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66.第六十六章

單梓唯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起頭,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部,周圍的景物有意識地向他襲來。繁華街區的燈紅酒綠,陌生人的氣息和面容,高樓大廈清晰的直線輪廓,連同掛滿彩燈的光禿樹榦,這些平日裏司空見慣的事物此刻有如尖錐般刺痛了他。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單梓唯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看着從天而降的無數細雪,塵埃般落滿肩頭。

“聽說今晚有暴雪,快點回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行人的聲音傳來。

原來今天是十二月份的最後一天啊,單梓唯完全不記得。

他想起五年前的新年,他和聞書遙依偎在沙發上看了整夜電影,零點的時候他們跑去涼台看煙花。煙花下,聞書遙的臉被映照得溫暖而美麗,他把她抱在懷裏,說我喜歡你。

可是聞書遙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喜歡兩個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眉宇間總是充滿理智的剋制,冷靜得完全不像是在談戀愛。

單梓唯很珍惜她,所以從來不敢越過她的底線,即便留下來過夜,也是分房間睡。他安慰自己,反正以後來日方長,他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和她一生一世的。

聞書遙說他幼稚不成熟,好,那他就幼稚不成熟給她看。所以他縱容汪筱元針對蒔雨沉,聞書遙越在乎他,單梓唯越要他難堪。他不能忍受他們站在一起時的渾然天成:一樣平和的氣場,一樣從容的態度。

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但他就是不想承認,因為對方是蒔雨沉。他要怎麼開口和他道歉?

單梓唯現在想來,他的確是見過聞昭然的,不是那次在街邊和聞書遙一起,而是更久之前,有一次看到他來接秦玉卿。命運真是會開玩笑,或許畢贏說的對,因果輪迴,他已經得到了此生最大的懲罰。

單梓唯閉上眼睛,滿腦子都關於是聞書遙的細節:她有藏書癖,她喜歡約翰尼德普,她喝酒很厲害,她容易滑倒,她是小叮遙,她有一個“SZW”的紋身……

那天她赤腳追車,也不知道有沒有生病?聞書遙沒來看他,他連向別人打聽她消息的勇氣都沒有。

他害怕。

他已經什麼都沒了,聞書遙會怎麼看他,她會不會嫌棄他?

所有人都愛單梓唯光鮮亮麗的一面,他也倚仗自己得天獨厚一向有恃無恐。只是現在,他的好運氣數已盡,他不想連累聞書遙,更不想看見她用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

飄雪漸漸地把街道染成雪白一片,周圍的車輛如織,尾燈的光線就像金色的河流。

單梓唯倚靠在街邊的護欄,想要抽煙,結果找了半天別說煙,連一分錢都沒有。他無奈地苦笑,繼續吹冷風。

身邊的一個流浪漢看他長得眉清目秀,好像和自己一樣落魄,就好心遞給他一根煙。

單梓唯心滿意足地抽上一口,結果被嗆到,咳嗦起來。

“年輕人,今天是新年,你怎麼不回家?”流浪漢問。

“我沒有家。”單梓唯笑得很美好。

他的確沒有家,秦玉卿在的時候,他的家就有名無實。她不在了,所謂的家更是一個冰冷的空殼。這五年他都很少回去睡,不是睡在酒吧就是睡在賓館。

他很貪戀與葉婉言在一起的感覺,她會問他吃的好不好,睡得怎麼樣,天冷了要加衣服。夜晚的時候,她會站在窗邊抽煙,單梓唯便覺得,他們的生活本就該如此安逸,一個女人只要給他一點家的感覺,他就會心生眷戀,源源不斷。

他一看見她就想起秦玉卿,她總喜歡在黑暗裏夢囈般說著話,他似聽非聽慢慢地就睡著了。然後就會夢見秦玉卿,她還是那麼漂亮,勝過世上任何一個女子。她說:梓唯,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了,你不要想我啊。

每次醒來,他都會悵然若失,用力抱緊身旁的葉婉言,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葉婉言便轉過身要吻他,他拒絕。

單梓唯知道自己和葉婉言的關係不太正常,他也沒辦法告訴聞書遙,他怕她因此看輕自己,他寧願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處處留情的混蛋。

單梓唯吐着煙氣,雪花落在臉上,涼到心裏。

他和單辭遠已經五年沒有聯繫,如今他爸爸落了馬,他也跟着遭了秧。誰讓他們是父子呢?單梓唯覺得自己做人還真是失敗,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一出事就趕着劃清界限。花費了那麼多心思,白忙一場。

他和流浪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身後忽然傳來聲音,“梓唯哥?”

