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恢復記憶
伊美愣住了,盯着他的目光閃過一抹慌亂,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怎麼到這來了?”
這家咖啡不管是離蕭家還是蕭氏公司都不算近,不應該是巧遇那麼簡單的,她掃了一眼門口,那人才剛走他的電話就來了。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會是感覺到什麼了吧?
“剛剛在電話里不是說過了么,過來看看你此時的心情。”蕭恪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剛剛那人是誰?你的新男友?看起來不像個正經人啊。”
“這個不用你管。”伊美別開臉,以此來迴避他的視線,此時此刻,她生怕蕭恪會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來。
“OK,我也沒興趣管。”蕭恪邁步走到沙發上坐下,又兀自拎起咖啡壺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輕啜一口:“伊鈿終於醒過來了,在這個大家都驚喜萬分的時刻,你這個親妹妹卻在這裏對一個男人大動肝火,這很不正常啊。”
伊美心裏又是一慌,他果然是為這事而來的,他果然在懷疑她。
為了不讓自己上當露出馬腳,她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平靜:“蕭總,你到底想說什麼?”
“大年夜那天,是我告訴你伊鈿帶着果果去江邊看煙火的對吧?後來你的車子去過江邊卻沒有將果果從伊鈿的手裏搶回來,這不像你的做事風格。我猜想並不是因為你轉性了,而是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頭。如是在伊鈿將果果送回蕭宅后,伊鈿出了嚴重的車禍。”
蕭恪徐徐道來,語氣平穩得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伊美的心裏開始打顫,雙手也在一點一點地握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說。
蕭恪冷笑:“穆思珩沒有懷疑你,是因為他想不到你惡毒起來究竟有多麼恐怖。更不知道你去蕭宅找過果果,對被伊鈿的車禍沖昏了頭。可我不同,我知道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我也猜到你遲早會以伊鈿動手,只是沒想到你會下手下得這麼快。”
“我沒有。”伊美憤憤地沖他吼了一聲:“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如果真的沒有,你又何需如此緊張?”
“蕭恪,你別忘了我倆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這麼陷害我的話,別怪我到時把你一起拖下水。”伊美情急之下,不得不用這招來恐嚇他。
蕭恪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我又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能拖我下什麼水?頂多也就是把過去的真相告訴穆思珩和伊鈿,然後被他們仇恨一番罷了。”
“你--!”伊美氣結:“難道你就不怕伊鈿會恨死你,這輩子都不回到你身邊來嗎?”
“你看她現在跟穆思珩在一起的情形,我還有搶回她的機會么?”
“那你也不能就這麼把我給賣了呀?當初是誰說要玩就要把遊戲玩到底的?是你!”
“沒錯,是我!”蕭恪將手中的咖啡杯子往桌面上一拍,抬眸睨着她:“可是我也不止一次地警告你,你可以爭風吃醋,可以用任何理由掙奪穆思珩,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傷害伊鈿。可是你做到了么?你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而且還是用最殘忍最惡毒的方法!”
他的怒火讓伊美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裏閃過一抹心虛。
“我......我沒有......。”她語氣一緩,望着他道:“蕭恪,這次真的不是我乾的,你不能每次伊鈿一有事就懷疑到我身上來,真的不是我!”
“是不是你,警察一調查就知道了。”蕭恪說:“雖然我是無憑無據,但只要我提點一下警察,我相信他們有了方向很快就會查出真相。”
說完這句,他邁步往包房門口走去。
“等等!”伊美叫住他:“蕭恪,你的目的是什麼?”
蕭恪回身,沖她投去陰冷的一笑:“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再跟你有什麼合作嗎?不,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談合作的,我是來告訴你,我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砰’的一聲,他甩上門板,徹底地消失在伊美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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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鈿被轉入普通病房,大夥終於可以每天都去探望她了。
穆思珩更是幾乎搬入病房和她一塊住院了,只要不是公司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他都會選擇留在病房內陪伴伊鈿。
看到穆思珩為了一個女人如些奔波自己,最心疼的就是穆夫人了,她左思右想,終於挑了一個穆思珩不在醫院的時間來到伊鈿面前。
此時的伊鈿因為腿骨折需要藉助輪椅出行,頭上的傷也還在復原中,見到穆夫人她沒有覺得意外,反而一早猜到她會來了。
她自己有多恨自己,穆夫人就有多恨她。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穆夫人,她也一定會氣瘋的。
“伯母。”她禮貌地喚了聲。
穆夫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漠然道:“伊小姐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拖着思珩么?哪怕他這一生都毀在你身上?”
