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戰事

在護國寺的時光溫柔美好，她們清晨醒來，看到對方的的臉，都覺得歡喜滿足。白日裏，她們四處踏青，日子竟彷彿是指尖的陽光一般，溫暖幸福。

只是這樣的時光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她們來到護國寺已經一個月了，該是到了回去的時候了。上了馬車，一路慢行，馬車裏沈玥靠在蕭御懷裏，窗帘被撩了起來，可以看到外面的秋色。樹上金黃的葉子，被風輕輕一吹，在空中打了個旋，就落在了地上。

秋天快要過去，冬天就要來了呢。據說這裏的冬天很冷，每年都有些不少人凍死。更別說那些被凍死的作物和家禽了，每年的冬天對於蕭國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考驗了。雖然年年都做好了準備，仍然改變不了受損失的局面。沈玥正出神的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遠處卻是有幾匹馬快速的朝着這邊奔馳而來。

沈玥直起身子，往外看去，就看到遠處塵土飛揚，一對騎兵正往這邊而來。不過幾個呼吸之間，騎兵就已經到了近前。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屬下御林軍麾下十三營營長呂英，奉陛下之命，請太子殿下速速回宮，有要事商議。”

蕭御眸色微動，父皇急召他們回宮，定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沈玥也是心頭一跳，面色凝重。

蕭御轉頭看向沈玥，“父皇急召我，我現在就要趕回宮中。玥兒，我需騎馬先回。”

馬車的速度有限，等回到宮中，怕是兩個時辰后了。

沈玥自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自是點頭。

蕭御湊過去，在沈玥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身就跳下了馬車。

沈玥掀帘子，往外看去，就看到蕭御已經身姿利落的上了馬，揚鞭就離開了這裏。

沈玥素白的手指捏着帘子，目光定定的看向遠方蕭御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一會，直到被揚起的塵土都已經歸於寂靜，沈玥才淡淡吩咐馬車繼續前進。

回到東宮，那邊蕭御還沒有回來。沈玥輕輕皺了皺眉，讓宮人準備了熱水，先去凈房沐浴了。

半個時辰后，沈玥澡也洗好了，頭髮也吹乾了，正百無聊賴的躺在床邊的軟塌上。

蕭御怎麼還沒回來？

沈玥召來東宮的太監總管福來，“福來，你去打探一下是何事？陛下除了召見太子，還召見了哪些人。”

福來領命，轉身就要下去辦差，卻又被沈玥給喊回來了，“找個機靈的人在御書房那邊等着，一有消息就過來稟報。”

“是。”

福來下去了，沈玥端坐着身子，望着窗戶外面，遠處有一個荷花池，此刻也是一副瑟瑟的景象。

留待殘荷聽雨聲，下次要是雨天，她就和蕭御劃一葉小舟，在荷花池中慢慢遊盪。兩人不需做什麼，只是安靜的坐在一起，聽聽周圍的雨聲，也是極好的。

想到此處，沈玥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在乎他至此了。自從完全在一起之後，她真是一時一刻都捨不得離開他。他這才走一會，她這邊就這般思念了。愛情，當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來得悄無聲息，卻又無比的強勢霸道，半點不容人拒絕。

沈玥腦子裏正想着最近的事情，那些在護國寺的記憶，全都摻雜着陽光的溫暖，回味起來，那般的甜。

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

“太子妃殿下。”

福來匆匆走了進來，沈玥回過神來，驚喜道：“是太子回來了嗎？”

“正是，在御書房外面守着的人說太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這邊正說著呢，那邊就已經聽到蕭御的腳步聲了。沈玥轉頭看去，就恰好看到一身常服的蕭御大步朝着她這邊走來。眉心緊緊的皺着，面上神色嚴峻，抬眼看到她，面上神色就是一松，轉而露出笑意來。

他腳步變快，幾下就到了她身邊，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伸手很習慣的將她摟進懷中，“在等我嗎？”

沈玥伸手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想得美，我這是在看風景呢。”

“有什麼風景，我也看看。”

說著話，蕭御真就認真的往窗外看去，視線落處，是一片頗為荒蕪的荷花池。

“是不是在想那荷塘下有沒有蓮藕剩下來？”

沈玥聽了，回過頭來，對着蕭御就笑了。

色如春曉，燦若星辰，她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溫暖。他一時間竟是看痴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好想嘗下陽光的味道。手指微動，就要將她摟過來，狠狠的親幾下，卻是突然感覺肩膀一痛。

卻是小丫頭趁着他走神的這麼片刻時間，將腦袋湊到他肩膀處，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小丫頭的牙齒還挺鋒利的，這下還有點疼，肯定給咬破了。

被咬了，蕭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幾分雀躍。這可是要補償的，他可不是一個客氣的人。

“咬完就想跑？”

蕭御將要躲開的沈玥給捉了回來，眸中泛着奇異的亮光，眸色深深的看着沈玥。

沈玥心頭咯噔一下，現在可是白天啊。

“所有人退下。”

“額……”

