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回
?遊戲裏也有這段情節,在當時的宗彩看來,這其實就是為了刷一刷爹娘好感度,順便讓她了解父母的地位以及~政~敵~所設計的。
拋開遊戲,宗彩依舊覺得當初自己想得不差。只是遊戲時沒痛覺,如今……真是全身上下除了腦袋,無一處不酸,尤其肩膀還隱隱作痛。
話說,宗彩的母親,名叫韓銳——跟父親宗鐸的名字偏旁相同,純是湊巧。這也讓二人將此視作緣分天定……此乃后話,暫且不表。
韓銳雖是公主,但其實是今上的堂妹。韓銳的生父,也就是宗彩的外祖父正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而韓銳的生母和先皇后又是血緣頗近的堂姐妹。
韓銳的父親去得早,母親哀痛傷身,纏綿病榻,不到一年也跟着走了,臨終前把尚在襁褓的女兒韓銳託付給了堂姐兼嫂子的皇后。
比起撫養庶子庶女,先皇后自然更願意也更真心照顧小叔子與堂妹的女兒。
先皇后先後生了三個兒子,只有當初的太子,如今的聖上,活過了周歲,但也是還病病歪歪的。多個可人的女孩兒養在跟前,很是撫慰了先皇后的一派慈母之心。
而且因為兄妹倆自小一起長大,今上與韓銳感情十分親厚。
先皇后當年看着這一雙兒女,暗地裏還嘀咕過:兩人要是不同宗倒省事兒了……
先帝雖然對先皇後有敬無愛,對體弱的嫡子也存了不滿,但對韓銳這個養女卻疼愛有加。不僅許她自己挑選夫婿,更在出嫁之前將養女兼侄女封為*公主,這份嫡出公主的待遇看得先帝的幾個女兒都眼熱不已。
數年後先帝駕崩,雖然把皇位傳給了太子,但因為常年偏心,養足了其餘的兒子的勢力,也助長了他們的野心:趁着太子登基先後發難。不得不承認,今上的兄弟們也的確是一個賽一個的兇殘。
於是今上執政初年,便直面紛紛反叛的兄弟,尤其是先帝最寵愛的小兒子,拉着他的堂弟,也就是先帝另一個弟弟的兒子,領着一部分禁軍殺入宮中。
先帝的這個弟弟深得信任,執掌過禁軍,在軍中頗有口碑,為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以及搏一把從龍之功,也半推半就地上了先帝最偏愛兒子的“賊船”。
這一招出乎聖上意料,也打了聖上一個措手不及。
靠着勇猛無雙的妹夫宗鐸和挺着肚子的妹妹開路,在忠君的禁軍拱衛之下,聖上與皇后以及他們的子女全都平安離開宮中,甚至連帝后的心腹們都得以保全。
之後自然是年輕的聖上平定了叛亂……存着不臣之心的兄妹們,殺的殺,關的關,剩下幾位都能自成一國的王叔們暫且動不得,但這些王叔們眼見聖上大勝無可逆轉,也都識相地做足了擁護聖上的姿態。
總之聖上以雷霆手段清洗了一通,果然在幾年內便收回權柄,坐穩了皇位。
在敘功且封賞之際,宗彩的父母位列第一,滿朝文武也殊無異議。
如今十好幾年過去,*公主夫婦依舊地位超然,只要家裏別作死地琢磨犯上作亂,按道理兩三代富貴沒有問題。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公主夫婦聲名赫赫,總有人看不過眼。能稱得上是政~敵,自然也是差不多分量的能人,這些人亦是當年平定叛亂的大功臣,其中更有數位宗室。
無奈天子腳下,尤其是天子聖明,什麼手段也都是小打小鬧。宗彩今年剛及笄,難得跟着母親與親戚朋友出門走動,居然在與一群小姑娘笑鬧之際出了事。
作為宗鐸和韓銳的女兒,宗彩再柔弱,也仔細學過騎射,而且成績也當得起親爹一個“不賴”。幕後黑手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經過這一番回憶……倒是讓宗彩更餓了。她從母親懷裏起身,直奔凈房漱口再換了身衣裳回來,爹娘已然落座——宗彩的院子緊貼着父母的正院,在記憶中她就沒有一個人吃飯的時候。
而且自打爹娘到來一直到她坐在父母中間,爹娘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她身上。
見丫頭們擺上各式爽口小菜,宗彩勾住母親的脖子,笑嘻嘻央求道,“太寡淡了,想吃肉。”
公主還沒答話,駙馬先准了,摸着宗彩的小臉蛋道,“都瘦成這樣了,不吃肉哪裏撐得住。”
公主吩咐起丫頭,“盛碗雞絲粥來。”又勸起女兒,“若能克化得了,再上些嫩嫩的羊肉。”
話雖如此,等桌上擺滿菜式,宗彩也沒見到一碟子紅肉,她立即道,“合著爹娘為了陪我,也茹素了?好歹擺上幾樣,我雖不能吃,看爹娘吃得香也好啊……多賞心悅目。”
宗彩的容貌七成像爹,三成隨了母親,可想而知她老爹宗鐸“姿色”如何。
話說,遊戲裏和現實里感受差了太多,剛才她第一次親眼看到父親,第一個反應就是異世高長恭!