“對不起。”伊鈿歉疚道:“我不想拖累阿穆。”
“那你還讓他一天到晚守在你身邊?你這安的是什麼心啊?”穆夫人憤憤道:“你要是缺人照顧我可以給你安排護工,隨便你要多少個都行,這樣總行了吧?”
穆夫人氣壞了。伊鈿卻仍是一臉的平靜,道:“伯母,阿穆需要時間,您別生氣,他會好好的。”
“我看他已經跟你一起瘋了,還怎麼好得起來?”穆夫人指住她:“伊鈿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毀了我的兒子,我會讓你這輩子都過得很慘。”
伊鈿心裏劃過一絲難過,不是因為害怕穆夫人對她做什麼,而是突然覺得害怕,怕穆思珩真的和她一樣瘋掉了。
她該怎麼幫助他好起來?
“媽,你怎麼到這來了?”病房門口傳來穆思珩的聲音,緊接着是他的身影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伊鈿跟前牽着她的手打量她:“怎麼樣?你還好么?”
他了解自己的母親,只要她來了,就一定是為了說一些難聽的話給伊鈿聽。
“我沒事。”伊鈿沖他微微一笑。
穆思珩轉向穆夫人:“媽,我和伊鈿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以後你別操心了,也別到醫院來給自己添堵了。”
這分明就是要趕她回去的意思,穆夫人氣結:“穆思珩,我的話你一句都聽不進去是吧?”
這些天她已經好說歹說,什麼好話都說盡了,穆思珩卻依舊我行我素,甚至還禁止她到醫院來,這讓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我說了一切等小鈿好起來再說。”穆思珩態度堅決。
穆夫人拗不過他,只好憤憤地離開了。
穆夫人走後,穆思珩在床沿上坐下,伸出手臂將她摟入懷中:“小鈿,別在乎我媽說的話,別往心裏去。”
伊鈿抬起手掌輕輕地覆在他的背上,微笑:“我不在乎。”
她記得當年穆夫人也曾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過話,而穆思珩也是這樣抱着她,告訴她一切有他,讓她別往心裏去。
當年因為心裏有愛,無論穆夫人說什麼都不會往心裏放,用時間和真誠一點一點地打動穆夫人的心。
可是如今不同了,她不在是那個心裏藏滿了愛的伊鈿,穆夫人也不可能再相信她的話,只是難為了懷中的這個男人。
“阿穆,你還是相信愛情么?”她輕聲問。
“相信。”穆思珩點頭。
“哪怕我曾經傷害過人,生下過別人的孩子嗎?”她強忍着淚花。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么?我也有恬心了,所以我們誰也不欠誰。”穆思珩微笑道。
愛情怎麼可以用這種抵消的方式來衡量?伊鈿苦澀地想。
雖然她和蕭恪也屬於意外,但她依然跳不出自己的心理障礙,難道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思想區別么?
她在乎穆思珩和伊美么?不,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和蕭恪的那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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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就這麼過去了,陽光暖暖地普照着萬物,穆思珩陪着伊鈿在醫院的花園裏散步。
陽光照得伊鈿眼睛有些發暈,穆思珩便體貼地替她戴上可愛的太陽帽,電梯內反上襯出兩人的身影,穆思珩還是那麼帥氣迷人,而她......。
伊鈿突然覺得有些不敢認鏡中的那個人了,那真的是她嗎?剪得蓬亂的髮絲,鬆鬆絝絝的病號服,蒼白如紙的臉色......。
回到病房時,穆思珩體貼地給她倒了杯溫水,扶着她的肩膀問:“怎麼樣?想再坐一會還是到床上躺着?”
“我想再坐一會。”伊鈿說。
她喝了一口杯里的溫水,望着他有些難以啟齒道:“除穆,幫我叫一下護士,我想上洗手間。”
“上洗手間為什麼要叫護士?我比不過護士么?”穆思珩用手在她的鼻頭上颳了一下:“你的身體有哪一寸我沒見過?還跟我臉紅?”
