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懸崖和宋勇

54.第五十四章 懸崖和宋勇

雷丘確實小心地控制好了力道,接下來的拍攝過程中無論是撞門還是抄起椅子砸門都沒再把門給砸壞,倒是去搬椅子砸門的時候,椅子忽然從她顫抖的雙手中滑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彎下腰,試了好幾次才重新把椅子給搬起來。

第一次扔出去的時候,椅子連門都沒碰到,第二次她走近了一些,舉起椅子重重地砸了幾下,然後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龔逍也後來看這段的時候拍着桌子喊演得太好了,我都恨不得上去幫你一把。

人對別人的絕望與無助,往往都不會感同身受,現實中如此,看電影的時候也是如此,他們會把自己擺在旁觀者的位置上,靜靜地從旁觀看。

但是雷丘的表演就是有這樣一種感染力,無論是和她對戲的演員還是透過熒幕看見她的觀眾,都會在毫無察覺的時候就被她拽到她的情緒當中,從旁觀者變成一個體驗者。

這一段演下來,雷丘身上撞出了不少淤青,然而這些都是小問題,大問題是,龔逍也覺得現在雷丘的精神狀態是挺危險的。

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失去對自己情緒的掌控能力都是很可怕的事情,演員們在靠近一些危險的情感的時候,總是像在懸崖的邊緣踱步,離得太遠就沒有投入和逼真,離得太近——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

有人在情緒處於危險邊緣的時候就不太能掌握好那個度,一不小心就是深重的心理陰影,過個好幾年才勉強掙扎出來,將當時的夢魘給封存在心底。

雷丘就不一樣。

雷丘看到懸崖都是直接往下跳的,她覺得自己不先下去怎麼把別人也給扯下去啊。

雖然龔逍也是個非常體貼的老闆,雖然龔逍也生怕雷丘出了什麼事兒她不好向宋萍果交待,但是恐怕她早就在雷丘這幾天的幻想之中背叛雷丘有幾百次了。

“雷丘,你別這麼看着我好嗎,我被你看得瘮得慌。”龔逍也打了個冷戰,“再說了,劇情裏面是導演策劃的陰謀,你要看也該看老夏啊。”

“我說,這關我什麼事兒啊。”龔逍也總是端個板凳坐在地下室門口看裏面的狀況,而拍攝的時候必須待在地下室里的夏一鳴和雷丘一樣,每天收工的時候都是滿身灰,“要是我我也瞪着編劇,導演是無辜的。”

這三天裏面,雷丘時常會演到一半停下來,衝著夏一鳴擺擺手:“等下,我醞釀一下,再來一次。”

收工之後龔逍也就上去遞給她熱毛巾:“難為你了,要不要我給你加點錢?”

雷丘接過來熱毛巾一把捂到自己臉上,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這還好,開心的時候逼着自己演不開心的算不了什麼,不開心的時候得逼着自己演開心的那才可怕呢。”

拍戲的過程當中,雷丘——準確來說是聞歡——會偶爾吃一點東西。

劇情設定里,聞歡在試圖撞門和砸門失敗之後,手足無措地把自己包里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平時用的日記本之外,就只剩下半包餅乾和一瓶礦泉水。

到這個時候,聞歡仍舊覺得自己被關在這裏只是單純的意外,但是心底的不安還是讓她小心地處理了這些僅剩的食物。她就着礦泉水吃了一片餅乾,然後坐下來,翻開了日記本。

這一段雷丘只拍了一遍就過了,也就是說,這兩天她和聞歡一樣,只吃了一片餅乾,喝了一小口礦泉水。

“你確定不要吃點東西?”龔逍也再次向她確認,“我講真的,雷丘,我真怕你家蘋果過來突擊檢查然後活撕了我上鍋清蒸。”

“沒問題的。”雷丘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真受不了的時候我肯定會問你要吃的,你放心。”

好在雷丘確實也沒到不要命的程度,每天只要一收工她就立刻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在卧室里矇著被子睡大覺,龔逍也就趁着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宋萍果:“蘋果啊?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你女朋友這麼敬業我有點害怕啊?”

確認雷丘睡著了之後,宋萍果就趕緊打個車到她們拍戲的地方,躡手躡腳推開門看一眼睡得正香的雷丘,關上門回過頭問龔逍也:“你們晚上有戲要拍嗎?”

宋萍果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的威懾力不比雷丘差到哪裏去,龔逍也立正站好回答她:“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合理安排,至少這三天是不會大晚上把她從床上拽起來的。”

“噓,先別說話,我要再進去一下。”宋萍果慢慢地推開房門,盡量不發出聲音地走到床邊,從包里拿出一個洗得乾乾淨淨的蘋果放在了床頭柜上。

第三天早上,龔逍也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見換好了劇里的衣服,還沒往身上篩灰的雷丘正坐在沙發上啃蘋果。

“喲,你不是說不吃東西嗎?”

“我們這些戀愛中的人的生活,你這樣的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龔逍也哼了一聲:“桑枝跟我說她已經在考慮了。”

“根據我的一貫經驗,她主動考慮說明她對你有意思,她被動考慮只能說明你對她有意思。”雷丘把被啃得乾乾淨淨的蘋果核給扔進了垃圾桶,“別掙扎了龔頭兒,感情問題都是勉強不來的。”

這是第三天,也就是說今天晚上,雷丘就要回家休整一下,吃吃東西睡睡覺,接受宋萍果對她身體狀況的嚴格批評,然後回來繼續。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龔逍也擔憂地看着滿身灰塵衣服全是褶皺還因為缺乏睡眠沒怎麼吃東西而面色憔悴的雷丘,“你要不要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直接能做成表情包。

為了防止弄髒龔逍也的車,雷丘十分自覺地從浴室里拿了一條浴巾圍在腰上,於是她下車的時候,站在大樓單元門前等着接她的宋萍果一臉震驚:“卧槽你這是什麼造型,龔逍也改劇本把女主角改成精神病了?”

