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44.第四十四章

紀魚知道自己很蠢,總會說錯很多話。就比如剛才,她說了她寧願不要這樣的愛,寧願不要溫祁的愛。

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在溫祁那驟然冰冷下來的眼眸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無措。

她想跟他解釋,可是他卻只是轉過身不說話,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過,整個房子靜的,像是一片荒蕪的草原。

“紀魚,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離職的申請已經遞上去了,學校也默認了我來出面承擔,你能做的,就只有接受,還有……好好地待在家裏。”

最後溫祁像是妥協一般,背對着紀魚輕聲說話,有氣無力,像很久之前他在聽到她拒絕他的告白時說話的語氣。

大概剛才紀魚的話,真的很讓他受傷吧。紀魚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上前抱住,乾澀的眼眶突然發酸:“溫祁……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先回家吧,我……就不送你了。”

溫祁第一次拒絕了紀魚的擁抱,他掰開她摟在自己腰間的手,然後往前走去。他回了房,在房門關上的時候,依然沒有回頭。

紀魚站在原地,感到自己的懷抱空了一大塊,連着自己的心臟,也缺了一個口。

今天的天氣很好,清晨的薄霧已經退去,出了溫暖的太陽。

紀魚從溫祁的家出來,抬頭看那橙色的太陽,不知為何光線如此強烈,差一點灼傷了她的眼睛。

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眼眶一直這麼酸澀,好像馬上就要流淚了一樣。吸了吸鼻子,她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明是春天,可她卻覺得還處在嚴冬,路旁樹木蕭索,偶爾有幾片落葉落在自己身旁。

紀魚就這麼走着,突然一輛車停在她的身邊。她下意識地停住,然後就看到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看起來有點生氣的臉。

溫祁。

紀魚怔愣着,溫祁坐在駕駛座上看着我,語氣平淡,泛着點冷意,對她說:“上車。”

她傻傻地站着,其實她真的沒有想到溫祁會過來找自己。這些偶像劇里的情節,女主生氣跑掉,男主回頭追上,沒想到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現在生氣的,大概是溫祁。

他看紀魚一直呆愣站在路邊,最後看不下去了,就問她:“要我下來給你開門嗎?”

坐上溫祁的車后,溫祁沒有多言語什麼,氣氛驟降,直至冰點。

坐在他身邊的紀魚,心緒不寧。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甚至連應該看哪裏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她把溫祁弄生氣了。

前方紅燈的時候,溫祁猛踩剎車,在想事情的紀魚猛地往前一傾。等回過神來時,她就聽到他問自己:“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呢?”

紀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發現他也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像是隱藏了許多憤憤和無奈,卻又忍着不發出來。

紀魚心虛又愧疚地低下頭,她哪需要他做什麼,她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可是她只會給他造成麻煩,或許——她就是他的一個大麻煩。

紀魚不回答,溫祁輕笑了起來,那笑容很飄渺,猶如漂浮在空中的雲朵,即便是伸了手,也抓不到。紅燈轉換成綠燈,他發動了車子。

他們沉默了一路,他把她送到了小區前面,車子停下。

臨別,紀魚不敢看溫祁,悶悶地說了一聲“謝謝”。

“紀魚,有時我真的挺討厭你的。”

突然的一句話,讓紀魚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慌張的努力保持着平靜:“我……”

可是溫祁卻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泛白。

“可是我又無能為力。”

紀魚覺得自己的鼻子在發酸,她能預料到自己馬上就要忍不住哭了。在那沒骨氣的眼淚掉下來之前,她開了車門,下來后,背對着溫祁。就是轉過身的那一瞬,她的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她使勁的使自己不出聲,不顫抖着肩膀,裝作沒事似的往前走,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控制不住自己泛濫的淚水。

從天堂突然掉進地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前一刻她還能依偎在溫祁的懷裏你儂我儂,可是這一刻,他對她說他討厭她。

她真的是一個很不會說話的人,總是出口傷人,總是不知情地變成利刃又毫不留情戳向溫祁的胸口。

他痛,她也痛。

幾乎只是幾秒的時候,紀魚聽到很重的一聲關車門的聲音,然後整個身子都被一道力量扳過去。她慌張地避着面前的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

但是溫祁的力道更加的重,彷彿是逼着她去面對他,正視他。

“……對不起……”紀魚哽咽着,卻只能說出這句話。

“現在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紀魚,你告訴我我到底怎麼做才對?你不需要我,那我到底要怎樣你才會需要我?”

