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可憐

老爺，那不就是這個身體的父親了。沈玥頓時好奇的轉頭去看，貓瞳和那雙有些細長的眼眸對上，卻是又很快的分開。

瀋州目光淡淡移開，滿滿的全是冷淡。沈玥視線挪開，那是因為對這個人不感興趣。

麗姨娘此刻卻是上前幾步，來到沈玥面前，嘴角抿緊了幾分，袖子微動，就要對沈玥發作。沈玥眼疾手快，兩隻手同時抱住麗姨娘那隻欲要掌摑沈玥的手臂，張嘴就嗚咽開了，“姨娘，你可算是來了，玥兒受苦了。姨娘來了，就好了。”

麗姨娘一口氣憋在胸口，嘴唇驚怒得抖了抖。這個死丫頭在做什麼，她一雙眼眸彷彿利劍一般射向沈玥。而沈玥卻是仿若未覺，乾脆換了個姿勢，伸出雙臂將麗姨娘給牢牢抱住了。

麗姨娘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聽到沈玥聲音很大的哭訴道：“姨娘你可要為玥兒做主啊，自從玥兒落水之後，她們都覺得姨娘不要玥兒了。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就可勁的作踐玥兒了。不說在別院裏，只有青燕這個死心眼的還無微不至的照顧玥兒，其它的卻是半個人影都沒見到了。沒想到這回了府里，院落竟然是這般偏僻荒廢。剛才玥兒就想着，與其活着這般被人作踐，還不如就死了算了。這才燒了火，想要……想要……”

說到這裏，已經是泣不成聲了，但是大致內容在場的人都是聽清楚了。

瀋州瞬間愣在那裏，一張臉色墨色沉沉，看向沈玥的目光滿是錯愕和內疚。沈玥她一向不是心思惡毒，木訥陰沉的嗎？上次不更是因為花燈會上看到別李家姑娘長得好看嫉妒人家和人起了衝突，后被推下湖中嗎？而這次更是因為自作自受卻心生怨恨而想要放火燒了沈府？

卻原來，什麼都不是，他的女兒只是過得太苦，不想要活了。

想到自己曾經以為的，以及如今所看到的，瀋州只覺得眼眶漲得酸澀，有溫熱的液體在其中涌動。視線之中，少女容顏如玉，一雙水洗后的貓瞳仿若雨後彩虹，清澈瑩潤卻又絢麗奪目。瀋州突然就覺得一顆心莫名糾痛起來，他的女兒，因為大人的過錯和天意的作弄，所有的苦果卻是讓這麼小小的一個人兒來擔當，他心有愧。

被沈玥緊緊抱住的麗姨娘，此刻只覺得全身僵硬。輕輕轉頭，看到瀋州一副愧疚錯愕的模樣，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多年的功夫難道要在今日功虧一簣。

“玥兒不哭了，姨娘在這裏呢。”麗姨娘用力將沈玥推出自己的懷抱一些，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麗姨娘那雙眼睛，生得漂亮，狹長的丹鳳眼，不笑的時候溫柔如水。一笑，更添艷麗，美不勝收。麗姨娘在沈府之中，從來都是那般溫柔漂亮的人，善良知禮，不論是瀋州明氏，還是明氏的兩個兒子，亦或是下面的僕從嬤嬤，都很喜歡麗姨娘。

就是這樣的麗姨娘，此刻一雙眼眸之中仿若醞釀著陰雲般，陰沉沉的神色讓人想要窒息。沈玥一雙貓瞳無辜迷茫的輕輕眨了眨，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讓麗姨娘有火都發不出來。

“將火撲滅了。”瀋州一聲令下，立刻有麻利的小廝婆子動手將小院裏的火給撲滅了。

濃煙散去，瀋州往沈玥的方向走去，麗姨娘不敢再有其它動作，忙收起陰沉的面色，轉而一副擔憂關切的面容。沈玥懶得多和麗姨娘多做糾纏，那麗姨娘絕對是一個心理變態的人。她轉身，微微仰着頭，又害怕又期望的看着瀋州。

這幅儒慕的樣子，讓瀋州的一顆心像是被熱水燙過一般，滾燙滾燙的。他來到沈玥面前，伸手在沈玥驚訝的貓瞳下，輕柔的摸着她的腦袋，溫聲道：“玥兒還有父親有母親護着，還有姨娘疼着，怎麼可以做傻事呢？”

沈玥輕輕垂下腦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可是那些人……”

瀋州疑惑的轉頭，對麗姨娘投去詢問的目光。麗姨娘伸手從袖子裏抽出一塊帕子，低聲道：“經了這次落水，玥兒倒是長大了，懂事了。花燈會的事情我聽當時伺候在身邊的人皆是說過錯大多在玥兒身上，當時我得知消息的時候，是又驚又怒又怕的。如今玥兒好了，卻像是一夜長大了一般。不再像以前那般不言語了，哄得我也不想多做追究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哪有不盼着她好的。這次也是，想着犯錯了總是要懲罰的，不然如何記得住？因此才會讓玥兒住這裏，磨練磨練她的性子。待到明日去李府和李姑娘賠禮道歉后，再接到我那邊去住就是。萬萬沒想到，那起子下人竟然就敢這般胡作非為。玥兒，你也不懂姨娘的心意，竟然有了輕生的念頭。你這般，讓我怎麼活？”

麗姨娘哭起來的時候也是特別美，眼淚一滴一滴掛在臉上，像是珍珠一般，妝容半點不花。讓人看着只覺得可憐又心疼，瀋州也覺得麗姨娘一番愛女之心被辜負被不解，伸手去輕拍麗姨娘的手背，勸慰道：“玥兒年紀還小，難免想得不周全，多教教她就懂了。”話中，還是牽出了沈玥不懂事的意思來。

青燕跪在地上，還很是搞不清楚狀況呢。小姐說剛才是想尋死，她現在還沒分辨清楚這話是真是假呢。

一邊站着假裝抹淚的沈玥聽到麗姨娘的話，卻是沒什麼感覺，她現在心中琢磨的卻是其它事情。

沈家乃是做吃食發家的，如今盛京裏頭好幾家酒樓都是沈家的呢，這可是她長項呢。她要是能弄來一些產業打理，她就能為自己賺一些銀子了。有了銀子，她想做些什麼事情，都便利很多。到時候離開這陰晴不定的麗姨娘，離開沈府也不怕沒有出路了。

“這邊怕是不好住了，玥兒先移去和你姨娘住吧。”安撫好麗姨娘，瀋州看着眼前破敗的院子，低眉想了想，如此說到。

想多了，跟麗姨娘住，她怕晚上做惡夢。這麗姨娘就是那種上秒鐘還溫柔的誇你，下秒鐘就能一巴掌甩過來的人。說不定晚上睡得好好的，麗姨娘就能拿把到站到你床邊。想想，還真是非常有可能。沈玥連忙搖頭，“父親，玥兒住這裏就好了，剛好好好反思一下。以前是玥兒太糊塗了，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想一想。而且這裏也就是破敗一些，讓人整理一下還是能住的。”

瀋州看沈玥說得誠懇，那雙貓瞳里是滿滿的小心，就忍不住點頭應了。

這邊麗姨娘眼神就是一窒，但很快的卻又蕩漾出幾分奇怪的笑意來。沈玥心頭一跳，卻是留了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