沈玥都沒來得及提反對意見，房間內的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部退了下去。不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房間內的其他人頓時退得乾乾淨淨，就只剩下她們兩了。

“呵呵。”

沈玥乾笑一聲。

“愛妃，我們來算算賬吧。”

蕭御也咧開嘴角，笑得燦爛，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們有什麼賬好算的？”

“你剛才咬我。”

話音一落，蕭御的唇就印下來了，細細密密的落在沈玥身上，沒一會沈玥就全身發軟了。

……

等一切事了，蕭御抱着重新洗過一遍的沈玥回到床上的時候，沈玥一下退出他的懷抱，隔開一段距離后抱着膝蓋坐着。

蕭御心頭一慌，知道自己這次有些過分了，忙到沈玥身邊，卻是不敢再有過分舉動，“玥兒，生我氣了？”

“好你個太子殿下，白日宣淫。”

“是你先勾引我的。”

蕭御面不改色的回答。

“你說什麼？”

沈玥一雙貓瞳瞪得圓圓的，一副要炸毛的樣子，蕭御忙過去順毛，“開玩笑的，是我勾引你的。都是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看着他軟聲討好的樣子，本來就沒真生氣的沈玥，面色頓時有些綳不住了。這能怪誰，誰讓她自己剛才沒抵擋住美色的誘惑，被蕭御趁機壓倒了。

“給你咬。”

蕭御忙將自己的胳膊送到沈玥的嘴邊，“盡情咬，我要是哼一聲，我就不是男人。”

他覺得小丫頭肯定捨不得咬，反而會藉此和自己和好如初，這樣他還能抱着小丫頭多溫存溫存。

……好痛！

蕭御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沈玥，“你還真咬？”

“不是你讓我咬的嗎？”

這樣回答的同時，沈玥更是對着蕭御齜牙咧嘴，小虎也可愛的在示威。

看着沈玥這樣一副萌萌的樣子，蕭御覺得自己又很想撲上去欺負她。不過，到底是怕真的把人給惹生氣了，那就不好了。

蕭御一隻手抱着沈玥，一隻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沈玥的頭髮。沈玥一時間有些昏昏欲睡，眼睛就快要閉上的時候，卻是想起重要的事情來，立刻睜開眼睛，“今天父皇召見你所為何事？這般着急，而且還商談這麼久？”

說到此事，蕭御面上輕鬆寫意的神色就變得幾分凝重了。

看到他這番神情變化，沈玥輕輕眨了眨眼睛，等着蕭御的回答。

“兩個多月前，北魏胡人不是進攻淮南關嗎？”

“是，後面派了李老爺子率領李家軍去抵抗外敵。”

沈玥略微一琢磨，猜測道：“李老得知盛京這邊大變，如今帶兵回來逼宮？”

蕭御輕輕搖了搖頭，“若是這樣的話，還算輕的。”

在沈玥疑惑的目光中，蕭御皺着眉頭道：“李老和北魏聯合，一路北上，淮南關，玉門關，對李老來說都如紙糊的一般，輕而易舉的就攻佔了。等到我們這邊發現，李老和北魏的兵馬已經到了幽州城外了。”

沈玥也是大為驚訝，真沒想到那李老將軍竟然和外敵聯合，這是要滅亡蕭國嗎？北魏狼子野心，本就對蕭國虎視眈眈，如今有這樣的機會，簡直是打開關門，引狼入室。它日，要趕出去，難度將會非常大。李老，此人實在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民族大義，不為上下幾千萬百姓考慮。

“幽州城易守難攻，守城的乃是父皇的親信韓莽將軍。正因為此，幽州城才得以守住。李老當初帶了五十萬兵馬前往淮南關禦敵，如今卻是調轉回頭，領着北魏的四十萬兵馬長驅直入，合九十萬兵馬包圍了幽州城。幽州城一旦破了，過來就是燕雲十六城了，燕雲十六城再過來，則是江南一帶。若是江南被攻下，蕭國就去了半壁江山。如今形勢非常危及，韓莽將軍已經死守幽州城七天七夜了。傳回消息，稱頂多只能再守住十天。”

聽了蕭御的分析，沈玥這才知道事情竟然緊急到了這樣的地步。

李老在前面兩個月一點動靜風聲也無，怕那時就在蓄謀此事了。那時，盛京還未徹底整治好，也就沒有心思和精力去轄制遠在淮南關的李老。只是，萬萬沒想到，李老竟然敢做出這等事情來。不過，如今緊急的該是如何度過眼前難關，其它的倒是不太重要了。

“幽州城內有多少兵馬？”

“不足五萬！”

蕭御的聲音沉沉，音調低迷，這樣的懸殊，誰都知道守住很難。

“由盛京這邊發兵的話，就算是連夜趕路，也需要七天時間方能到達。而這之前，點齊兵馬，做一些準備工作，也需要三天，怕是趕不及。”