伊鈿羞得小臉緋紅,微笑道:“現在不同以往了嘛。”
“哪裏不同?”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關係不同了。”
“這沒關係,很快就同了。”穆思珩將她從輪椅上抱走,大跨步往洗手間裏面走去。
伊鈿的反抗全被他控制了,最終只好在他的幫助下解決了生理需求。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伊鈿的臉變得更紅了,同時心裏也變得更加惆悵起來。
穆思珩對未來充滿着希望,可她呢?
已經記起所有過去的她,還能像之前那樣迷迷糊糊地拋下一切與他纏綿在水沁園裏過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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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穆思珩正在護工小姐的陪同下試着下地走路,腿尖剛碰着地面,傷口就有些隱隱作疼起來。
她真擔心自己會因此而終身坐在輪椅上,好在雖然疼,但恢復得還算不錯,醫生說不用很久就能慢慢下地走路了。
“醫生說你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安寧笑盈盈道:“我看你在這裏住了那麼長時間,也應該早就住怕了吧?”
伊鈿算了算時間,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也是時候該出院了。
穆思珩擔心她的傷口不能好好恢復一直不提倡出院,寧願每天準時過來陪她解悶。如果她出院了,至少穆思珩可以不用這麼累,也不用陪着她住在醫院裏了。
護十小姐離開后。安寧扶着伊鈿回到床上坐好,一本正經道:“小鈿,你還是不想見見蕭恪么?”
伊鈿搖頭,她一點都不想見。
“他挺擔心你的。”安寧說完,轉而又點了點頭:“不過不見也好,都已經過去了,也沒必要再有什麼糾葛了。”
伊鈿垂眸看着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指,心裏如有千斤重。
她抬眸看着安寧,痛心地道:“安寧,這些年阿穆一定過得很不好吧?”
安寧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她笑着抓住她絞在一起的手指:“再不好也比你好,你看看你自己過的都是些什麼生活,也難怪穆思珩會心疼得忘了仇恨。”
伊鈿卻彷彿聽不見她的話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難過里,嘴裏低喃:“他一定很難過。”
“難過是肯定的,你知道在你昏迷的這幾天他都是怎麼過來的么?”安寧從包包裏面拿出手機,將那天她拍下來的相片遞到伊鈿面前。
無需多言,伊鈿的眼淚便已經湧出眼眶。
相片中的男子,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養尊處優,優雅貴氣的穆思珩嗎?
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看着照片中的他,她甚至可以想像到五年前他的日子是怎麼樣子的,一定比這幾天好不了多少。
她反手抓住安寧的手掌,低聲哽咽道:“安寧,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請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再也不要讓他變成這個樣子了。”
安寧搖頭:“不,我照顧不好他,所以你一定要在,不管何時。”
可是錯誤已經犯下了,她不可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啊!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犯下那樣的錯誤,更不會讓自己心愛的男人陷入這般痛苦之中的。
心裏有個聲音在哭泣:阿穆,真的很抱歉,讓我讓你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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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伊鈿依然是在水沁園裏居住,因為她的腿還沒有全好,穆思珩還在醫院給她請了兩個專業的護工。
為了慶祝她出院,穆思珩把恬心帶到水沁園來了。
看着懂事可愛的恬心,伊鈿卻突然想到了還在等她回家的果果。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以前伊鈿見到恬心總會特別激動興奮的,這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驚喜,只是久久地牽着她的手,笑容泛着苦澀。
就連恬心都能夠感覺到她的異常,盯着她用不解的聲音道:“伊鈿阿姨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疼啊?”
伊鈿笑着搖頭:“不疼了,恬心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謝謝伊鈿阿姨。”恬心開心地笑了起來。
穆思珩讓蓮姐將小恬心領去花園裏玩去后,蹲在伊鈿跟前打量着她:“怎麼了?最近總是心不在嫣的。”
原以為把恬心叫過來,她的心情會好上許多,沒想到還是和之前一樣。
“抱歉,我只是還沒有從醫院的氛圍中緩過來。”伊鈿笑笑地轉移話題:“對了,伊美還有再找你麻煩么?”
“沒有,聽說她半個月前就出國去了。”
伊鈿愣了一下:“她出國了?怎麼走得這麼突然?”
“不知道,我極少關注她的事情。”穆思珩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我都快照看不過來了,哪還有心思去想別人的事情?”
