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蓮空間(修)
乳娘一走,雲姝就睜開了眼睛,抬手輕輕覆住掛在胸口的玉佩,微微動念。
下一秒,她的意識已經進入一個約有大操場般大小、高達四五層樓,石廳之中。
整個石廳無門無窗,六面均有都由散發著淡淡瀅光的白玉所構築而成,內中空曠的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唯有正中間處立着一座三米多高、呈含苞待放狀的巨大蓮花白玉台。
儘管擁有這個空間已有一小段時間,平時進進出出也起碼有數十次了,可每次看到這座蓮花台,她的心緒總是難以控制地有些複雜。
兩個不同的時空,一枚一模一樣的玉佩,她相信這兩者之間必定存在着一種她所未知的神秘聯繫,才讓她從前世的孤女變成了現在的雲姝。只是,命運既給她安排了如此奇遇,為何不能索性多慷慨一些,好讓她早早地就發現這個空間的存在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相信她最摯愛的親人就絕不會早早地離她而去,她的人生,也必定完全會是另一種樣子,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雖然身懷異寶,卻茫茫然不知該怎樣行走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異界。
爺爺,我好孤單,好想您,心裏頭還有好多遺憾,您知道嗎?
您一定知道的,倘若可以選擇,我寧可沒有得到這個空間,也要留在那個世界。因為,只有留在那個世界,我才有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拼搏,向那些所有曾質問漠視冷眼旁觀甚至是粗暴對待過您的所謂親人們證明爺爺您對我的疼愛絕不是白白地浪費,證明我這個就算和您沒有半絲血緣關係的孫女,也一樣能成為您深深的驕傲,讓您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安息。
可是,我已經沒有那樣的機會了,是嗎?甚至,我竟然一次都沒有再夢見過您!
難道,您已經忘了您曾經最愛的孫女了嗎?還是,您之所以不來看我,就是希望我能徹底拋開過往,好好面對新生活?
可是,若連過去的愛都能拋舍,我又如何有資格獲得新的幸福呢?
雲姝張開雙臂,像是曾經環抱那一副瘦骨嶙峋的軀體般環抱着蓮花台,靜靜地依戀了好一會,心裏的憂傷才慢慢退去。而後,意念輕動,整個人已如同小鳥般輕盈飛起。
雖說早在得到空間不久后,她便通過各種實驗,遺憾地發現這個空間是有特殊限制的,休說是其他的活物,就是連她自己本人的身體也是沒有法子進來的。可爺爺在世時,卻經常勸她要懂得知足感恩,何況這空間雖不能進活物,卻是個絕佳的儲物之所,便是一個月之前的剛出爐的饅頭放到如今還是熱乎的,那一堆刻意用來試驗的積雪也是紋絲未變,既未融化也沒有進一步凍結,彷彿時間在這裏根本就沒有一絲威力,簡直是萬能地保存器。
而且,真正的身體雖進不來,她的意識或者說是靈魂,卻能在此自主地幻化出自己的身軀來。通過這副完全感覺不出並非血肉之軀的身體,她在這個空間裏,不但能接觸其他物品,推拉拿舉的各種舉重若輕,還無意中發現居然可以像小鳥一般飛翔,那感覺真實地就猶如曾經做過的那些美夢一般,美妙的簡直無與倫比,每每能撫慰她的迷茫情緒,緩解她無法對人言的憂傷。
就好比現在,她的感覺就好多了!
世界是神奇的,穿越如此,這個白玉蓮花的空間也如此,這其中所蘊含的奧秘她恐怕是一輩子也勘不破了。但是勘不破又有什麼關係呢,擁有這一切奇遇的人是她,而不是同樣曾擁有玉佩的身體前主,就足夠說明她的幸運了,這樣的幸運還真應了她前世的名:辛韻。
“韻啊,你要相信爺爺,以後肯定都會慢慢好起來的。爺爺的孫女兒,名字可是叫辛韻呢!辛韻辛韻,就是幸運幸運呀!先苦后甜的人生,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啊!”猶記當年,每次遇到各種不公對待,沮喪憤懣的近乎絕望之際,爺爺總會這樣慈愛地撫摸着她的頭,一次次地給她打氣,就算是病的起不了床的時候,還是如此。
是!爺爺,您的韻兒是幸運的,至少比起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她真的已經足夠幸運了。
不過,倘若不是原來的雲姝先摔破了頭,流下的鮮血浸透了這塊白玉,又恰逢自己靈魂入舍,這神秘白玉裏頭的秘密恐怕也不會被激發。就沖這一點,雲姝,你放心,我也會替你好好照顧你的乳娘和她的女兒芳兒的,只盼你下一輩子能投個好胎,能擁有一對正常的父母,享受到正常的天倫之樂,再無需這樣卑微地活着。
至於她自己……反正她上一輩子最愛的人都已經離她而去,剩下的那些早已橋歸橋路歸路的所謂親人也值不得她半點想念,過往的一切都當做雲煙飄散吧,在她的心裏,只要一直記得爺爺就行。現在么?既然她已經變成了雲姝,那自然是要想辦法讓自己過的更好的,不然豈不是白白辜負了爺爺的一番期望嗎?