單梓唯看到杏仁站在那裏。

“梓唯哥你沒事了?”

“保釋而已。”單梓唯淡淡地笑。

“你坐在這裏不冷嗎?今晚有暴雪,走吧,正好我去酒吧,我們喝酒去。”

單梓唯有點尷尬,“我沒錢。”

“我請你啦!”杏仁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

單梓唯剛要走又想起什麼,他問:“杏仁,你現在帶錢了嗎?”

杏仁拿出錢包,被他一把搶過去,“以後一定還你。”

他說完,把錢包里所有的錢都給流浪漢,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謝謝你的煙,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年輕人,快回家吧。”流浪漢笑得合不攏嘴。

“天使禁獵區”被警察查封以後,所有牛郎和服務員都四散而去,杏仁現在在葉婉言的另一家酒吧當調酒師。單梓唯坐在吧枱,不知道為什麼,一點酒都不想喝,他望着酒吧里喧鬧的人群,耀眼的燈光,忽然覺得特別沒有意思。

以前和聞書遙一起出入酒吧,她雖然也喝酒,但從來不放縱自己,點到即止。很多時候,她都是拿着本書坐在包間裏,格格不入。聞書遙有一種我行我素的勇氣,不管酒吧裏面的女生們多嬌嬈嫵媚,她都不羨慕,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而在學校里,她更是活得瀟洒自由,這也是單梓唯最欣賞她的地方。

她和他終究是不同的,不在一個次元。

單梓唯喜歡熱鬧繁華,喜歡被眾人圍繞在中間的感覺,他不甘寂寞,享受萬眾矚目。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從高處俯視別人的驕傲感,尤其是對女人,再擅長不過了。既然上天給他一副好皮囊和玲瓏的心智,那為什麼不好好利用?

但這一刻,他感到好吵,甚至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

杏仁在一旁聊起以前的那些女客人,單梓唯聽得雲裏霧裏。他一個都不記得,他應該是對這些女人都溫柔相待,笑靨如花過的,可這些女人就像流逝的時間一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絲毫沒必要記在心裏。

聞書遙說他有臉盲症,或者他是心盲了。

正說著,單梓唯看到葉婉言向這邊走來。之前在警局,她極力和自己撇清關係,此刻卻依舊笑得從容自然,好像那一幕不曾發生過。

“梓唯,你還好嗎?”

“能抽煙能喝酒,就是好得很。”

葉婉言低下頭貼近單梓唯,輕聲說:“跟我進去。”

單梓唯跟着葉婉言來到裏面的包間,剛一關門,她就從後面抱住他,“梓唯,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蘇文明……”

“沒關係,婉言姐。”單梓唯安慰她。

葉婉言輕輕鬆口氣,她說:“這幾天我一直很擔心你,我最害怕你爸爸的事情會影響到你。如果你真的被判有罪,我也會想辦法救你出來。”

“不用了,我已經打算認罪了。”單梓唯坦然一笑。

“現在不是開玩笑,你這麼年輕還有大好前途,你不能讓自己栽在這裏。”葉婉言焦急地看着他,“這樣吧,我找人幫你查那批貨的來源,就可以證明和你沒有關係了。”

“婉言姐,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葉婉言一愣,她露出迷惑的神情。

單梓唯顯然不想多言,準備開門出去。葉婉言連忙追上去拉住他,“你還在怪我?”