沈玥也跟着思索起來，蕭絕此番登基為帝，雖然籌謀已久。但是聖武皇根基太深，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全主導蕭國的。若是再給個一年半載，北魏若是敢來犯，蕭絕有的是辦法讓北魏遲不了兜着走。如今這個時段，卻是件棘手的事情了。

“父皇有什麼想法？”

“父皇想要御駕親征。”

沈玥瞬間訝異的抬眸。

“大臣們都不同意，初立新君，盛京需要父皇鎮守。否則就算是那邊成功收復，將北魏趕出蕭國的邊境，怕是盛京這邊也會出亂子。”

“所以？”

“我為這次的主帥，率領盛京的三分之二兵馬，十萬兵馬趕往幽州城。”

“蕭御。”

沈玥的語調瞬間有幾分不穩，這樣的形勢下，只是帶着十萬兵馬，實在兇險。

蕭御握着沈玥的手，柔聲道：“國家有難，父皇有憂，我身為臣子，身為兒子。在這樣的時刻，我若是不挺身而出，指望誰挺身而出。沒事的，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沈玥心緒一下子就亂了，白日那會蕭御只是離開她幾個時辰，她就那般不習慣，很是擔憂。若是蕭御去了千里之外的戰場，她如何能夠安心。

“我陪你去。”

她知道，她阻止不了蕭御，遂也不多費唇舌了。

“不行。”

蕭御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那可是戰場，他怎麼可能讓小丫頭跟着去冒險。

“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沈玥好脾氣的勸說著。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你不要多說了。”

“我身手也不錯，能幫上你的忙。對了，我對暗器也有研究這次能一併帶去，對這次戰役有很大的幫助。”

蕭御依然不為所動，你說什麼都不行。

戰場上刀劍無影，若是小丫頭有個閃失，他也不要活了。他寧願忍受那段時間的千里相思之苦，也不能去冒一點點可能失去小丫頭的風險。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

沈玥也來了氣性，反正她就是跟着他。她們都說好的，以後同生共死，永不分離的。

“乖，你好好在宮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看到沈玥生氣，蕭御就軟下語氣來勸說。

“我決意要去，你若是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去。”

這話，真是成功的戳中了蕭御的心肺，一時間心塞到無以復加，也有些生氣了。自己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她，擔心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不要胡鬧。”

因為這些事情，心思本來就有些煩躁，如今看到戰場那麼危險，小丫頭還一直堅持要去，心頭集聚的那股火一下子就壓不住了，冷了聲音說道。

蕭御的話落下，房間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蕭御此刻心裏沒有歡喜，有的是慌亂不安，忙轉頭去看，就看到沈玥正瞪大一雙眼眸，滿面驚訝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語調和自己說話，頓時幾分委屈湧上心頭，眼睛有些發紅。

蕭御一看，心疼得不行，伸手要將沈玥摟過來，卻是被沈玥狠狠的給拍開了，“別碰我。”

“玥兒，我實在是因為太在乎你了。戰場上刀劍無影，只要你在身邊，我就會時時刻刻擔心着你。那時候，我想我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去掌控全局。”

這話，順耳很多，沈玥心中的怒氣果然消散了許多。

“對不起，我剛才的語氣不好。”

蕭御將腦袋靠在沈玥的肩膀上，軟軟的說著，幾分委屈。

沈玥這會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有錯，我知道我這樣的要求，對你來說肯定很難理解的，會認為我胡鬧。但是我就是無法做到只是在家裏等着你，日日夜夜擔心着你的安危。蕭御，你知道的，我和那些閨閣里彈琴作詩的女子不一樣，我也可以在戰場上幫到你。”

蕭御腦海里就浮現了和沈玥交手的幾次，小丫頭的身手確實很好，等閑人都近不了她的身。再加上，小丫頭最近研究暗器小有所成，身上都準備暗器的話，安全上倒是保障不少。蕭御心裏已經鬆動不少了，眸色微動，腦子裏想到一件事情，眸色微亮，就點了點頭。

“好，到時候你可要聽我的話。”

“嗯。”

沈玥點頭，看着很是乖巧，蕭御親了親她的頭髮，身上的氣息又變得溫暖寬和起來。

兩人靜靜的抱着，也沒說話，就只是這般，也覺得莫名的滿足。

扣扣。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請您去長春宮一趟。”

外面福臨總管在敲門，蕭御眉峰動了動，鬆開手，“我去母后那邊一趟，晚上想吃你做的酸菜魚。”

蕭御臨走的時候，還和沈玥點了個菜。

不等沈玥作出回答，蕭御就已經大步往外走去了。

到達長春宮的時候，有早就等在宮門口的雲姑姑過來相迎，“皇後娘娘剛才和陛下吵了一下，陛下怒氣匆匆的離開了。”

蕭御驚訝，微微側目，父皇竟然會和母后吵架，這真是件稀罕事。心中帶着詫異，蕭御已經到了大殿裏，見雲曦一身白色宮裝，氣質華貴，美麗無雙。

雲曦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到蕭御已經到了，想到什麼，眼眶就是一紅，“御兒，母后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去幽州城的。”

果然是此事，蕭御心中無奈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