雷丘笑嘻嘻地把浴巾給扯下來,走上前想給宋萍果一個擁抱:“哎呀,我身上全是灰,要是不墊着點,把龔頭兒的車弄髒了,回頭她不知道怎麼和我算賬呢。”

宋萍果深吸了一口氣,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躲開雷丘:“我再強調一次!在你洗完澡之前不準抱我!”

雷丘確實是會擦藥酒的,手法十分熟練,就是顯得不太專業。

宋萍果實在是不忍心看雷丘這到處亂灑的擦藥酒方式繼續糟蹋沙發,搶過她手裏的藥酒瓶子,學着她剛才的樣子開始往淤青上揉:“是這樣嗎?”

“嗯。”雷丘放鬆地在沙發上趴下,“就這樣。”

這會兒電視裏基本上都是新聞,雷丘覺得無聊,就拿過宋萍果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打開了音樂app。果不其然,播放列表裏全是白鏡的歌,雷丘笑嘻嘻地插上耳機,跟着耳機里的旋律哼唱,讓宋萍果猜她正在聽的是哪一首。

宋萍果就沒猜對過。

“就這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白鏡的粉絲!”雷丘憤憤不平,“你連她的歌都聽不出來!”

“你摸着良心說這能是我的問題嗎,這明明就是你的問題。”宋萍果搶過手機確認剛才雷丘哼的是哪一首,“是我錯怪你了,你其實不跑調,你這根本就不能叫跑調,你已經進入自由作曲的領域了。”

“謝謝誇獎。”雷丘把手機拿了回來,“廚房裏什麼味兒?”

考慮到雷丘這幾天都沒怎麼正經吃東西,宋萍果阻止了她一回來就把大魚大肉往嘴裏塞,並且宣佈晚上喝粥。

廚房裏燉着的白粥散發出濃濃的香味,雷丘咽了一口口水:“加什麼料?”

“不加料。”

雷丘委屈。

宋萍果從沙發上站起來去拿冰箱裏的小菜,一樣樣往桌子上放,橄欖菜、腐乳、腌蘿蔔、香菇醬……鋪開來擺了有半桌子。

雷丘衝上去從背後抱住她:“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下來!”宋萍果拍拍她的腰,“你真的輕了不少哎……晚上多吃點,別拍個戲還把身體給搞垮了。”

“太小看我了。”雷丘站直身子,輕鬆地把宋萍果打橫抱了起來,“身體素質這個東西都是日積月累的,餓個兩三天完全不是問題。”

緊接着,雷丘就又要餓個兩三天了。

地下室里很黑。就算是白天的時候,也只有一點陽光,十分勉強地順着那個窄小的空調管道口鑽進來,保持最基本的可見度。

被困在這裏的第二天,聞歡睜開眼睛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遍地下室里每一個被灰塵覆蓋的角落,找到了一個手電筒。

那是個只裝一節乾電池的小型手電筒,就算電池電量充足,也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但是能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擁有一個光源,還是讓聞歡放心了許多——畢竟手機的那點電量才真叫支撐不了多久啊。

這幾天的戲份里雷丘還算多吃了一點東西,因為劇情里餓得眼冒金星的聞歡在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塊餅乾之後,終於在崩潰之中淚流滿面地連着把好幾塊塞進嘴裏。

這段雷丘拍了三四次才過。

龔逍也懷疑她是故意的。

就在這個三天裏面,龔逍也還帶來了白鏡錄製好的音頻。

白鏡說她不喜歡說話,不過她的聲音實在是好聽,無論是說話還是唱歌,都是自帶後期的效果,念電台里的這些心裏雞湯時就更加明顯,龔逍也、夏一鳴和雷丘誰也沒伸手按暫停,愣是在茶几前聽完了所有的音頻。

“龔頭兒,你怎麼總能找到這種人才。”雷丘拿起手機,把音頻的進度條拉到最開頭再次播放。

龔逍也驕傲地仰起頭:“因為我有人格魅力。”

雷丘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不費吹灰之力就猜到她遇到了什麼好事兒:“桑枝終於考慮好了?”

“是啊。”龔逍也對着手機屏幕傻笑,“我就說我有人格魅力嘛。”

雷丘回家時候的造型仍舊和上次差不多,滿身都是灰塵,為了防止弄髒龔逍也的車而在腰間裹了一塊浴巾。

有了上次的經驗,宋萍果看到她這身行頭的時候十分淡定,二話不說把她往樓上拉以免引起路人圍觀,不過當她推開門,發現宋勇正坐在客廳里喝茶的時候,就沒有那麼淡定了。

“……”

宋勇靜靜地看着雷丘。

宋萍果不知道是應該先說“爸你怎麼來了”還是“爸你聽我解釋”。

“爸,事情是這樣的。”宋萍果緊張地搓着手,“這是我女朋友……”

雷丘絕望地抬手捂住臉:“大姐你先解釋我剛拍完戲回來好不好啊!”

宋勇就好像是沒聽見宋萍果的解釋,他依舊凝視着雷丘,然後放下茶杯,緩緩地吐出三個字:“單思言?”

雷丘激動地一拍手:“哎呀媽呀你爸這認人的能力有點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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