公主大樂,輕輕捏了下宗彩的鼻尖,“瞧瞧這張巧嘴,真是……煩人。”
如果她沒有緊抱着女兒的話,後面那半句還能有一絲絲說服力。
宗彩窩在母親懷裏也不老實,挽住了父親的左臂,“爹爹眼底黑眼圈好重,女兒讓爹娘擔心了。”
其實母親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公主上了重重的脂粉。
宗鐸動容,片刻后輕嘆一聲,“是爹娘對不住你。”
夫妻倆沒能給女兒一個健康的身體,而女兒此番落馬也是衝著他們夫婦來的。女兒這麼懂事,他這個當爹的反而更愧疚了。
宗彩笑道:“想對得起我,一會兒爹娘就多用些。”爹啊,你這樣再說下去,全家都沒食慾了好嗎。她扭過頭趕緊吩咐聽濤,“擺飯擺飯。”
郡主發話,甚至不用等公主駙馬應允,丫頭們已然熟門熟路地忙活上了:先撤下兩盤子青菜,補上一碟烤羊腿,一碟蔥爆羊肉。
宗彩吃着粥,爹娘還不停往她小餐碟裡布菜。
地球上的父母在宗彩還沒大學畢業時就因為意外事故雙雙去世,父母給她留下了一筆錢財,這輩子無需工作也不用擔憂衣食。
可少了父母的關愛,人生終歸存了缺憾,宗彩自然對親情特別渴求。
遊戲開場,女主角也就是宗彩降生。按照眼鏡小哥說遊戲裏的一切經歷都是真實,那麼宗彩的的確確是宗鐸夫婦的女兒。
眼鏡小哥請她再穿回來,她肯立即答應,歸根結底便是因為她十分願意做宗鐸和韓銳的女兒。
能跟家人長長久久地膩乎,只要哄哄煩人膏藥韓烈,這代價……在宗彩看來都不足以稱作“代價”。
心情愉悅之下,宗彩一連喝了三碗肉粥。一家三口吃完,不過下午四點半——順便一提,這個世界一天也是二十四小時,每個小時的長度也與地球差不多。
只不過這裏不像古代~天~朝,用地支把一天化為十二個時辰,而是直接用數字計數。
吃得早必然餓得也早,她父母一般都在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休息,那麼……她纏着爹娘,要求夜宵也要一起用。
爹娘自然痛快應下。
吃飽了的宗彩還在爹娘眼皮子底下讓太醫把了脈,結果也是沒什麼大礙,甚至補藥都是可吃可不吃,只是身上的皮肉傷還是得上心,抹葯和揉捻一樣都不能偷懶。
女醫給宗彩上藥,按揉肩膀,並讓她疼得呲牙咧嘴,但也不耽誤她繼續“瞎琢磨”:當時跌下馬,肩背着地,之後腦袋也磕在了地上。
不過因為落地之處正是草地,所以她腦袋磕得不重,縱然有淤青在三天裏也散掉了。
而她肩背上則是好大一團淤青,有地方都紫得發黑,但這傷不算什麼,因為把爹娘嚇壞的地方,乃是她落馬後昏迷不醒。
急得她父親直想拔刀出去宰了那罪魁禍首。好在宗彩及時醒了,而且看起來比以前還“活蹦亂跳”一點。
至於昏迷的這三天……她依稀覺得這昏迷乃是穿越導致。
另外,在遊戲裏一筆帶過的劇情,如今仔細回憶,不僅能想起若干細節,還無比真實——她發誓絕對不是她自行腦補。也就是說她在地球~天~朝上花了兩天半,過完了異世自己的一生……雖然這一生真說不上長。
眼鏡小哥的公司不是一般的厲害。
這些有機會慢慢了解,在此之前她還是趕緊洗個澡。昏了三天,身上混着汗臭和各種詭異的藥味兒,撲到爹娘懷裏都沒被嫌棄,不得不說爹娘才是真愛。
等她舒舒服服泡完澡,正讓青巒給她絞頭髮的時候,她二哥回來了。
宗彩上面有兩個同父同母的哥哥:大哥宗彧比她大八歲,如今正在離京一百多里的邊關駐守,大嫂帶着剛兩歲的兒子一起隨軍去了;二哥宗彥比她大四歲,已經定親。按照遊戲裏的進程,二哥會在三年後成親。
二哥宗彥相貌一半隨父親一半隨母親,宗彩和二哥自小便非常合得來。二哥之所以不在家,也是替他出氣去了。
看她不順眼又如此下作的幕後黑手,宗彩該稱呼一聲表哥表姐——沒錯,黑手兄妹就是宗室,這兄妹倆的爹還是位親王。
正所謂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只憑宗彩長得好,哪裏就惹得來這樣的仇人?怨恨的根源正出在她爹身上。
話說今上手中~共有三十萬禁軍,一部負責駐守京城,保護君王;一部分駐紮在京城一百多里的大關,守衛國門的同時還要負責防範、進攻強盛的鄰國;最後一部就是機動部隊,就像那……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兒搬。
這禁軍三部各司其職,各有一位正一品大將軍統領,而宗彩的父親便是受命執掌那支機動部隊的大將軍。
一直以來,她家的~政~敵都在打這支精兵禁軍的主意。宗彩她爹媽向來謹慎,講究謀定而後動,沒什麼可做文章的把柄,至於弱點……大約也只有愛女如命這一條了。
在遊戲裏她倒是沒有昏迷了足足三天,他爹為了給女兒討說法,抄上了~長~槍,打上了黑手兄妹的家門,還把這兄妹倆的親爹揍了一頓——那可是親王。
這一回則因為她昏了三天,她爹娘擔憂女兒性命之際,大概也沒心思再打上門去。與那兄妹倆“交涉”的任務,就落在她二哥的身上。
二哥宗彥進門,見到妹妹正靠在榻上,他眼前一亮二話不說,便撲了過來……熱烈無比的旋轉公主抱,讓宗彩忍不住掐了她二哥一把。
“暈了暈了,二哥你好煩!”她滿眼笑意,哪裏是心煩的模樣?
