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直到近距離的看到奚陽,靈心才知道奚辰的意思是什麼。奚陽手上的刀舞得虎虎生風,在艷陽下閃閃發光,那鋒利的刀緣彷彿將四周的空氣都撕裂了,發出嘶嘶的聲音,連站在一旁聽,都讓人覺得脖子一陣涼。
而奚陽本人就不用說了,他大概是歷史上最粗獷的太子,光手臂上的肌肉就比靈心的頭還大,赤裸的上身彷彿岩石一般堅硬,線條分明,靈心相信自己如果不小心和奚陽相撞,飛出圍牆外都不奇怪。她忍不住看向曲如雪,這麼纖細的美人兒,平時是怎麼承受太子這麼大塊頭的啊……
「怎麼了?」曲如雪留意到了她的注視,不禁望向了她。
靈心哪裏可能坦承自己的胡思亂想,連忙吞了口口水道:「太子殿下……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好、好驚人啊。」
倒是一旁的奚辰見她臉頰微紅,馬上明白這丫頭恐怕又在想什麼色色的情節了,不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曲如雪不知道靈心的想法,只是溫和地解釋着,「正常人一開始會怕他,不過太子雖愛練武,卻不是嗜殺的人,你不必太過擔心。」
是嗎……靈心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沒好好的把奚辰的話聽進去,至少多做幾天心理準備也好啊!
終於,奚陽收刀了,朝着曲如雪的方向走過來,曲如雪迎了上去,將一條汗巾遞給他,又細細說明了靈心的來意,才領着人走過來。
當奚陽鐵塔般的身子站在靈心身前時,她幾乎要抬頭九十度才能與他對視,那種帝王般的威壓及武者的殺氣,幾乎讓靈心渾身都忍不住發起顫來。
而當他見到追查自己皇弟被害真相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宮女,眉頭一皺,那怒氣便如滔天巨浪般朝着靈心撲頭蓋面而來,讓她連開口都不敢。
奚辰無奈地看着這一切,虧他還事先警告過靈心,她方才的自信簡直像笑話一樣啊!
不過奚陽是個坦率的人,他也能猜到靈心的來意,第一次見到他嚇得說不出話的人靈心也不是第一個,所以他很直接地道:「我告訴你,奚辰不是本太子害的,信不信隨便你。」
說完,他有意地散去了點自己身上的戾氣,終於讓靈心覺得好過了點,曲如雪也發現了靈心的失態,便圓場似的白了太子一眼。「殿下,你說話未免也太直接了。」
接着,她溫和地朝着靈心解釋道:「殿下或許是聽了三皇子加害二皇子的事,一時情緒控制不住,你可別見怪。」
靈心的頭像波浪鼓般搖了起來,她在奚陽面前就像只螻蟻,哪敢見怪啊?就連曲如雪也是拿捏不定她背後的勢力,再加上對長眉道長有所忌憚,才會對她如此和顏悅色,否則這場上隨便來一個人,都可以一手把她捏死啊!
曲如雪嘆了口氣道:「至少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三皇子是兇手,而三皇子近期內很可能會下手,本宮判斷,下個月秋獵的時候最有機會,殿下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對於曲如雪的話,奚陽不置可否,只是面無表情地朝着靈心問道:「你說呢?你查了這麼久,查到什麼?」
靈心怯怯地看向奚辰,奚辰點了點頭,她才鼓起勇氣說道:「因為……因為坊間的一些流言,所以奴婢才會對太子殿下有所懷疑,現在已經都沒有了,奴婢相信太子殿下的話。」
奚陽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那一身俯仰無愧的氣勢,確實是偽裝不來的。
「至於奴婢查出來的,和太子妃娘娘知道的差不多,只有一個地方,可能與太子妃娘娘有些出入……」現在靈心已經知道曲如雪曾經派人偷偷跟蹤她了,所以她在宮裏遇到的事情,基本上曲如雪全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她與奚辰之間的交流了。
所以靈心既然相信了奚陽,又有奚辰的首肯,自然是有話直說了。
「太子妃娘娘雖然查出了一切都是三皇子的陰謀,但根據我這裏一位……呃,幕僚的判斷……」
她訕訕看着奚辰賞了她一記大白眼,方道:「三皇子的性格,一向是色厲內荏,狠話很敢撂,但真要去做,卻缺乏膽識。若說二皇子被毒害的事真是他做的,只怕他背後還有其他兇手,又或者他是被利用的……」