“不是,其實我這個人不值得任何人喜歡。婉言姐,我們到此為止吧。”

她像是被雷劈了,臉色變得灰白。葉婉言盯着單梓唯良久,確定他不是一時衝動。下一秒,她就把單梓唯推倒在沙發,整個人欺身而上,單梓唯想要推開她,她就牢牢地壓住。

“梓唯,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都沒碰過我,你不喜歡我嗎?”女人愛起來不分年齡,永遠都是脆弱的少女,葉婉言也不外如是。

“婉言姐,你別這樣……”單梓唯迴避她的目光。

“你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話嗎?梓唯,你長了一張很討女人喜歡的臉,這不僅僅是因為帥或者英俊,你懂不懂?我見過太多的男人,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你。”

單梓唯把心一橫,他說:“婉言姐,我很感謝你一直幫我,但其實……”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蘇文明黝黑的臉出現在昏暗的燈光里。他身後跟着一群人。

葉婉言驚恐地瞪大眼睛,她連忙站起身,走到蘇文明身邊,“你聽我解釋……”

還沒等她說完,蘇文明就用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額,“葉婉言,你不是說和這小子沒有關係的嗎?”

“我們的確沒有關係。”葉婉言艱難地抓着男子粗壯的鐵腕,斷斷續續地說:“一直以來,都是單梓唯對我糾纏不休,剛才是他想侵犯我……你要相信我!”

單梓唯坐在沙發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說之前在警局,葉婉言只是明哲保身,那她現在就是把單梓唯往絕路上推。前一秒還說很需要自己,現在就判若兩人。

蘇文明剛鬆手,葉婉言就急着搶白,“那間酒吧我是有投資,但我投資的酒吧那麼多,難道和每個合伙人都有關係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單梓唯其實只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好處,我說的話千真萬確!”

眼角有些乾澀,喉嚨里湧上苦澀的液體,單梓唯像個木偶一樣望着眼前的情景。他看到葉婉言回頭,眼神里沒有一絲眷戀和感情。

那就是了,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他為了她,和榴槤酥翻臉,和聞書遙爭執,她們告訴他葉婉言信不得,他偏不聽。單梓唯總以為自己可以拿捏得住所有感情,卻不知道沒有人活該被俯視,是獵物也有反噬的一日。

蘇文明走近單梓唯,臉上的刀疤殺氣騰騰。

杏仁擠進人群,跑到單梓唯身邊,一把將他拉起來,“梓唯哥,快道歉!”

單梓唯沉默良久,甩開杏仁的手,他仰起頭平靜地望着蘇文明,“她說的沒錯,剛才是我想侵犯她。你老婆這麼有姿色,我看上她很正常。不僅如此,其實我和你女兒榴槤酥也有關係,只不過我忘記有沒有睡過她了,畢竟女人那麼多,我記不住。”

他說完就笑得燦若朝陽,春風拂面。

杏仁在一旁嚇傻了。

蘇文明也笑了,他說:“單梓唯,今天我不讓你死在這裏,我就不是蘇文明。”

“反正我也快坐牢了,死在哪裏都一樣。”單梓唯乾脆席地而坐,又拿出那副江湖無賴的模樣,他說:“別廢話,動手吧。”

葉婉言默默地離開包間,將門關上。

聞書遙接到杏仁電話的時候,正在寢室發獃。杏仁怕被別人聽到,壓低聲音,“是聞書遙嗎?我總算查到你的電話號碼,梓唯哥現在受了傷,你快來救他!”

聞書遙一個鯉魚打挺就坐起來,“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他把蘇文明惹怒了,別人打他他也不還手。蘇文明讓人把他扔在酒吧的後巷,說是誰也不準理他,讓他一個人死在冰天雪地里,你快來,外面的雪越來越大了!”