溫祁是真的被紀魚的那句話傷到了。

這些年來,他那麼小心翼翼地替她守護她的夢想,為她提前走過每一天她日後要走的路,為她費盡心思,可是她卻說,她不需要他這樣的愛。

單單隻是這一句話,就已經完全否定了他過去的努力,讓曾經的他顯得那麼地可笑。

“溫祁,對不起……”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溫祁猛地放開紀魚,紀魚由於慣性退後了好幾步。路邊有台階,她不小心踩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身體與地面接觸傳來的疼痛,讓她沒有勇氣抬頭去看溫祁的表情。她真的很想為自己說的話道歉,能說的也只有一句“對不起”。

好久,溫祁都沒有上前來扶紀魚一把,他在冷靜,在看到紀魚被推到在地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好好地冷靜一下了。

紀魚後知後覺的發現左腳愈來愈疼,她緊皺着眉頭用手摸着腳踝處,一碰,就疼得她忍不住咬牙。

好像扭到了,腫了。

這時溫祁才發覺紀魚的不對勁,着急蹲下來問她:“是不是傷到了?疼不疼?”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溫柔得讓紀魚感覺像是在經歷一場噩夢,夢裏他們在吵架,夢醒了,溫祁還是那個溫柔地愛對她笑的溫祁。

紀魚眼眶濕潤着,痛得點頭,隨後她便感覺身子輕飄飄的。溫祁把她橫抱了起來,說:“送你去醫院。”

市骨科醫院。

紀魚實在沒想到溫祁會直接把她送進專科醫院,還是市裡最貴的那家。拍了片,醫生看完之後說,輕微骨折,問紀魚要不要住院。

“不用了——”

“要住院。”

紀魚和溫祁同時回答醫生的話,醫生看看他們倆,又問了一遍:“住不住院?”

“住院。”

溫祁肯定的回答,無奈之下,打完石膏的紀魚被他扶着坐到外面的休息區。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繳費,你別亂跑。”

突然之間,紀魚看着溫祁為她奔波的樣子,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高中的時候她嚴重感冒,家裏沒人,溫祁就陪她去醫院。那時的溫祁也是這樣為她奔前跑后,替她面面俱到。

“溫祁——”她出聲叫他,他驀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溫祁慢慢走到紀魚面前,他比她高了好幾個頭,她就這樣籠罩在他的陰影里,臉龐略蒼白。

“溫祁,我早上說的話,不是有心的。”

溫祁頓了片刻,原本沉澱在眼眸的晦澀像被一陣風吹散,他看着她,問:“真的嗎?”

“真的,你很生氣對不對,我不會說話,又總是亂說話。我……很傷你的心,對不對?”

“嗯,很傷我的心。”

“對不起……”

“你已經對我說了很多遍對不起了,我並不需要這三個字。”

紀魚語塞,鼻尖又開始發酸:“你對我寒心了嗎?”

他好像並不需要自己的道歉,所以……她是真的傷透他的心了嗎?

溫祁看出紀魚要哭,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說:“紀魚,我之前對你發脾氣了。”

突然被岔開的話題,紀魚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不明白地問:“你對我發脾氣了嗎?”

“我把你推倒讓你扭傷,還不算對你發脾氣嗎?”

“是我惹你生氣了,你對我發脾氣,也是應該的。”

“可是……你真的不需要我嗎?”

今天的溫祁,已經問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了。

她需要他嗎?這個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需要他的。不管是當初十幾歲時年少的自己,還是孤身一人在大學裏面對很多未知,她都在想他,都在想,要是溫祁在就好了。

要是溫祁在的話,那她在碰到不會做的題目的時候可以問問他;要是溫祁在的話,她可以在清晨的時候給他送一份溫暖的早餐,也可以在晚自習后逛一逛學校寬大的操場;要是溫祁在的話,她就不用一個人熬過哪些寂寞孤單的時光,嘗盡了想念的苦澀。

那樣一個人的日子,她真的不想也不願意再經歷一次。

她緊緊地抓住溫祁的手,說:“溫祁,我需要你,一直一直都很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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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偏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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