曲如雪皺起眉,這番話無疑推翻了一半她由曲如霜那兒問出來的事實。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奚陽伸了只手打斷。「是非曲直,本太子心中已有一把尺,什麼都不必多說了。」
說完,他淡淡地看了靈心一點,微微頷首,便昂首闊步的離去。直到他走遠了,靈心才能吐出一口大氣,直拍着自己胸脯。
「太子……果然氣勢驚人啊……」她苦笑着道。
由於方才的事,曲如雪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不過她仍耐着性子問靈心,「靈心姑娘,你方才的判斷,可有憑證?」
靈心搖了搖頭,不過她下一句話,卻是鐵一般的事實,連曲如雪都無法反駿。
「現在所有查到的事,都沒有憑證啊!」
確實,如果鬼說的話都能當成憑證,這世上就沒有冤案了。既然如此,曲如雪也不多糾纏在此事上,只是對靈心又留了一個心眼。「靈心姑娘曾偷聽到三皇子的密談,他現在滿皇宮的在找你,只怕靈心姑娘在織染局不太安全。這樣吧,本宮把你調到身旁,你就不必在外宮亂跑,也算是多了層保護。」
詎料靈心卻是搖了搖頭,而她的要求,又再一次令曲如雪無法拒絕——
「娘娘,如果一定要調到內宮,我想調到二皇子宮裏,貼身照顧他!」
【第七章】
「……所有的宮儀你都知道了,服侍二皇子原本是個天塌下來都遇不到的好差事,不過現在……」趙公公幸災樂禍地看了一下靈心。「你記得,千萬不能讓二皇子出什麼事,連二皇子掉一根汗毛都唯你是問,屆時可不只杖責那麼簡單,知道嗎?」
靈心乖巧地答道:「知道了。」
趙公公哼了一聲,他知道這個丫頭身上撈不到油水,話說完轉身便走。在他的理解中,二皇子半死不活的,搞不好哪天就直接掛了,所有宮女太監都要跟着陪葬,搞得現在服侍二皇子的宮人們人心惶惶,跟等死也沒兩樣,這丫頭被派來也算是救其他人了。
待趙公公離開了,靈心才鬆了口氣。這個老太監當真看她不順眼,一路由織染局啰唆到二皇子的寢宮。不過他卻也沒有誇大其詞,現在服侍二皇子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君不見除了門口的侍衛,二皇子宮裏一個下人都沒有嗎?
不過這對靈心來說才是好事,她很快的來到了床上的奚辰身旁,他還是猶如精工雕琢的琉璃人偶那般躺在那兒,俊美無儔,四周還燃着檀香,讓他更有一種飄然成仙的飄逸感。
靈心簡直看呆了,這時她身後的奚辰表情微妙地揶揄道:「怎麼樣?着迷了?上回你豆腐吃得可愉快了,這回還想下手嗎?」
靈心想起上回自己因為他無法回魂,緊張察看他的肉體,不注意之下幾乎把他全身摸遍了,不由得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過他的提議她卻興緻勃勃。帥哥啊!現在毫不設防讓她摸,這不摸就沒天理了!
於是她伸出了手指,先是在奚辰的頰上戳了一下,之後又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再之後在他的腹部戳了一下——當然是隔着棉被的,玩得不亦樂乎。
「上回還是大片大片的摸,現在居然才這麼點膽子,我都要替你感到羞愧了。」奚辰沒好氣地道。
「誰說我不敢?這只是熱身!」兩人的關係已然親密,所以開玩笑都像調情一般。靈心只是表面上不服氣,事實上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色厲內荏,有色心無色膽。
不過事關面子,此時可由不得她退縮,於是她硬着頭皮抓起奚辰被褥的一角,唰的一聲翻開來——
靈心連滾帶爬的退了好幾步,差點把昨天的晚膳也吐了出來,奚辰見她的模樣,雖不明原由,也心急地問道:「怎麼了?」
靈心餘悸猶存,哭喪着臉道:「天啊!不翻開還不知道,這一翻開……你到底幾天沒洗澡了,這麼臭啊?!」
原來,棉被一掀開后,還沒看清想像中精壯的男人體魄及任何養眼的畫面,漫天的臭氣倒先散發了出來。她忍住那刺鼻的味道望過去,奚辰的肉體在棉被下的部分根本是骯髒污穢,足見平時服侍二皇子的那些下人只是虛應故事,表面上看起來乾淨就好,根本不用心清理,難怪還要點檀香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