生，是不應該去過問仔細的。

但是，陳虹並沒有避諱我。

她嘆息着，又說道：“他在外邊有了其他的女人。”

我簡直不敢相信，怒火也升騰起來，問道：“陳虹老師你這麼漂亮，你前夫竟然還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我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就那麼不懂知足么？

若是常人，能娶到陳虹這麼漂亮的女人，應當會生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感覺吧？

陳虹看看我，臉上有些不自然，問道：“你翻過我的衣櫃吧？”

我點點頭，“恩！”

她說：“那裏面的衣服，都是我和他離婚後買的。”

說到這，她自嘲地笑，“呵呵，我以前穿着挺古板的，他嫌我沒有情趣，就在外邊找了個年輕性感的女孩。”

我整個人，都瞬間愣住。

愣神過後，我才毅然說道：“老師，那是他的損失。”

陳虹不置可否地笑，然後說：“和他離婚，我不後悔，也不會捨不得他，我只是想念我的朵朵，她是個很乖的孩子，我真的很想她。”

我說：“難道就沒有辦法把朵朵要回來嗎？”

陳虹苦笑，道：“我前夫是私企老闆，在縣城裏混得很開，黑白兩道都有關係，我拿什麼去和他搶朵朵？”

我聞言，不禁黯然。

這個世界，有明面上的法律，自然也有暗處的潛規則，權勢財富總能主宰許多東西，這是任何人都無可奈何的。

陳虹想要奪回朵朵，除非她能夠擁有比她前夫更強硬的關係。

但是，那顯然是不太可能的，她也僅僅只是個高中老師而已，而我，更是愛莫能助。

我默然，沒有再說話。

陳虹也是愣神良久，隨即才對我說：“你呢？年紀輕輕的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聞言苦笑，我是想找個人傾訴的，但是，奈何這個人是陳虹，我只得問道：“陳虹老師，如果我告訴你，你能不找我的麻煩嗎？”

她柔和地笑，說：“說吧，你現在就把我當成你的朋友，而不是老師。”

我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我和她說了我和蘇雪怡的事情，包括初中時我對她的羞辱，藍白色的盒子，還有蘇雪怡對我關心，以及足球場的誤會，甚至連和張柏寒之間的矛盾我都沒有瞞着她。

最後，我問陳虹，“老師，我該怎麼做？”

她愣愣看着我，苦笑，道：“你們這代孩子，真的是早熟，這麼小就萌生愛戀的感覺，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好。”

我腆着臉，道：“老師，你說過不找我麻煩的。”

她說：“你能確定那盒葯是蘇雪怡用的嗎？”

我撓撓頭，說：“應該沒錯吧，我親眼看着她提着垃圾袋出門的。”

她又道：“你很在乎這個嗎？”

我說：“我不知道，應該是吧，總感覺心裏有根刺似的。”

陳虹看着我，說：“那你是挺喜歡她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學會寬容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能不計較你初中對她的羞辱，仍舊那麼關心你，你難道就不能選擇忽視那個……藍白色盒子嗎？可能那盒葯並不是她用的，也可能她只是一時走錯路而已，對不對？”

我聽完她的話，怔神良久。

然後，我問陳虹道：“老師，那我該怎麼辦？”

她說：“如果你聽老師的話，就去找蘇雪怡道歉，然後和她把話說明白，當然，高中時候是不許談戀愛的，你們要談起碼也得到上大學才行，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兩個談戀愛，那我肯定會把你們的家長叫來，聽到沒有？”

“恩！”

我點點頭。

經過陳虹的疏導，我心裏也算是想明白了些，她說的沒錯，作為男人，我應該學會寬容，而不是去計較蘇雪怡是否是個處女，只有忘記她的過去，我才能給她現在的幸福，不，是以後的幸福。

我心中打定主意，也就向陳虹告辭，“老師，那我就先回學校了。”

她微微瞪眼，道：“你又翻牆回去嗎？”

我說：“是啊！”

她嘆息着，說：“要不，你就在這裏睡吧！”

我連忙搖頭，道：“那還是算了，要是傳出去，對老師你的名聲不好。”

她笑，嗔怪着說：“你年紀不大，思想倒是挺成熟的，那行，你就回學校去吧，路上小心些，記住，以後再不許翻牆了，不然我讓你好看。”

我樂呵地點頭，然後朝着門口走去，聽陳虹的語氣，她是不會找我這次翻牆的麻煩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我離開金桂家園，又在路上買了幾包軟白沙，坐出租車到學校附近，然後便又翻牆進了學校，回了宿舍。

“你回來了？”

我剛偷偷摸摸的進寢室，羅飛他們就都從床上坐起身來，這大熱天的晚上，月光挺大，我能看得很清楚。

我說：“你們怎麼還沒睡？”

羅飛沒好氣地說：“這不是擔心你在外邊出事么！”

李天光也說：“是啊，要是你再不回來，我們估計都要出去找你了。”

我心中湧起濃濃的感動，道：“謝謝你們，兄弟們。”

雖然我和他們認識沒幾天，但我們的友情，真的很濃厚。

我們寢室里這幾位兄弟，都是實在人，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讓我們這麼快的結下深厚的友誼。

我們聊過許久，才漸漸睡去。

在臨睡前，我的腦子裏浮現出蘇雪怡的樣子來，我想着，明天就去找她說明白，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