“那是因為你太勞心了,完全可以把我交給護工小姐照顧的嘛。”
“不行,不親自照顧你我不安心。”穆思珩將她從椅子上抱起:“走,去花園裏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伊鈿被她打橫抱在懷中,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將小臉埋入他的頸間,感動的話語從她的口中溢出:“阿穆......不用對我這麼好,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是么?那你要不要考慮早點嫁給我?”穆思珩含笑問。
“如果我說不,你是不是會很傷心?”
“當然。”
“那我還是不說了。”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嫁給我了?”穆思珩將她放在花園的椅子上,目光深邃地俯視着她。
伊鈿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一臉認真地迎視着他問:“阿穆,如果我哪天恢復記憶了,你會讓我選擇自己的生活么?”
穆思珩愣了愣。顯然沒料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他打量着她,半晌才張了張嘴,無比痛心地說道:“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
“謝謝。”伊鈿傾身抱住他,感動的淚水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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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沁園養傷的這段時間裏,伊鈿一直沒有見過蕭恪,也沒有見過果果。
不知道是出於逃避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她就是不想見。
而穆思珩幾乎每天都會回來水沁園陪她,有穆思珩在的時候,她就會格外珍惜每一秒鐘的時光,因為只有她知道這樣的時光會越來越少,直至徹底離她遠去。
終於可以下地走路了,她主動要求穆思珩帶她去外面吃頓浪漫的西餐。難得她有這麼好的興緻辭,穆思珩自然是高興極了。還特地提前訂了位置。
時間還早,伊鈿特地將自己打扮了一番,還往臉上化了層淡淡的妝容。
下午,穆思珩過來接她時,看到她這副清新靚麗的模樣,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微笑道:“今天的你格外漂亮。”
“是么?你也很帥。”伊鈿含笑道。
“我?不是每天都這樣么?”穆思珩低頭掃了自己一眼。
“是呀,你每天都很帥。”
“這小嘴可真甜。”穆思珩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記:“不過我喜歡。”
“好了,咱們趕緊上路吧。”伊鈿指了指他的方向盤。
十五分鐘后,穆思珩帶着伊鈿來到濱江邊上一家有名的西餐廳,餐廳包房的大落地窗子朝着江面的方向,風景秀麗。空氣怡人。
伊鈿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她閉上眼深吸口氣,太久沒有跟穆思珩一起到這麼高雅浪漫的地方吃飯,她早已經忘了這種幸福的感覺。好在在這最後的時光里,她還能有機會再與他浪漫一回。
如此,便已經足夠了。
諾大的包房內,有鮮花,有紅酒,有輕如流水的音樂。
穆思珩牽着她在落地窗前的餐桌上落坐,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記:“喜歡這裏么?”
“喜歡。”伊鈿點頭。
“我們以前來過的。”穆思珩又說。
伊鈿微微地笑了,是的,他們以前來過的,她記得當時也是這種靠江邊的包房。也是一樣浪漫的場景,那次她被感動得點頭接受了他的求婚。
“伊鈿小姐,你願意再嫁我一次么?無論生老病死都要在一起。”耳邊響起穆思珩誠摯又溫柔的聲音。
伊鈿這才發現穆思珩不知何時手裏多了枚戒指,而戒指的款式正是她所喜歡的圈戒。
她看着一本正經的他,本能地抬起手掌將脖子上的圈戒握入掌心,她已經發現戒指被蕭恪掉包的事了,一直沒有將戒指取下是因為還不到時候。眼下穆思珩突然向她求婚,她一時間既有些無措起來。
穆思珩看了一眼她握成拳頭的小手,心裏滑過一抹失落,難道她心裏還在記掛着蕭恪嗎?不然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主動將脖子上的戒指取下來?