他說出一個地址。

聞書遙披上羽絨服,衝出寢室。剛走出大門,就被迎面而來的暴雪砸得皮膚疼痛,每一粒雪花都像牟足了勁,變成漫天而下的小石子,被寒風吹得更為生猛。

聞書遙打車來到那間酒吧,下車的時候,司機叮囑她小心點。聞書遙還沒有反應過來,結果剛開車門,就差點被刮飛。

這恐怕是今年冬天最冷的一天。

聞書遙讓出租車等自己,誰知司機沒聽見揚長而去。

滿眼都是白色的塵埃,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聞書遙踩着積雪,走幾步就摔一跤,身上全是雪。她好不容易來到酒吧後巷,眯起眼睛四下環顧,猛然間看到躺在雪地里的人影。

單梓唯身上落滿雪花,他的血把周圍染成一片紅色,尤其觸目驚心。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將聞書遙吞沒,她以為他死了。

聞書遙跑過去,慌亂地用手把單梓唯臉上的雪拂落,那些雪花凍成冰粒,硬邦邦地粘在聞書遙的手套上。聞書遙拿下手套,一摸到單梓唯的臉嚇了一跳,滾燙得驚人。

她立刻拿手機給榴槤酥打電話,但對方不在服務區。大雪天信號不好,她一連撥了幾個人,都是無法接通。聞書遙不知道此刻榴槤酥,翟墨和安知華也在找單梓唯,每個人都是焦慮不安。

聞書遙頂着劈面的風雪,又跑出後巷站在路邊打車,可周圍一輛車都沒有。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新年來了。

響亮的鐘聲響在聞書遙耳邊,讓她想起那個唯一和單梓唯度過的新年。她轉身跑了回去,把單梓唯抱起來,不斷喊他的名字,但他動也不動。

雪越來越大,聞書遙穿着羽絨服都被狂風凍透。

誰……誰來救救單梓唯?

聞書遙咬牙拿出手機,又開始撥號。

這一次,撥通了。

“喂,是聞書遙?”電話里傳來江依寰的聲音。

“江依寰,你快來救救我,這樣下去單梓唯會死的!”聞書遙一開口,就流下眼淚。

“你別著急,我現在就去找你,你在哪裏?”

聞書遙說出地址,江依寰正好在附近網吧上網。幾分鐘后,她就趕來了。江依寰一看這陣仗,也是嚇傻了。

“周圍還是沒有車,大家都去過元旦了,這個時間恐怕不會再有出租車了。”江依寰說完看到聞書遙被凍得通紅的臉。

她又看看地上單梓唯,刻不容緩地說:“最近的醫院還有一站地,我背他去!”

“你說什麼?”

“別耽誤時間了,他現在在發高燒!”江依寰說著就抓起單梓唯,聞書遙連忙幫忙。

榴槤酥曾經嘲笑江依寰力大如水牛,能搬又能抬,是個男人都對她望而止步。可現在,聞書遙真心感覺江依寰是個救世主。

幸好,她來了。

單梓唯雖然不重,但畢竟是個男生,江依寰背他也是非常吃力,再加上風雪大路滑難走。這一路舉步維艱,被狂風颳得東搖西晃,聞書遙摔倒無數次,又爬起來,小心地跟着江依寰。

她們費了好長時間才來到醫院,急救中心的醫生和護士看到三個沾滿雪花就快凍成冰塊的人衝進來,先是大吃一驚,而後立刻展開急救。單梓唯全身僵硬,傷口處被凍住,臉色死一樣的慘白。

聞書遙和江依寰坐在長椅上半個小時,身體還是顫抖不已。江依寰去給聞書遙打了熱水,又摸摸她的頭,“聞書遙,你也發燒了?”

聞書遙怔怔地抬起頭,“我沒事。”

江依寰看到她的樣子,心裏不忍,她說:“你為什麼還對單梓唯這麼好?”

“什麼意思?”

“你知道這些天網絡上關於單梓唯的謾罵和抨擊已經瘋狂到什麼程度了嗎?他所有的資料被人扒出來,成為眾矢之的。這樣的人,不是應該儘快劃清界限嗎?”

