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石成金
一百張紙被理得極度整齊,放在桌面上。
修長的手指沿着紙邊緣勾勒出它的輪廓,“畫紙?”
康時點頭,“老師佈置下的作業。”
“畫的什麼?”康佑問道。
“圓。”
“有什麼特別?”
康時解釋道:“一個圓不特別,但一百個就很獨特,它是一個人恆心與毅力的證明,您覺得呢?”
康佑把累成厚厚一疊的畫紙往前推了些,“如果我說不好……”
“老師沒教好。”康時接道。
康佑,“若是我說好……”
“您生的好。”
康佑點頭,“你做的很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康時抱起一沓紙準備離開。
“只是記得下次控制大小。”
康時頓住腳步。
康佑,“一百個圓完全可以畫在一張紙上,正反面。”
成就感瞬間被清零。
康佑接着道:“下午有幾個親戚要過來。”
“開公司還是討論股權分配。”
康佑淡淡道:“串門。”
看來書上寫的和電視裏演的不能盡信。
“多半是為了你母親去世前空下的職位。”
他記得那個職位已經給了金蘿的舅舅,這麼說電視劇里的情節還是值得推敲的,不過有一點倒是奇怪,空下的職位位於南方,也就是說原主母親生前並不住在這裏。
莫非和康佑時異地戀?
當然這種蠢話也就心裏想想。
串門小分隊到達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彼時康時正在適應使用各種文具,順便大致瀏覽課本,轉學手續已經辦妥,他明天就要開始上學。
大廳里坐着幾個中老年男女外加兩個熊孩子。
金蘿端茶上桌,還給小朋友派發了點心,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一個男人先是友好的對康時笑笑,“上次見小時還是你剛出生不久。”
“這次見面是在我母親去世后。”你們來討要她空下的職位。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小時,不可以沒有禮貌。”金蘿想伸手揉揉他的發梢,被躲過了。
康時繼續用讚美的腔調,“哦,多麼感人肺腑的親情。”
所有人,除了康佑,都挺尷尬的。
“童言無忌。”康佑端起紅茶送至嘴邊,道:“不要放在心上。”
“哪裏會。”男人訕笑道。
康佑放下茶杯,“如此就好。”
男人試圖緩和下氣氛,打個圓場,對康時道:“對了小時,還沒自我介紹,我是你叔……”
“稍等一下。”康時蹙眉:“我先理清思路。”
三姑六婆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太過複雜,這時他無比懷念身為王子的日子,他那一輩,幾個叔叔伯伯為了爭國王的位置全都被教皇弄死了,剩下的幾個也打發到邊遠地區,所以他唯一需要記的稱呼只有‘父王’。
男人見他愁眉不展,索性直接給他解釋,“左邊的是我外甥女的兒子,”說完,指着旁邊的人,“這是我兒子的外甥女。”
他想了很久,關於一個人外甥女的兒子和這個人兒子的外甥女,是什麼關係?
康時嘆氣,所以說以性別來區分人類是多麼簡單快捷明了的事情。
最後他只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你們好。”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有些凝滯,男人更是幾次欲言又止。
康時做着安靜的旁觀者,這些人真以為康佑是軟柿子,專門叫他下樓自然有他的用意,一個孩子坐在這裏,即便臉皮再厚估計也不好討要他去世生母的位置。
要說最開心的莫過於金蘿,康佑此舉說明他還是在意自己的,要不大可以把給她舅舅的職位要回來,不必費此心思。
一場親朋間的小聚不歡而散,金蘿溫柔道:“我去送送你們。”
話語間帶着勝利者的驕傲。
現在,這裏是她的家。
懷辛第十次抓住企圖偷襲康佑的觸手,“您要上樓嗎?”
康時看康佑,對方微微點頭,他起身和懷辛上樓。
懷辛握住康時的手,“不要難過。”
這家可以有無數個女主人,但有他在,權利的支配者最後只會是他的主子。
康時停下上樓的步伐,回頭望着金蘿的背影,不解道:“為什麼要難過,我只是好奇,她不是自持身份,只負責接客,為什麼現在還要送客?”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金蘿很少會專門送客人,大多都是保持微笑,最多站起來說句‘歡迎下次再來。’
“主子。”
“恩?”
“聲音可能有些大。”
其實還好,剛好能傳到門口而已。
正在換鞋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把頭低下,金蘿臉上的笑意直接僵住。
“童言無忌。”坐在沙發上的康佑淡淡道。
……
不管是插曲還是鬧劇,隔天康時迎來了自己要去上學的第一天。
至少今天他終於有了和大多數孩子的共同點,不願意出門。
“我要的白馬在哪裏?”他仰起頭,眉宇間都是不贊同。
“選一個。”康佑不跟他廢話。
一頭毛驢和一輛轎車同時停在他面前。
“白馬。”康時堅持。
他身為王子,以往出行都是三十六匹駿馬在前,他坐的馬車,則是選出最高大的一匹,這是王族身份與地位的象徵。
“你不選,我就幫你選。”
毛驢應景的叫了一聲。
康時剛想爭論,就看見金蘿在康佑身後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冷冷道:“如果她要騎白馬,您會同意嗎?”
“可以。”康佑點頭。
金蘿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
“當真是落毛鳳凰不如雞。”康時搖頭嘆道。
金蘿:……
“主子不要掛心,”懷辛安撫他的情緒,“有朝一日毛長起,鳳是鳳來雞是雞。”
說完,幫他理了理皺起的衣角。
眼睜睜看着這對主僕坐上汽車揚長而去,金蘿瞬間紅了眼眶,抓住康佑的胳膊,“佑,小時他說我,說我是……”
“童言無忌。”說完這句話,康佑轉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