宗彥只得把妹妹放下,伸出三根手指在妹妹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宗彩抬手又掐了把哥哥的大臂,“我腦子好着呢。”說著,拉着哥哥坐下,並親手給他倒了茶。
兄妹倆並肩坐着,默默吃了一盞茶,宗彩才又問,“那邊怎麼說?”
“都推給了淳王的庶長子,硬說是求愛不成,萬分委屈,後來惱羞成怒才出此下策。”
這話純是鬼扯。宗彩這樣的出身,非要配給庶子,只有聖上的庶子才稱得上不委屈。
宗彩冷笑道:“淳王的庶長子我連話都沒說過,如何稱得上求愛不成?估計是聽說我已然無礙,覺得事情不大,隨便推個兒子出來認打認罰,給個像樣的說法也就大事化小了。”
至於宗彩無礙的消息怎麼傳出去的……給她瞧病的太醫都走了好半天了。京城說大就大,說小也小,這並非秘聞,有心打聽,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
宗彥應道:“我也是聽說妹妹好了,就不想再跟他們拉扯,先回來看看你。”又嚴肅問道,“妹妹打算怎麼報復?”他只問妹妹,而沒提及爹娘。
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哥哥,默契十足!說實話,爹娘的身份都太敏感,遊戲裏固然出了氣,但犧牲頗大,因為此事終究為以後埋下了隱患。
宗彩覺得此事不要牽扯兩方大人為好,小輩的恩怨就該小輩之間自行解決,她和二哥總有辦法讓對方有苦說不出。
就在兄妹倆正商量對策的時候,聽濤餘光掃到公主院子裏的二等丫頭正在站在門外,對她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對口型。
聽濤走過去跟這丫頭說了幾句話,再回到裏間,就帶來個有點奇怪的消息,“九皇子前來看望郡主,公主打發人來問,郡主願不願意見一見。”
九皇子就是韓烈……這傢伙果然重生了。因為在遊戲裏,他們二人的“緣分”起始於宗彩養好傷,為了婚事而跟着母親頻繁走動,與同樣要考慮婚事的韓烈經常抬頭不見低頭見……
在那之前,韓烈對她的印象大約僅止於一個十分漂亮但又相當嬌弱的表妹。
作為任務目標,連小哥公司都不好招惹的本地龍傲天,宗彩也想對他稍微好一點。於是她點了點頭,“當然。請九皇子過來吧。”
宗彩趁着這點功夫,回到裏間往身上多套了件衣裳,讓丫頭給自己鬆鬆地挽了個髮髻。
宗彥也不肯走,還嘀咕了一下,“九皇子來得莫名其妙。”
話音剛落,兄弟倆就聽見外間傳來的匆匆腳步聲。
九皇子韓烈不是二哥宗彥,宗彩不能坐在原地等二哥主動過來膩乎,她剛站起身,就讓韓烈一個餓虎撲食,死死抱在懷裏。
二哥宗彥已經傻眼了。
讓他更傻眼的地方還在後面……宗彩肩上承接韓烈下巴的地方忽然一片涼。
這就哭了!
遊戲裏總是一副別人欠他錢模樣的韓烈,也有這麼情緒激動的時候。宗彩自問不是聖母,但對鐵漢落淚總有憐憫之心。
宗彩想着那就讓他多抱一會兒,誰知韓烈胳膊越箍越近,簡直就像把宗彩往自己血肉里壓……
宗彩本就通身酸楚,此番雪上加霜,她終於忍不住了,伸手猛地扣住韓烈肩頭,狠狠把這塊人型膏藥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她從沒如此慶幸,自己力量遠超常人。
這回不獨獨是宗彥傻了,連韓烈也傻了。