只是,沒想到今日出去竟然會被那惡婦撞破,有些事情她恐怕要提前思量了。尤其是朱氏母女,不提她們和原主以往的情分,單單是為了這塊白玉,她也有責任為她們的安危負責。
沒錯,令人譏諷的是,原主兒日日掛在胸口的這塊玉佩,根本並非父母所賜,反而是她有一年生病之時,她那忠心的乳娘為了給她保平安狠心捐了五兩銀子從寺廟裏求來的。雖說原主兒的平安最後還是沒保住,反而讓她享受了,可這份淵源這份情誼,自然也該她來承擔和償還。
而且,從以往的記憶中可以發現,自從這塊玉佩顯靈之後,這具身體的情況明顯地大為改變。要知道原主兒不但性格極內向文靜,平時更是多運動一些都會發虛的,如今她都能輕而易舉地爬上竹竿了。須知,就算是她的前世,也不過是在孩童時期調皮地爬過幾次樹而已,長大后早就是個運動盲了。
成了雲姝傷勢又好轉后,當時乳娘本來想去稟告胡氏,讓她搬離這個偏僻的養病陋所,回到原來的閨房,她當然是不肯的。
且不說有胡氏那個惡婦在,就算胡氏是個善的,上頭還有個厲害的嫡母,以及一群素來只會欺負她,拿她取樂的所謂兄弟姐妹呢?更何況如今她擁有了這個空間,當然更是越低調越好。
只是可惜的是,這座威國府里雖然有的是好東西,可守衛森嚴,每個院子裏都有一大堆奴僕,自己的身體又沒法躲進空間裏去,不便輕易下手,也不能在自個兒的屋裏監守自盜,害得她在這個所謂的威國府里白呆了這麼久,也沒拿到幾點好處,只能想盡辦法地去外頭尋找,畢竟這空間可不能白白閑置着浪費不是?而且所謂懷璧其罪,更別說像她這樣的處境了,不給自己多鋪些後路心裏哪能安穩呢?
然而畢竟事關絕大秘密,凡事得小心再小心,因此即便是出了好幾次門了,空間裏的東西還是十分有限的。
好啦,不胡思亂想了,還是先清點清點自己的財產吧,這些可都是以後立足的根本。心念轉動間,雲姝已飄然地落到地上,盤腿坐下,檢查今晚的收穫: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一個香包,一隻錢袋,一串壓裙擺的環佩。
先看環佩,是由三塊翠玉用上好的七彩絲絛所串,單看外觀材質,至少每一塊也能值個二三十兩,三塊便最少是六十兩。
再看香包,裏頭除了十一兩小銀裸子外,居然有十顆珍珠。大興城位於內陸,又是北方邊城,似這等水產之物本就少見,何況這十顆珍珠不但個頭不小,光澤瑩潤,大小還十分均勻,怎麼說也不至於比環佩便宜吧?嗯,就算三十兩一顆吧,十顆就是三百兩啊!
看來這位何老闆對自己的女人還真是大方呢!雲姝相當滿足地拋了拋單獨裝着珍珠的小袋子,嘿嘿一笑地放在一旁,接着看何老闆的錢袋。
老闆畢竟是老闆,就連隨便一個錢袋裏也有不少散錢。點了點,三錠大約二兩的金子,六錠一兩的碎銀,還有十張十兩小面值的銀票。
如今這物價,一兩金可是能抵十五兩銀子的,三錠六兩就是足足九十兩銀子,再加上那賭約的兩百兩,哈哈哈,今兒個何老闆還真是大出血了。只可惜大銀票都藏在他懷裏,沒有機會到手,不然保准讓他吐個三升血。
雲姝忍不住開心的大笑,意念一動,已經招過筆墨和一本小冊子,在上面又添加了幾筆。
前頭所得還剩餘三十七兩,現在再加十一兩銀裸子,六兩金子,六兩碎銀,以及兩百兩銀票,如今她已有足足有三百四十四兩銀子,翠玉和珍珠也值得個三百多兩,哇,那加起來豈不是已經有六百多兩家底了?哈哈,她今天可真算是個小富翁了,要知道就算是她那個嫡母潘氏一個月的月例也才二十兩呢!
有錢的感覺可真好啊!上一世窮怕了的雲姝着實歡喜了一陣。
雖然目前空間裏里還只是儲存了小小部分東西,但她如今身體已經大好了,還結識了一群同樣命運多桀的朋友,待她有朝一日離開這個鬼地方,總有一天,她會充分地利用這個小世界,不但會把這個空間填的滿滿的,也會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比夢想還要豐富多彩。
正自浮想聯翩,忽地,雲姝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昏眩,彷彿渾身的精力都被抽之一空般,一時間萎倒在地,縱然是意識所化的身軀也幾乎是動也不能動,不由大驚失色。
自從擁有空間不久,她就發現這個空間還有個特別的功能,那就是能醒人神識,又怕再困,只要意識一進入空間,頭腦就能隨之立刻清醒很多,即便隨即退出空間,這份清醒也能持續一段時間,直至身體實在疲憊不支為止。可現在,她居然會在空間裏感覺昏眩,這到底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驚駭之餘,雲姝本能地想奮力撐起身體,可以往只需稍稍一動念就能如鳥兒飛起的虛幻身體此刻卻如重千金,用儘力氣也只是側轉了一下視線而已,正好將空間正中的那座白玉雕刻蓮花的變化收入眼底,整個人不由再次怔住。
只見瀅瀅玉光下,空間正中那朵碩大的白玉花苞竟然正在緩緩地綻放,先是花瓣的尖部慢慢地剝離花苞,而後徐徐地往後輕仰,直至整片花瓣完全舒展開來,靜靜地和花苞呈近九十度的直角。
花朵越綻開,她的意識就越模糊,彷彿整個人都快要魂飛魄散,根本無法做任何動念。幸好這個過程不是很長,等到花瓣展開不動,那強烈的虛弱感終於緩緩減退,不再像方才那樣沉重無力了。經歷了這樣前所未有的詭異,辛韻哪裏還敢再逗留,立刻嘗試退出空間,好在這一次總算成功了,只是意識一退出空間,身軀便彷彿再也無法支撐一般,快得連念頭都不曾轉動,便沉沉地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