聞書遙微微笑一下,她說:“我做不到。”

單梓唯認定聞書遙和所有女生一樣,對他的愛來自於仰望和欽佩,所以當他覺得自己不配的時候,他就會誠惶誠恐。但其實,聞書遙又何嘗不知道他最黑暗最脆弱的那一面,而正是因為她知道,才沒辦法離開他。

他是單梓唯,聲名狼藉一無所有是單梓唯,被退學哪怕坐牢還是單梓唯。

她喜歡的男生,只能是他。

地老天荒從來都只是一個傳說,聞書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勇敢多久,但或許單梓唯說得對,“能陪多久是多久”。至少在他最絕望最落魄的時候,她不能走。

江依寰搖頭,“我想我不能明白,這幾年來我喜歡過好多男生,奮不顧身地追過去,但被拒絕以後馬上又可以喜歡下一個。我想我只是想找一個可以接受自己的人,至於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但聞書遙你不同,你的喜歡只能給單梓唯一個人,不管他變成什麼樣你都喜歡他,我有點羨慕你。”

“羨慕我的死心眼?”聞書遙調笑。

兩人沉默一會,聞書遙說:“江依寰,你可以幫單梓唯過這一關嗎?”

“如果我說出來,自己也會受到牽連,我不想讓我媽媽擔心。”

聞書遙明白她的難處,她不怪江依寰,要怪只能怪自己愚蠢,沒有早猜到畢贏的路數。

“今天是新年,新年快樂。”聞書遙說著拿出煙,點燃。

江依寰想起那天在青島,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聞書遙一個電話就坐飛機來救場,那個時候她們還不是很熟。江依寰不知道是什麼讓這個女生來幫自己,就像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今天會跑來這裏。

她只知道,自己必須來。

她說:“聞書遙,給我點時間,我想想。”

“好,無論你怎麼決定。”

江依寰有點動容,她看看時間,“我先走了,這附近有公交車,不然等下榴槤酥他們來了……”

聞書遙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沒過多久,榴槤酥,翟墨,安知華和沈喬就跑過來,聞書遙講了事情的經過。榴槤酥很是不屑,“切,鐵人寰裝什麼好人!”

“梓唯現在情況怎麼樣?”安知華問。

“還在急救,傷得不清。”

榴槤酥有點坐不住了,拿起手機撥通號碼,張口就罵,“我靠蘇文明,今天是新年你想搞出人命是不是?你別管我在哪裏……什麼?你聽哪個混蛋說我和單梓唯睡過?他媽的誰敢誹謗老娘?這話你都信,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我喜歡誰不用你管,你管好你的脾氣……回家吃飯?做夢吧你……”

翟墨在一旁聽得有點忐忑,這未來岳父可不好應付。

他們等到第二天早上,單梓唯已經沒事被送到普通病房。聞書遙看到他還是昏迷狀態,面容毫無血色。她裹了裹羽絨服的衣領,對榴槤酥說:“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看着他。”

“你要回去了?”榴槤酥有點詫異。

“如果單梓唯醒過來,他不會希望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所以你們不要告訴他昨晚的事,就說我一直沒有來過。”

聞書遙說完就離開醫院。

沒有人比她更懂得他的驕傲,所以她還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聞書遙回到寢室以後,一直發燒,吃了葯總算開始退燒。半夜醒來,咳到窒息,伸手去拿水。忽然,電話響起,她看到是江依寰。

就和過去無數個來電一樣。

可這一次,電話另一邊傳來的卻是警察的聲音,“你是江依寰的朋友嗎?她幾個小時前在網吧險些被人殺害,現在重傷被送往醫院。”

他說什麼?

聞書遙顧不得還在昏昏沉沉的頭,連夜趕往警局,同時通知榴槤酥他們去醫院看江依寰。警察告訴聞書遙,據網吧的目擊證人說,襲擊者是一名中年男子,江依寰被一刀刺進腹部,傷勢嚴重,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聞書遙的腦海中隨即冒出一個人,章魚哥。

她被忽如其來的憤怒和悲傷所侵襲,離開警局后直奔河豚娛樂文化公司。

畢贏,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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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男神也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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