“小鈿,我不想逼你忘掉誰,但我想堂堂正正地和你在一起,請你不要拒絕好么?”他牽過她的小手。
“阿穆......。”伊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將戒指套入自己的指間,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麼美好的時刻,如果她斷然把他拒絕了,他一定會傷透心的吧?這個美好的夜晚也將付之東流。
戒指戴好后,穆思珩執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一記,抬眸盯着她:“記住了,你是我的。”
搖曳的燭火下,他笑得那麼幸福,她不禁也跟着笑了。
也許是太過開心,這一夜穆思珩居然喝醉了,醉眼迷離地將伊鈿騰空抱起,來到內室的大床上。
伊鈿倒是清醒的很,可她並沒有清醒地推開他。
她顫抖着雙手替他解去身上的衣衫。指尖帶着留戀。
她已經恢復記憶了,不但記得過去所有的事情,也記得他的身體,記得怎麼讓他快樂。
這一刻,她終於又實實在在地擁有了他。她在想,如果時光可以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她就可以永遠地和他在一起了。
只可惜這樣的幻想不可能存在,她和穆思珩也不可能一直這麼做下去。
他已經累趴在她身上了,嘴裏卻不住地咕噥着:“小鈿,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對么?”
“阿穆,照顧好自己。”她在他的脖子上親了親,就這麼抱着他,直到他徹底睡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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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思珩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很長,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十點。
他從床上坐起,環視一眼四周陌生的環境,想着昨晚發生的一切不禁搖頭失笑起來。
向來酒量不錯的他,居然在半瓶幾杯紅酒的攻勢上醉倒了,而且還醉得那麼離譜。不過一想到昨晚和伊鈿纏綿的情景,他的心就瞬間軟成一片,然後覺得醉得很值得。
伊鈿向來起得早,這個時候她應該早就醒了,他伸着脖子沖外間喚了一聲:“小鈿。”
沒有回應,如是又喚了一聲,心想這丫頭不會是因為害臊而自己躲起來了吧?
諾大的套房裏,他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伊鈿的身影。心裏終於染起一抹擔憂,同時從桌面上拿起手機撥打她的號碼。
雖然伊鈿已經近半年沒有犯過病了,可他還是擔心她會突然犯病,會出事。
電話無法接通,穆思珩拿下手機看了一眼,重新撥了一遍,仍然沒有人接后改為撥通水沁園的電話,得知伊鈿並沒有回到水沁園時,他心裏更慌了。
除了水沁園伊鈿能找的人就是安寧了,正當他準備撥通安寧電話的時候,眼角餘光被桌面上的手機吸引,他愣了一下,上前一步將手機抄入掌心。
那是伊鈿的手機,是當初他親自給伊鈿買的。
只是她的手機怎麼會留在酒店裏面呢?他重新將手機開機,翻看了一下裏面的通話記錄,沒有什麼異常。
將手機放回原位時,他才發現桌面上還放着一隻信封。
信封......從來代表的都是告別。
心裏湧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他慌忙將信封打開,一枚圈戒從裏面掉了出來滾到他的腳邊。
至此,穆思珩已經可以確定伊鈿是走掉了,並且不是普通的離家出走這麼簡單。
他拿着信封的手指微微顫抖着,甚至連有勇氣將裏面的信箋拿出來。
他閉了閉眼,努力地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睜眼時,熟悉的字體影影綽綽地出現在他視線里。
阿穆,對不起。看你睡得那麼熟就沒有把你叫醒說道別了,這樣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一場難分難捨的場面了。穆,謝謝你這段時間來的悉心照料,我的病已經全好了,記憶也都找回來了。我終於明白你一直以來為什麼會那麼的不安,那麼的害怕我找回記憶,因為那些記憶太傷人了。穆,我錯了,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們當初的誓言。你應該恨我的,並且一直恨下去,我也寧願你恨我一輩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幫着我,寵着我。這樣的阿穆讓我心疼,這樣的伊鈿讓我覺得噁心。也許你會說,你已經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了,你已經原諒我了,你要繼續寵我愛我一輩子。可是阿穆,錯誤它是有代價的,如果沒有果果,也許我還能厚着臉皮回到你的身邊,繼續享受你對我的寵愛。可是我卻在當年的那場錯誤中生下了果果,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我不能讓果果像恬心那樣缺乏母愛,我要回到果果的身邊。穆。我沒有消失,也沒有走遠,你不用滿世界地去找我。我就在這座城市裏,選擇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你說過會尊重我的選擇,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我終於還是選了。阿穆,謝謝你還願意娶這麼一個殘破的伊鈿,謝謝你送我的戒指,我很喜歡。但很抱歉,我不能收。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恬心和伯母傷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再見。
