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還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呢?
蕭言之好奇地循聲望去,這一看就瞧見了熟人。
“紹生?”
人群霍然分開,暴露出一位目瞪口呆的男人,瞧男人佩刀挎弓的模樣,應該是千牛衛派來守衛萬春殿的千牛備身。
兩個人互相喊了名字之後,趙康傻眼了。
“殿下認得他?”
蕭言之看着張紹生目瞪口呆的模樣覺得有趣,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道:“認得,年少時的同鄉,是一直照顧我的大哥。”
“哎呦,這可巧了!”趙康一愣,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老奴原本還擔心殿下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不舒坦,這下可好了,有熟人在,殿下心裏可該踏實了吧?”
見張紹生還是一副沒回過神的模樣,蕭言之答非所問的問趙康道:“他是負責什麼的?”
趙康答道:“他是從千牛衛來的,和其他十來個人一起負責守衛萬春殿。”
蕭言之點了點頭。這樣看來,張紹生當年的願望是實現了啊。
“殿下,咱們進萬春殿看看吧,這萬春殿裏邊兒也是陛下親自佈置的,連院子裏的花兒都是陛下精心挑選的,殿下快隨老奴進去看看吧。”
蕭言之點點頭,沖張紹生笑了笑,便跟趙康一起進了萬春殿。
蕭言之身後,萬春殿的大太監連勝和大宮女秀水立刻遣散了其他人,拉一把還在發獃的張紹生,一起跟在了趙康和蕭言之的身後。
喋喋不休地向蕭言之介紹完萬春殿裏的貴重物品,趙康覺得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殿下還有什麼問題嗎?”
蕭言之搖搖頭,道:“沒有了,辛苦大人了。”
“哎呦呦!殿下可折煞老奴了,這一聲大人老奴萬不敢當!”趙康惶恐道,“這兩個一個是萬春殿的大太監連勝,一個是大宮女秀水,日後不管殿下要去哪兒、要做什麼,都要帶上他們,有什麼事情也儘管要他們去做。另外待會兒尚儀局的邱尚宮會來與殿下說說宮中的規矩,尤其是明日早朝時該如何做,邱尚宮都會說與殿下聽,殿下且先記下。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奴這就回陛下身邊交差去了。”
蕭言之又點了點頭。
趙康這才拱手合抱,垂着頭後退直退出主屋,而後才轉身離去。
趙康走了,蕭言之看了看連勝,又看了看秀水,將兩人的長相記下來之後,才轉而看向張紹生。
“紹生還沒回魂嗎?”
“你、你怎麼會是……?”張紹生的聲音一頓,顧慮地瞄了連勝和秀水一眼。
蕭言之也跟着看向連勝和秀水,卻在這兩人打算識相地告退時開口道:“無妨,留下聽聽也好,免得日後你們從旁人口中聽說了什麼,辨不清真假。事實就是……我是陛下的長子,因此被抓回宮來了。”
這解釋……還真不算是個解釋。連勝和秀水偷偷對視一眼,都沒敢吱聲。
“可是你……村子裏蕭大伯……”張紹生還是一頭霧水,有太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口。
蕭言之笑道:“我和我娘去到村子的時候都已經五歲了。”
“所以你是……你是陛下的兒子?!”媽呀,那個跟他一起在泥坑裏滾來滾去的小子竟然是皇帝的兒子?!張紹生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讓人難以置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蕭言之想了想,道:“十歲那年,我娘臨死之前跟我說的。”
“為什麼不跟我說?”張紹生突然有些生氣。
他是在言之十二歲的時候才離開村子,這中間有兩年的時間,言之明明可以跟他說,卻隻字未提,虧他還把言之當弟弟一樣!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我若與你說了,你怕是會直接給我找個大夫看看腦子吧?”
穿着粗布衣裳住在貧窮的村子裏,每日靠上山摘野菜和捕獵餬口,這樣一個活脫脫的農夫獵戶說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呵呵。
張紹生一怔,就聽到連勝和秀水沒憋好的笑聲。
蕭言之也跟着笑了,道:“不管怎麼樣,我是進到宮裏來了,日後就仰仗三位了。”
“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連勝和秀水趕忙擺手,也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秀水和連勝探頭往外一看,就對蕭言之說道:“殿下,邱尚宮來了。”
連勝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衣着簡潔卻端莊的女人款款進門,一進門就行了個素禮,恭敬道:“奴婢邱枝凝,見過大殿下。”
“起吧。”憑商人的直覺,蕭言之覺得這個邱尚宮是個嚴厲且略微古板的人。
才剛這樣一想,蕭言之就聽到了邱尚宮的驚叫聲。
“殿下!您、您……你們怎麼伺候殿下的?!怎麼能讓殿下穿粗布做的衣裳?!還不快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秀水和連勝來萬春殿之前還都是被六宮的尚宮們管着的,此時邱尚宮理直氣壯地這麼一呵斥,秀水和連勝下意識地就跪了下去。
“邱尚宮恕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蕭言之眉梢一挑,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張紹生,見張紹生也是擰眉看着極其囂張的邱尚宮,蕭言之沉吟片刻,瞄見邱尚宮還要開口責罵秀水和連勝二人,便搶先開了口。
“連勝、秀水,你們起來吧。”說著,蕭言之笑容和藹地看着邱尚宮,“邱尚宮別動怒,從江南到長安路途顛簸,先前面聖又耗了些心神,好容易得空坐會兒,邱尚宮可否容我再歇會兒?”
邱尚宮一愣,狐疑地看向蕭言之。
早就聽說陛下與髮妻失散二十年,髮妻雖是早逝,但給陛下生的兒子卻還活着。一年前陛下下令去接皇長子回宮,並且在那個時候開始佈置萬春殿,可時隔一年那皇長子也沒能回到宮裏來,她們還都當這人是回不來了,卻不料這位又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這樣安然無恙地進了宮。
前幾日接到陛下口諭要她來教導皇長子宮中規矩的同時,她就得了貴妃的命令,要她銼一銼這位皇長子的銳氣,別以為他自個兒是武成王親自接回來的就以為自己有多高的地位。
進門打眼一掃,她還想着貴妃是杞人憂天的,這樣的一個村夫,哪裏來的什麼銳氣?可此時聽這人一開口,她就覺得麻煩了。
蕭言之笑得和藹,話說得和氣,可這一字一句聽在邱尚宮耳中就跟針似的,字字都扎得人渾身難受,尤其是這最後一句,嚇得邱尚宮一身冷汗。
她區區一個尚宮,殿下想要休息,她敢說一個不字?
可偏偏蕭言之神色和藹,無半分責問和不悅之意,眼神純良,儘是懵懂,似真的在徵求她的意見。
拿不準蕭言之究竟是什麼意思,邱尚宮只得暫且退讓,想着先靜觀其變,待看清了這位的為人,再完成貴妃的吩咐也不遲。
於是邱尚宮忙跪下,垂着頭惶恐道:“奴婢惶恐,奴婢不知情狀,於殿下面前失禮,衝撞了殿下,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