簡簡單單的一聲再見,她就這麼走了。
穆思珩握着信箋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揪緊,紙張被他捏出了好幾個洞,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他卻毫不自知。
不是不痛,而是心裏的痛已經掩蓋了手心的疼。
原來昨晚只是伊鈿與他的道別晚餐,虧得他還那麼興緻勃勃地提前準備,還特地跑去商場買來她喜歡的戒指,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昨晚她問他如果自己恢復記憶,他會不會讓她選擇自己的生活時,他回答得雖然痛心卻是心裏最真的想法。她要走,他還能怎麼辦?像之前那樣強留她在身邊,然後彼此怨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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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恪接到傭人電話說伊鈿回家的消息時,正在公司裏面忙着開展會議。
他只呆愣了幾秒。便匆匆掛上電話往家裏趕。
那麼多時日不見,伊鈿輕歷過車禍,經歷過各種各樣的磨難。但依然比她呆在蕭宅時的樣子要好,精神好了,也長胖了。由此可以看出穆思珩把她照顧得很精心,也可以看出穆思珩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伊鈿背對着門站在落地窗前,艷麗的朝陽透過窗子撒在她的身上,那樣安靜、那麼祥和,他甚至不忍心去打擾她。
近似迷戀般地站在門邊看了她許久,屋內的伊鈿終於轉過身來,目光透過大氣層直勾勾地盯在他身上。
“小鈿......。”蕭恪張了張嘴,又驚喜又激動。
伊鈿往他面前邁了過來,沒有過多的言語,揚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她的力道沒有多大,打在臉上也沒有多疼,可蕭恪還是顫抖了一下身子,愕然地盯着她。
半年不見,好不容易把她盼回來了,這就是她送給他的見面禮嗎?
伊鈿盯着他,語氣冷冽:“蕭先生,你毀了我的生活,但別以為你就能好過!”
“小鈿。”蕭恪打量着她,大掌抓住她冰涼的小手情急道:“是不是穆思珩他不要你了?沒關係,我要,我可以養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我們一家三口重新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寧願穆思珩他不要我!”伊鈿沖他吼了一聲。
可結果呢?卻是穆思珩又一次陷入了她所帶給他的痛苦中,他又要因為她而傷心難過失去生活鬥志了。
“那你......。”蕭恪不懂了。
伊鈿看着他迷惑的表情,冷笑:“蕭先生,你不就是看懂了我不會扔下果果不管的性子么?你不就是想讓果果來綁住我么?你成功了,為了果果哪怕是刀山火海的日子我也會過下去的。”
蕭恪欣喜,點頭:“好,我陪你一起。”
“我不需要!”伊鈿尖叫着推打他的身體:“當年我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這輩子這會愛穆思珩一個男人,你為什麼還要那樣做?為什麼還要趁我喝醉的時候侵犯我?為什麼啊!”
當年她和蕭恪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她知道蕭恪喜歡她,並且願意為了她做任何事情。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卑鄙無恥,趁着她喝醉的時候侵犯了她的身體。
當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他的床上時。她的心情幾欲崩潰了,雖然他一再保證沒有碰她,可果果卻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想來,他所謂的從未碰她,不過是他一早就預謀好的謊言。直到她生下孩子時,才重新站到她面前,告訴她,他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他的陰謀,實在是太惡劣太可怕了!
蕭恪打量着她激動得通紅的小臉,遲疑着問:“小鈿......你都想起來了?”
“沒錯,都想起來了,你做的所有齷齪之事我都想起來了!”
“對不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蕭恪試圖去牽她的手,卻被她狠狠地甩開。
“愛真的可以成為你傷害別人的理由嗎?我可不可以請求你不要愛我啊!”
“小鈿,我發誓我一定會比穆思珩對你更好的。”
蕭恪看着她因生氣而搖搖欲墜的身體,再一次伸手去扶她,他的動作卻讓伊鈿更加激動起來:“你別碰我!永遠都別想再碰我的身體!”
她一把將脖子上的戒指揪了下來,甩在他的身上,然後沖她伸出手:“把我的戒指還給我!”
蕭恪盯着她,沒有動彈。
“把我的戒指還我!”伊鈿冷硬地重申了一句。
蕭恪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句:“扔掉了。”
“你混蛋!”伊鈿憤憤地將他推到一側,狂奔了出去。
只是......這個她住了五年的房子,對她來說卻是那麼的陌生,從蕭恪跟前跑開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站在二樓的旋梯口,終於崩潰地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